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仪！”姜洄一眼看到寒玉床上昏迷不醒的苏妙仪，急忙跑上前去。 姜洄抬手扯过寒玉床上的一条薄被盖在她身上，颤着手按住她的脉搏，眉心紧皱，良久才松了口气，却又生出更多的疑惑。 姜洄转头看向一旁闭目调息的男子，质问道：“你是谁？是你将妙仪带来此处？” 白衣男子听了姜洄的话，徐徐睁开双眼，清俊的面容平静中藏着一丝哀伤。 听到对方的身份，姜洄警惕更甚，因为便是烛九阴派人偷袭，令苏妙仪中了毒。 林芝受了不轻的伤，轻咳了几声，唇角也溢出了丝丝殷红。 姜洄半信半疑地看着林芝：“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会有那么好心放我走？是烛九阴派手下伤人，你为何要救？你们有什么企图？烛九阴在哪里？” 刚才那么大的动静，定然是有大妖在此激战，崇阳洞是烛九阴的巢穴，除了她也不会有别人。 林芝的话让姜洄愕然睁大了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她以往见过的南荒妖族，皆是猖狂嗜血之辈，而眼前这个名叫林芝的妖族，却温柔得像一汪清泉，语气悲伤近乎卑微，让她的怀疑和怒火都无处发泄。 “烛九阴出事了。”祁桓低声说了一句，“你急着催我们离开，可是有什么秘密害怕被我们发现？” 姜洄趁机上前一步逼问道：“我父亲与北域妖族向来没有瓜葛，烛九阴为何要派人伤我？又是谁杀了烛九阴？” 一个念头划过脑海，但又随即抹去。 林芝眼神游移，隐隐现出焦灼之色，犹豫片刻，终于开口：“若我将此事告知，你们能否保守烛龙洞的秘密，不让人族侵扰这里。” “不……”她摇了摇头，“你们这些妖族，藏在玉京脚下，吃人肉，啖人血，为害一方。我也不愿骗你说出真相，但为人族安危，我不能包庇妖族所在。” 似曾相识的话让姜洄登时僵住，无言以对。 姜洄微抿着唇，脑中一团乱麻，竟想不出该如何反驳林芝的话，甚至心底隐隐也有一个声音在问——为什么？ 开明神宫中宛如地狱的活殉，姚家别院惨无人道的养牲，人下人与妖吃人又有什么区别！ 忽然一只手握住了她，她抬头一看，便撞见了祁桓温柔的眼眸，正无声地给她慰藉与力量。 “不是我们想留在玉京脚下，只是……我们走不了。”林芝长叹息道，“九阴大人的真身，被钉在了玉京脚下。” “是你们武朝的先祖，帝垚。”林芝轻声说道。 小蛇被林芝的声音与气息吸引，闭着眼睛便往他所靠之处游去，沿着他的腰腿游到了他的手上，在腕上缠绕一圈，仰头便咬在了他掌心。 姜洄警惕地盯着那条小蛇，哑声问道：“这、这便是烛九阴？” “那个凡人，便是帝垚？”姜洄方才已听到了答案，声音也沉了下来，但她仍不敢相信这件事，“武朝史书上，并未提过此事。” 子垚是烛九阴见过的众生里，最为不凡的一人，他的眼中含日月，心中有乾坤，比世间所有人看得都更远，更深。数日的相处，让烛九阴毫不怀疑，这位孤竹国的国君，是唯一有希望横扫六合平定八荒的英雄。 子垚定睛看着这个美艳得惊人的女妖，她像一块耀眼的红宝石，华贵无比，让人不敢逼视。也清澈无瑕。 妖族中最有智慧的王，与人族国君比起来，也不过是一个刚学会说话的稚童，她还不知道人心险恶，更不知道人族因有语言，而生谎言，所谓的誓言，对不信上神的人来说，就像写在沙地上的字，风一吹便散了。 她视子垚如师如友，也从子垚身上学会了人族才有的情。来自北海潜渊的神脉蛇妖，拥有焚烧一切的恐怖力量，生就一副美艳风情的皮囊，却有一双与之不符的澄澈眼眸。 “子垚，我们成亲吧。”先提出来这一点是烛九阴，她目光灼灼，“人族男女之间，最为亲密的关系便是夫妻，我们既要共分天下，便应该是夫妻。” 烛九阴的笑容凝滞在脸上，她从未想过这件事，原来人族的生命如此短暂。 “那为何巫圣可以长生不老？”烛九阴不解问道。 “那你夺了她们的神髓不就可以了？”烛九阴天真地说道。 但妄念便是一颗顽强的种子，一旦种下，便难以自抑地疯长。 他们本将大婚定在了开国建都之后，但烛九阴心心念念的，却是那一缕神髓。 于是她只身一人独闯开明神宫，把那头陆吾揍得痛哭流涕，躲在角落里呜咽。 她燃起了一炷香，才徐徐转过身来看烛九阴。 一眼慈悲，一眼淡漠，似近还远，难以捉摸。 烛九阴无畏的脚步顿时变得踟蹰，她僵在了原地，目视着她向自己走来。 “你知道我来找你？”烛九阴一怔。 “那你知道我来是为了什么？”烛九阴问道。 “那你为何不逃？你能打得过我吗？”烛九阴眯起眼，戒备地看着她。她从对方身上感受不到一丝力量的波动，但她却如此从容无惧，这令她又疑又怕。她悄悄看向周围，害怕有埋伏，“不是有三个巫圣吗，另外两人呢？” 烛九阴费解地皱起眉，她是妖族，并不那么了解开明三巫的存在。 烛九阴竟僵在原地了，好像有什么力量定住了她，让她无法动弹。 “我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但你现在若能离开，那还为时未晚。” 开明三圣，她们分别看到了过去、现在、未来。明真巫圣早已看到了洞玄巫圣与烛九阴的劫数，但是谁都无法改变。 在她期盼多年的大婚之日，她放在心上的男人，以婚宴为局，用天地画阵，取神兵在她七寸之处狠狠刺下一剑。 “我是人族的帝王，只在乎人族的福祉。妖就是妖，没有资格与人族共享天下。”帝垚手中的剑很稳，眼睛亦很冷。 “原来你一直都在利用我……”烛九阴双手握住了神兵，任由鲜血从掌心涌出。 “那你与她所求便相同了吗？”烛九阴苦涩质问，“你爱上巫圣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