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有一日,她亦会燃起烛幽台,以盛世太平与十六岁的自己交换。 这一次,她要成为救他的那个人,在十六岁那年带他离开深渊,用所有的力气去爱他。 但是小洄不知道,她无法陪他走到最后,她会死在他最爱她的那一年,而神髓因此流入他体内。 两个迷失的人,在交错的时空里寻找着彼此,却永远只能看到彼此的背影。 往事只流转于他一人眼眸,那些相爱的回忆,与她无关。 直到与她成亲的那一夜,她自梦中醒来,亲吻他的唇角。 其实结局,早已写在了开始之前。 人总会是在一夕之间成长,然后顿悟,对于这个宇宙和你来说,时间是不存在的,时间无法改变什么,改变你的是经历,而教会你成长的是失去。 这就是天道,有所得,必有所失。 那一年,她从祁桓手中接过的,不只是他的一颗心,还有整个天下。 她选择留在这个世界,独自一人去面对每一个没有他的日出, 她想……自己也许正在变得完整,变成祁桓喜欢的模样。 次年,二十岁的姜洄称帝,万千臣民叩首拜服。 在世人眼中,她是英勇智慧、杀伐决断的帝洄,她励精图治,夙兴夜寐,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混乱的八荒重归于稳定。 修彧的心情更加复杂,因为他还有两个人质在天都。第一个自然是苏妙仪,她不愿意离开姜洄,她不希望姜洄总是孤独的一个人等待日出,至少在她最孤单的时候,她能陪在她身边。而且苏淮瑛已死,她便是苏家唯一的孩子了…… 因此修彧只有眼巴巴地望着她入朝为官,成为姜洄最贴心的左膀右臂。她常常陪着姜洄商议政事,有时候通宵达旦,抵足而眠,有时候夜深出宫,在马车上睡了过去。 直到有一天,她忽然睁开了眼看他。 “你逃什么?”她低着头凝视他。 “我……怕你见了我不高兴。”他闷声说。 所以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妙仪沉默了片刻,手上力道放轻了一些,她抬起一只手,拨弄车窗上的铁环,车窗便锁上了。 “我知道你在附近。”苏妙仪轻声说,“这窗本是可以锁上的……我是为你留的。” 她穿着绯色的官袍,脱去了少女的稚气,也少了平时朝堂之上的威仪,清丽的眉眼含着温软的笑意看他。 “南荒妖王,就这么无所事事吗,夜夜在天都巡逻。”纤细的指尖在他浓密柔软的毛发间穿梭着,让他呼吸粗重了起来,身体也微微发颤。 “我……我想见你。”他小心翼翼地捏住她的手,眼眸浸着水色,翻涌着情潮。“妙妙……” 第一次见到修彧,是在苏家后院。那时候它还是猫身,受了重伤想要偷药,被侍卫发现了便要打杀,是她拦下了,将小猫放在了身边养着,悉心为他治病养伤,看着他的毛发与眼睛逐渐变得柔亮。 苏妙仪不知道修彧是何时对她起了别样的心思,或许是因为日日怀中厮磨,或许是因为夜夜同床共枕,在他对她做些什么之前,她倒是先把对方上上下下都摸遍了。 苏妙仪再三赔礼道歉,送上了药膏,却始终态度坚决地护着“不懂事的小猫”。 他化成了人形,告诉她,他是受了伤的猫妖,为报答她的救命之恩留在她身边。又说了那男子一身腥臭之味,如何如何的劣迹斑斑,让她不要嫁给他…… 脸便红透了,乌亮的眸子也带了水光。 他顺从自己的欲望与本能,侵占她的一切,将她视为私有。 为了得到她,他与苏淮瑛合谋,杀了高襄王,而他唯一的条件,就是必须让他带走苏妙仪,带她回南荒妖泽。 高襄王死后,苏淮瑛背信弃义杀他,说他不在乎妙仪,只在乎他自己。现在他明白了…… 她若想见他…… “妙妙,你不要生我的气了……”他小心翼翼地凑近她,语气中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 “修彧,我不是你养的小猫。”她认真地说。 她养了他,而且养得很好。 修彧一僵,苦涩问道:“你当真不要我了吗……” “若我不是妖王,只是一只普通的猫妖呢,就可以陪在你身边了吗?”修彧问道。 “修明才是南荒妖王。”修彧说起他的弟弟,如今被留在天都的第二个人质,“他承袭了父母的妖力,有着最好的资质。我知道,姜洄从徐恕手中救了他,他已经恢复了神智,也在你的教导下学习着人族的文明,待他长大成人,他会成为比我更好的妖王。而一个与人族关系亲近的南荒妖王,也更有利于维护人妖两族的情谊——姜洄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是,我明白,我也接受。”修彧如此说着,眼中却没有丝毫的失落——他早就知道,修明才是父母属意的继承人,他能给妖族更好的未来。 修彧眼眸微动,悄无声息地收拢了双臂,拉近了自己与苏妙仪的距离,让她一点点地染上自己的气息。 苏妙仪听着他沉哑的声音,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不再高傲冷漠,盈着水光映着她的面容,卑微地乞求她的垂怜。 苏妙仪勾住他的脖颈,亲吻他柔软的唇角,感受他身上的热意与坚实。 等这只不驯的虎王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情爱。 苏妙仪知道瞒不过她的鼻子,却也忍不住脸上一红。 姜洄淡淡笑了笑。 她看着不远处埋头苦读的两个孩子,看起来都是十岁左右的模样,男孩俊秀,女孩娇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