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成玦看着她,神情中露出了一丝轻蔑与怜悯。 “旁人吃人,所以你们亦吃人,世道错了,你们将错就错,这就是你们的道理吗?”姜洄攥紧了双拳,丝毫没有被姚成玦的话动摇,“这世上何为轻,何为重,你说了不算,公卿大夫们说了也不算,天上自有天道,而天下自有公道!若玉京早该血流成河,那便让它血流成河!” 不屈从于腐朽的制度,不成为吃人者的帮凶,她虽无神窍,却已有道心。 “呵呵……哈哈哈……”姚成玦失态地大笑起来,苍白脸上渗出病态的嫣红,“好,好,好……”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姜洄,“那我便在地下看着,玉京流血漂橹之日。若有那天,你也算为我姚氏一族报了仇了……” 姚成玦却没有动,他含着笑看姜洄:“郡主的问题,我还没有回答呢。” 她定神看向姚成玦:“是你勾结妖族?” 姜洄皱起眉头。 姜洄一惊,警惕地盯着姚成玦。 姚成玦细细端详姜洄,她脸颊圆润,脸上还带着少女的稚嫩,眼神却有着与年纪不符的坚定成熟,但若论心机城府,她仍是稍显不足。她对人性的恶,了解得还不够多。 说起那个名字,他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呵。”姚成玦嗤笑一声,“父亲早已不能人道,他留着阿鸢,是因为阿鸢的歌声能缓解他的头疾。我对阿鸢的感情,父亲不是不知道……我想娶她为妻,父亲却是不允,竟以此种方式断我的念头。” 以她所知,武朝等级森严,贵贱有别,从未有公卿贵族与平民奴隶成婚,当年她的父亲为迎娶身为平民的母亲,甚至于与家族决裂。 姚成玦望向姜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哀求之色。 姜洄看着这个病弱的贵公子,身陷囹圄,死到临头,他尚且维持着身为贵族的尊严与体面,但为了那个女子的安危,他竟是弯下了腰。 他坐在马车前室,修长的腿微微曲起,右手握着马鞭搭在膝上,落日的余晖懒洋洋地洒在他英挺的眉眼之间,在看到她的瞬间,本该黯淡的余晖又骤然亮了起来。 难怪被苏小将军说恃宠而骄。 车门未关,祁桓便坐在车前与她说话。 姜洄看着他清俊的侧脸,不禁有些失神。 那日她一时冲动,回吻了祁桓,沉沦于他温柔的引诱,不知如何便被他带入房中,按倒在床褥之上。 ——有人信誓旦旦说看到高襄王郡主在屋顶上强吻她的男宠。 姜洄百口莫辩,也就不辩了。 那一个回吻似乎给了祁桓顺杆往上爬的阶梯,他自然而然地便走到姜洄身旁,若有人时,他也堂而皇之,若无人时,他甚至得寸进尺。 比如这一次,她便让祁桓去安排鸢姬的归宿。 鸢姬似乎不敢相信,看着玉京的阴影逐渐远去,她仍以为自己身在梦中。 姜洄淡淡一笑:“收获?烂人真心吧,他是说了一些实话,不过帮助并不大。我只知道,登阳山勾结妖族袭击我的,不是姚氏,另有其人。但却猜不出会是谁。” 苏淮瑛对高襄王府从来都是不怀好意,但此次出行,由苏淮瑛亲自护送,他再冲动鲁莽,也不会挑这种时候下手。 她以为自己占尽先机,但身入局中,形势便不同了,这仍然是一趟浑水。 姜洄惊讶地看着他:“你进来做什么?马车……” “不是,我是要去苏府。”姜洄猛地想起来,“苏淮瑛让人递了帖子来,说妙仪苏醒了。” “呃?”姜洄没想到这点,“这不重要,我要去看看妙仪。” “你大胆,什么时候轮到你做我的主了!”姜洄红着脸虚着声低斥道。 “呜呜……”姜洄皱起眉,呼吸不稳地推拒了两下,没有成功,便也放弃了。 姜洄不明白怎么回事,为什么同样是这样亲密的痴缠,她会浑身酥麻发软,而祁桓却更加兴奋有力。 她紧紧闭上眼,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血色从脸上褪去,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姜洄没有睁眼,她怕被小姜洄看到不该看的画面,而这时候她也忽然清醒过来了,自己正用着小姜洄的身体与旁人亲热。 ——她和眼前这个祁桓算是什么样的关系…… 祁桓怎么会听不出来这是一句敷衍的假话,但既然姜洄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强迫。 姜洄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姜洄轻咳了一声:“不要胡说八道。” 姜洄哭笑不得:“你……被人说是男宠,你难道不生气吗?” 姜洄心尖颤了一下,却无法回应。 姜洄闭上眼,暗自叹了口气。 初见面的第一眼,他也想不到,自己会这样不可自拔地喜欢上她。 祁桓扶着姜洄坐起,帮她整理好衣冠,指腹掠过她微微红肿的唇瓣。 姜洄眼睛一亮,笑容刚刚扬起便僵在脸上,她猛地捂住红肿的嘴唇,又惊又怒地瞪着祁桓:“你是故意的!” 姜洄狠狠掐了祁桓一把,心情复杂地进了府,她只盼夜色遮掩,让阿父忽略她唇上的痕迹和身上的气息。 姜洄还未走进后院,远远便听到熟悉的爽朗笑声。 高襄王的声音是藏不住的得意。 这喜悦多少掺杂了点庆幸——喝醉了,应该就注意不到旁的了。 见姜洄回来,秦傕笑着招手道:“小郡主,几日不见,真是成熟长进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