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熟(1 / 1)

刚到家属院那年,陈冬还一副麻秆似的模样。衣服空荡荡挂在身上,面颊苍白瘦削,将那对漆黑的瞳仁衬得格外明显。 她像颗吸收到雨露的春笋,身量一节节儿地蹿高。苍白的皮肤渐渐泛起红润的光泽,高挑、纤细,连带着那双瞳仁也如春日般柔和明亮。 小年一岁时,嫂子两口子带着小年去拍了套周岁写真,照相馆送了两张全家福。 那张全家福至今仍摆在电视柜上,陈冬每次路过都不自觉地瞥上一眼。 她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嫂子突然问她:“你年纪也不小了,要不要试试去厂里做工?” “前几天碰见个熟人,现在在玩具厂做车间主任,”嫂子说着,帮她把袖子往上挽了挽:“我看他那意思,塞个人也不困难。” 嫂子拍拍她腕子,笑眯眯地:“不想去也没关系,但你早晚也得出去工作的,家里不能养你一辈子。” 玩具厂离家不远,工作也不繁重,只是需要倒班。 自她开始上班,嫂子便不叫她再做一点家务。一回家,桌面上摆着热乎的饭菜,热水器中储存着烧好的洗澡水。 …… 咔嗒,咔嗒。 当时针悄无声息地落在八点整,车间的喇叭突然播放起一首悦耳的歌曲。 她们直起身,肆意舒展起僵硬的肢体。如鞭炮般,发出一截截细碎的、带着愉悦的响声。 有人扯着嗓子道:“小冬啊,你小男友是不是又来接你啦!” 她大声地回应着,脚步不停往外迈去,裤角在半空甩出道弧线,如蝴蝶般轻盈地飞舞。 年少时与她形影不离的小胖子,如今也成长为俊俏的少年。 他掀起眼皮,从肩上取下个保温壶,骨节分明的手指旋开盖子,斟出杯冒着寒气的速溶果汁,迎在陈冬面前。 手指刚触碰到杯盖,许童却突地把腕子一收,一个仰头,满满一杯果汁都倒进嘴里,咕咚一声: 陈冬的手还留在半空,怔愣一瞬,立马攥成个拳头,一拳捣在他肩头:“你该死!” 高中课业繁忙,家属院离学校跨了半个市区,许童爷爷本想去陪读的,被许童利落拒绝,办理了住宿生手续。 他俩岁数只相差半年,陈冬原本也该是上学的年纪。 陈冬哈哈笑了声,抬手撸了把他的脑袋,短硬的发茬刮蹭过掌心:“谁叫你老是剃这种劳改头。” 他俩一路嘻嘻哈哈地回到家属院,立在楼道前,却渐渐都沉默下来。 许童突然拽住她手中拎的布袋,从兜里掏出个小巧的手电筒装了进去:“走夜路小心点,厂外头那段没路灯。” 他手里拿着个小喷瓶,冲陈冬演示着。 许童面色一沉,扯过她的腕子,严肃地把喷瓶塞进她掌心:“你别不当回事,万一真派上用场了!” 那道纤瘦的身影渐渐隐没在楼道的黑暗中。 他这才转过身,慢慢地,往自家方向走去。 许童星期六中午才能回家,星期天中午就又要返回校园。 而后,突然的一天。 起初,陈冬也只是耐心等待着,会在下班时绕到他家门口。 隔着窗玻璃,能瞧见电视机的蕾丝罩布泛着陈旧的黄痕,鞋子工整地摆在鞋柜中,玻璃茶几的表面覆着层轻薄的灰尘。 嫂子很快从一位做护士的邻居嘴里打听到消息。 “去看看他们吧,许童不是跟你关系挺好的吗?” 陈冬直至在病房门口时,人还是朦朦胧胧的。房中进出,空气中盈着刺鼻的消毒液气味。 她该如何安慰许童?她该做出什么表情,说出什么话语,才能让他生出些许慰藉? “不回家,咱们在这儿治病。” “胡说八道!”不锈钢饭盒当啷砸在地面,骨碌碌地滚到病房门口:“我的身体我自己能不清楚?!我好得很,不用治!” 屋里又安静下来。 他声音如个破风箱似的,断续地漏着风。 他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饭盒:“能治好的。” 起身时,猝不及防与陈冬撞上视线。 他怔愣一瞬,握着饭盒的手往背后藏了藏,长睫低垂着,掩住视线:“你怎么来了。” 两人仍旧沉默着。 “吃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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