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洄手中握着天下人梦寐以求的权柄,却无法去拥抱自己最爱的人。她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疼痛。 这一次,小洄没有反抗,没有推开,任由眼泪湿透他的衣襟,鲜血与泪水交融。 在神像面前,她热烈地亲吻他,拥抱他,用自己的身体温暖他。 而祁桓错过了余生的日出。 “那你呢……”小洄悲哀地看着她,“留在未来,去面对失去了阿父,也失去了祁桓的世界吗?” “不……已经结束了……”小洄垂下眼,泪水清洗过的双眸悲伤却又清亮,“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因为,我要留在你的世界。” “在观星台前,我抱着祁桓冰冷的身体等待日出,想了很多事……”小洄平静地说着,“我想天道或许是公平的,每个人都会经历得与失。十六岁的姜洄,凭什么安然地接受一切,让十九岁的你失去所有……” “不是的……”小洄悲哀地笑了一下,“你也是阿父最骄傲的女儿,你才是祁桓最爱的姜洄……他眼里看着的人,不是我。我想,他一定发现了……所以成亲的时候,他一点都不快乐……他在等你。” 小洄轻轻推开了姜洄,后退了一步,她的身体正在慢慢变淡。 “我会很好地活下去,带着祁桓的心愿,去见他无法见到的未来……还有余生错过的日出。” 黎明前,洞玄巫圣问她,是否已经做了决定。 ——我要留下来。 所以她要自私地霸占他的一切。 活在过去和未来的人,最容易迷失,而活在现在的她,才是三巫之中最淡漠无情的。 千年来,她第一次叹息,于掌心幻化出烛幽的符文。 小洄看着那道符文,轻声问道:“我能再见她一面吗?” 洞玄巫圣看着她孤单的身影,问道:“你为何不回去?” 每个人都能得到自己最想要的结局,而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 睁开眼时,她正在离开玉京的马车上,而陪在她身边的,是祁桓。 那一刻,祁桓明白,苏醒过来的,是他心中等着的人。 武朝一千两百三十六年,帝烨入魔,玉京崩毁,武朝随之覆灭。 中原地区,魔族四起,成为未来万年的人族之患。 武朝覆灭之年,姜洄称帝,改国号周,建都中州,史称天都。 周朝三年,祁桓晋超一品异士,重定人族修道秩序,以立道灭心魔。 周朝四年,祁桓称帝,这是九州八荒漫长历史上唯一的二圣临朝,延续百年,开创了人族数千年来最辉煌的时代。 那是在南荒一个最为险峻的山坳之中,鸟兽罕至。 “这就是徐恕信上写的地方?他不会在这里设下埋伏吧……”修明看着四周,皱起眉头嘟囔了一句。 “一边是人族二帝,一边是南荒未来的妖王,我怎么敢设下埋伏对付三位?” 五年未见,他并未有多少变化。 徐恕与烈风营同行过两年,后来便分道扬镳。据姜洄所知,他是擒了几只魔族,闭关钻研,想知道这些东西从何而来,又该如何消灭。 这次姜洄和祁桓收到他的信便赶至此处,是因为听说徐恕找到了一处上古遗迹,他破译了壁画上记载的一些文字,可能与烛幽有关。 “慢一些,当心身子。”祁桓低低说了一句。 修明不明白,疑惑问道:“为什么姐姐差点摔倒了,你还要恭喜她?” 修明惊喜地笑道:“那我岂不是要有弟弟妹妹了!” 修明皱起秀气的眉毛,费劲地理着关系。 “那妙仪嫂嫂如果有了宝宝,该叫我什么呢?”他认真地问道。 “我们到了。”徐恕岔开了话题,打了个响指,于指尖燃起一簇绿色的火苗,虽是小小的火团,却照亮了整个山洞。 一幅 “这便是当年的开明三巫。”徐恕指向壁画,“洞玄巫圣曾说,明真巫圣因窥伺天机,而被天道镇压,魂飞神灭,而烛幽巫圣回到过去,亦不知发生了何事,自此消失不见。但是神髓不会消失,只会以不同的形式存在。我在这里钻研数月,终于看懂了大半文字,这里的壁画,似乎是曾经的烛幽传人所留。” “如果这里的壁画所言是真,那么它讲了一个这样的故事。”徐恕娓娓道来,“几百年前,这里有一个隐世的巫族部落,他们的历代族长拥有奇特的能力,他们燃烧血液,进行特殊的仪式,便能看到过去,与亡者对话。这种能力,只流传于族长一脉,也只会传给族长的第一个孩子,不分男女。” 姜洄看向徐恕:“所以,你和我的力量,都是来自于母亲。” 姜洄一怔,问道:“那巫圣之力……” 姜洄闻言,脑中似黑夜中掠过惊雷,闪电霎时间照亮了一切隐藏于暗色的细节,曾经她疑惑过的瞬间,在此刻有了一个合理却更让她难以接受的解释。 祁桓低头看她,却见她脸上骤然失去了血色,而泪水却夺眶而出。 “祁桓……”姜洄的声音轻颤着,她抬起头看他,“如果我此刻便死去……我的神髓,必然会流入你体内……” 而此刻,她却在人前毫不掩饰地说出她对他的情意,如此笃定而深沉。 “你不会有事。”他知道,自己无法承受失去她。 祁桓没有一丝的犹豫,便说:“不惜一切,我都会找到你。”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她痛哭着紧紧抱住了祁桓,“不要回去,祁桓……十六岁的我,不会选择你……你会孤独地陷入黑暗和绝望……原来他爱的不是我……是小洄……一直都是小洄……” 小洄与她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