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九阴扫了一眼修彧怀中的人族少女,笑吟吟道:“南荒妖族与人族不是有深仇大恨吗,你竟要救这个人族?更何况,你既然知道人是我的手下伤的,那我又怎么会给你解药救人?” 烛九阴森森盯着修彧,一双美目流转生辉。 “动情?”修彧冷哼一声,“我想你是误会了,我救这个人族,是为还因果。” 花梨听到此言,眼神黯了下去。 烛九阴从寒玉床上缓缓坐了起来,并不着急催促修彧做出答复,她居高临下看着这个年轻的妖族后辈,依稀看到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 那双冷酷的蛇瞳少见地流露出一丝怅惘,恍惚间她脑海中划过一个念头——若能回到当年,她也想对当时的自己说这样一番话。 阶下传来男子冰冷的声音:“好。” “林芝,去拿回雪丹。”烛九阴轻轻踢了身旁的男子。 烛九阴体内流着神兽云蛟的一缕血脉,因天地异变而有了灵智,因血脉异变而口衔火精。火精乃是剧毒,但世间万物相克者亦相伴而生。伴着烛九阴而生的雪灵芝,便是火精的解药。 火精于旁人是毒,于烛九阴自身亦然,她每年都有十日要受热血焚身之痛,唯有雪灵芝能够压制这种毒性。而回雪丹便是用林芝的血肉制成,珍稀无比。 烛九阴此刻心情不错,托着腮打量修彧,噙着笑道:“你在丰沮玉门闹出的动静可不算小,可惜功败垂成,如今姜晟正带人到处搜寻你的下落,回南荒的路都被堵上了,不过我看你也是铁了心要报仇,没那么容易回去。看在同为妖族的份上,姐姐这里可以借你躲几天,等你养好伤了,帮你杀姜晟。” “多谢前辈好意,我另有要事在身。”修彧谢绝对方的邀请。 “北域妖族向来不与人族相争,九阴前辈这次竟对姜晟的女儿出手,不怕招来烈风营的报复吗?”修彧问道。 修彧俊美的脸顿时变得黑沉。 “倒未曾听说过,九阴前辈与我南荒妖族有这般深厚情谊,竟愿出手为我父亲报仇。”修彧冷笑了一声,“既与我无情,又与姜晟无仇,这样贸然出手,应该只是为了自身利益吧。” 四大妖王之间的默契,便是互不干涉。 修彧将苏妙仪放在地上,她已经烧得意识昏沉了,原本细腻如雪的肌肤都呈现出不自然的粉,睫毛上沾着泪水,朱唇像是染血一般嫣红,无意识地微张着,每一次呼吸都吐出灼热的气息。 回雪丹入口即化,化为一股沁凉的液体流入喉中。 回雪丹药性极强,很快便舒缓了她体内的灼痛,解除了毒素,但她的肉身太过脆弱,受了这样一场煎熬,也没那么容易就恢复过来。 她倒不怕修彧骗了解药出尔反尔,毕竟这里是她的烛龙洞,而一只受了伤的老虎,在她面前也翻不出花样来。 听人劝的漂亮后辈,总是会让她心软一点点。 吃了她? 苏妙仪虽然从苏淮瑛手下救过他,也有过几日的照拂,但他也救了她的命,算是两清了。 修彧的手扣住苏妙仪的下颌,抬起她的脸。 却不知道最大的危险就在身边,自己已经被老虎当成一块嘴边的肉了。 她霎时僵住了身体,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如何动作,只能僵硬地承受这暴虐的噬咬。 坚 唇上的痛,舌尖的麻,让苏妙仪的呼吸急促了起来,面颊上刚褪下的绯红又翻涌了起来。 烛九阴支着腮看着这香艳的一幕,冷笑了一声:“我是太久没吃人了吗,现在吃人,都从嘴巴开始吃起了吗?” 世间生灵都有四种欲望。 创世之初,众生万物,唯人有情欲,渴望爱与被爱。后来天地灵气生变,百兽化妖,竟也和人一样,生出了情欲。 而妖若有了情欲,也会变得和人一样脆弱。 林芝眼神一凛,侧目看向烛九阴,面露忧色。 修彧松开了对苏妙仪的桎梏,她闭着眼,面上绯红,双唇惨遭蹂躏,一片红肿。修彧用指腹轻轻捻过她唇上的伤口,又将人抱回怀里,然而不疾不徐看向暴怒的烛九阴。 修彧淡淡一笑:“九阴前辈方才的忠告,我记下了,但这不代表,我会受人威胁。而且我与你不同,你犯过的错,我不会犯,我想走,你也留不住我。” “世人或许不知,但我却听父亲说过,千年前,烛九阴助武朝先祖子垚平定八荒,约定共分天下。然而功成之后,子垚出尔反尔,将你打伤,借丰沮玉门的灵气,建玉京宫城,以天地大阵将你镇压在玉京城下。”修彧单手抱着苏妙仪,不疾不徐说起烛九阴的陈年痛处,眼含轻蔑,语带轻嘲,“你方才对我说的那番话,当真是对我的劝告吗,抑或是对自己的自省?你会受此劫难,是因为你相信人族的承诺,而我不信。你愿意为了一个男人牺牲自己,而我只会索取。” 烛九阴话音刚落,长腿便已化为粗壮的蛇尾,上面覆满了红宝石般的蛇鳞,光彩夺目,灼气逼人,大妖的威压让洞内空气为之凝滞。 修彧轻描淡写地道破了千年不传之秘,让烛九阴和林芝都变了脸色。 烛九阴丰满的胸脯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妖气澎湃。林芝挡在烛九阴身前,神色凝重道:“你不能与他动手!” 林芝双臂挡住蛇尾一击,身体微微一颤。 纯白与赤红的气息分庭抗礼,承受不住这等妖力威压的花梨顿时口吐鲜血,被逼到了墙角,面上露出惊惧之色。 可惜,耽于情欲,被人镇住了七寸,除非武朝覆灭,否则永世不得翻身。 但妖力激荡之下,她的元神仍是受到了一丝冲击,本就虚弱的身体彻底承受不住,终是陷入了昏迷。 ——是为了救她吗…… 烛龙 上 祁桓抱着姜洄,借着枝干与藤蔓攀援而上,偶有妖族经过,便躲避于花果之后。妖族或往下逃或往上支援,没有谁也没有注意到悄然向上的两人。 崇阳洞周围的花叶都受到炎气烧灼,呈现出枯败之相,刺鼻的烧焦味四处弥漫,烟雾缭绕,让人连眼睛都难以睁开。 “别怕,你在这里等娘亲。”姜洄拍了拍它的脑袋,让它躲在一丛树叶中间,自己和祁桓向崇阳洞靠近。 洞内一片狼藉,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