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九阴看到了，她没有痛苦，却大笑了起来，畅快无比。 “帝垚，你瞧不起我妖族，而巫圣，她是你永远也高攀不上的半神！” 她的身躯不断坠落，璀璨的红鳞失去了光泽，那双宝石般的眼眸也逐渐黯淡了下去。 帝垚利用她统一八荒，甚至在她死后千年，仍剥夺她的力量去保护武朝。 直到数百年后，有人挖穿了那个大阵，硬扛法阵的反噬之力，垂死之际从阵中救出了她的一缕元神，小心翼翼地蕴养五百年，她才从沉睡中苏醒。 男人温柔而眷恋地亲吻她的指尖，哽咽着低唤她的尊名。 ============ 林芝轻抚着小蛇，眼中满是心疼。 她心里装着天下，而他心里只有她。世人称她为蛇妖，在他心中，她却是翱翔九天的龙。 他并不知道人世间的情与爱，说不出那么多的道理和情话。上一任左使临去时曾问过他。 都说草木无心，最难动情，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学会了人族口中的情爱。但他想了片刻，也有了自己答案。 比爱还要更多一些。 姜洄震惊地看着林芝，男人的声音若浮云轻风，却承载了太过深沉的情意。 她不知道自己心中涌动的热血是为烛九阴的不幸，还是为林芝的痴情。 一千多年来，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帝垚的英明神武，是他一统八荒，为人族开拓了千年的盛世。但也没有人知道，这样的盛世太平，建立在一个痴情女子日日夜夜的痛苦之上。 姜洄十几年来的信仰几近崩溃，她质疑过玉京的腐朽，贵族的残忍，世道的不公，却从未怀疑过人族立国的根基。 “天之道，未有不公，给予人族灵气，也未薄待妖族，甚至一草一木，都有灵智。”林芝哀伤道，“天地万物，有情则灵，为何要分人与妖？” 他没错吗？ 那是人君的大义，却也有帝王心术的诡谲，他是为人族开千秋太平，却也对妖族背信弃义，对伴侣始乱终弃。 林芝苦笑一声，抬起头来看姜洄：“小郡主，他若是对的，难道妖族便错了吗？” “是啊，立场不同罢了……”林芝低头看九阴的元神，她从他身上吸食了精血，压制住了热意，便又在掌心沉沉睡过去了。 “如今这一缕元神十分脆弱，也没有灵智，要温养百年，方能长到一丈长，两百年化成人形，如孩童一般，五百年成人，到时候，她才能恢复所有的记忆。但即便如此，她最多也只能恢复到往昔一成之力。”林芝怜爱地抚摸沉睡的小蛇，他花了很多心血，才让她重活了一世，如今又要重头再来过了。 姜洄看着他的眼睛，她相信他说的是事实。 林芝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姜洄这一路走来，看到的妖族确实大多修为不济又胆小怕事，它们蜗居于此倒也自得其乐。 林芝无奈叹了口气：“我劝阻过她，但是她执意如此。或许是有人想挟持你去对付高襄王。” “我不知道。”林芝摇了摇头，“自她恢复记忆后，我便只是她座下右使，她是烛龙洞唯一的主人，洞中一切都由她决断。昨日崇阳洞来了一个外客，那人戴着面具，身披斗篷，我看不见他的面容，只知道是一个人族的男子。” 自己夜探姚家别院，难道惊动他了？ 姜洄对林芝说道：“多谢你为我的朋友解了毒，我相信你会约束好洞中妖族……此间之事，我不会对外人提起。” 姜洄点头致谢，俯身便要抱起苏妙仪离开。 姜洄一惊，下意识便背过身，护住了床上的苏妙仪，却把自己的后背暴露在藤蔓之下。 “花梨住手！”林芝惊愕，挥袖拂退花瓣。 祁桓的身体挡下 “吱——”那小家伙叫了一声，颓然摔倒在地上，鲜血顿时染红了皮毛。 “叶子！”姜洄大惊失色，急忙上前一步将它从地上抱起，抬手捂住它腹部的伤口，鲜血不断从她指缝间渗出。 它费力地仰起头，想要去蹭姜洄的身体：“叶子……不想等……想和娘亲在一起……” 它已经等过一次了，不想再等了。 “叶子长大了……也能保护娘亲了……” “我不是你娘亲……”姜洄哽咽着说道，“我是骗你的。你娘亲很快就回来了。” “明明是娘亲的气味啊……”小妖狐无力地呢喃了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林芝脸色发白，却还是强撑着用自己的妖力护住小妖狐最后一口气。 “林芝右使，你为什么不杀他们？你忘了九阴大人的命令了吗？” 他回过头去看花梨，神色沉痛，哑声说道：“九阴大人受了重伤，已经陷入沉睡了，烛龙洞的一切事务，暂由我代理。即日起封闭水帘洞天，任何妖族未得我许可，不可擅自出入。” “九阴大人怎会受这么重的伤，她何时能醒来？那……那谁来救我姐姐？”花梨身子一晃，失神地喃喃道。 听到换脸二字，姜洄抬起头，看向林芝：“换脸？妖族可以换脸？” “你说的是柳芳菲？”姜洄神情一凛。 林芝的话让花梨失声痛哭起来：“她太傻了……她应该听九阴大人的话，人族怎么会真心待妖，她就算换上了人脸，在他眼里也永远是个妖。” “她爱上的人族，是什么样的人？”姜洄问道。 林芝叹息摇头，对姜洄说道：“小郡主，你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