浮石塔除了建于地面的九层外,还有暗藏在塔正下方的地宫。 另一边厢,袁少永依约把沐殖庭放了,不过他还想利用赵清絃,便以保护为名把几人通通安置在地宫里各自住下,直至一个月的期限到来。 每日卯时,赵清絃都准时到达地宫里的祭坛帮忙指点施法,对方的人藏了起来,气息却叫他熟悉得很。 “大祭司,别来无恙。” 在这里法力耗得极快,休息也不甚安稳,赵清絃呼吸极轻,便是教内看守他的影卫也难以察觉其气息。为了减轻身体负担,赵清絃刻意放缓动作,慢声细语地说着话,可衬上长挂在唇角的那抹笑意,在旁人看来却是倨傲不减。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可能说来就来!”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大祭司想起这点,任凭赵清絃再神通广大,一时间也伤不了自己,便定了定神,问道:“那个纯阴之人呢?” “不是说能抓——” 赵清絃装作没听到,面上笑意更甚,赞许道:“大祭司一招死遁真是出神入化。” 所谓能令功力翻倍的咒术,并非施行一次就能成,而是需要连日不断的法力维持,直至童子的魂魄叫妖邪吞食,其邪气入体,这才算是完成。 赵清絃起初只觉得大祭司是个有点法力的傻子,可后来两人相距愈近,他的感受却是愈加清晰。 他法力不差,若当初在雷娜岛稍为大意些,沐攸宁很可能就死在他手中了。 赵清絃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施咒的手印,与寻常所见的大为不同,多半是掺了自己的领悟。大祭司在运用自身法力的手法生疏,却在咒法上颇有心得,能悟出些特别的术法,更藉此替恒阳教效力,谋了个立身之本。 天资是有的,可与他一般同为血肉之躯,连日的咒法于凡人而言实在负担太过了。 “偶闻贵教有秘术,可每百却只得一二有所成,似遇困境,恰巧我家护卫叛逃,便来借点兵力将人领回罢了。” 赵清絃并非和善之人,提出的这交易看似对恒阳教有利,让人捉不出什么痛脚,可大祭司总觉得事有跷蹊。 “啊——”赵清絃咧嘴一笑,恍然大悟道:“是你做的,怪不得拼得七歪八扭的。” “你们都不是铺张浪费的人,被用作偶的原身,定是被盗取内力的童子吧?” 赵清絃自顾自地说着话,抬脚往一旁的石柱步去,本应无人知晓的暗室,在他眼底不过像自家后院般来去自如,伸手就拿了盏油灯照明,还顺手地按下开关,石门随即开启。 对,他是恐惧。 大祭司顾不上施法,急急让人通传,跟在下人后头直接去找了袁少永,一五一十地把心中的担忧都说出来。 袁少永自是知道当中有诈,若此时此刻还察觉不出,他还有什么脸面当这副教主? 大祭司沉默了。 方才更是出言揽下制作人偶的事,若他没有敷衍了事,不足一月,便能有近百人偶制成,能顶上折损的人手,不再处处受制肘。 大祭司一听,他果真不是为了找护卫,然这结果仍使他惊讶:“官府?” “可是知州不是收了我们好处吗?” 袁少永按照教主的话细细分析,稳住大祭司心神,很是不屑地道:“且不说会否给他,这人自以为手握恒阳教的把柄,实际上仅单纯为几宗案件做过掩饰,弃了也不可惜。教主留他一命,只是不愿在官场留太多痕迹罢了。” 袁少永摇了摇头,道:“他知道的不多,且我们剩下的时间太少了,便是他帮忙也来不及补救。” 袁少永托着头啐骂赵清絃,起初提出只会在恒阳教逗留一个月,他也没多想,心道先把人留在这里,若发生什么事再把人囚禁起来便可,便如实向教主禀报。月,过后便不再是赫赫有名的暗杀门派,而是万人唾骂的人贩子。 袁少永伸了个懒腰,因人数太少,许多消息都来得更晚了,如果他能再早一点知道两方人已连手,哪还会处处受制。可事已至此,也得了教主首肯,他便不再多想,按照教主说的把怀异心者清掉也是好事:“用不了多久,我们在云河城埋下的所有暗棋会被找全,交到官府手上。” 大祭司愣了愣,问:“捉到了?” 大祭司怕他们对沐攸宁施咒,失去了这极好的苗子,焦急道:“别伤了她,我要她完好的内力。” 袁少永见他绷紧的眉头稍有松动,再度开腔:“你也别为小事就自乱阵脚,我们不会坐以待毙,童子又不是藏在这里,他们寻不着的。教主说这次的机会也正好整顿整顿,把那些养不熟的人推出去当替死鬼,何乐而不为?” 想起教主那运筹帷幄的姿态,袁少永便安心不少,一脸玩味地对大祭司说:“这般说来,赵家小子自以为掌握大局,实质还是被教主玩弄于股掌之间,届时看着他失落的样子,该当会有趣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