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垂下眼睛，声音又很低地说：“那可不可以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好啊，原来在这里等着。 年轻导演的脸隐没在黑暗中，静默得如同一尊被淋湿的雕像，眼睫微颤，等待她的判决。 他沉默片刻，没有血色的嘴唇碰了碰：“晚安。” 黎羚回到家，开了灯，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竟然又是金静尧的外套。 而她清楚地记得，金静尧刚才站在电梯里，浑身都已经湿透了，脸也白得过分，仿佛一只年轻英俊的水鬼。 拿出手机，黎羚盯着金静尧的微信头像看了一会儿，其实没有犹豫很久，就将对方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金静尧：“刚才说不可以也很可爱。” 什么东西？ 死去的回忆突然开始攻击她。 以前她总觉得这是老父亲对晚辈的赞美，没有放在心上。 对面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飞快地撤回了这条消息。 之所以金大导演会说这么不要脸的话，是因为他自以为还在黑名单里，说什么黎羚都不会看见。 他发了很多条。 万万没有想到，心软的神提前让他刑满释放，这一条竟然就发送成功了。 金静尧思考了很久，该如何重新编辑自己的开场白，经过深思熟虑，很有礼貌地说了一句：“晚上好。” 他又见到了熟悉的红色感叹号。 将金静尧再次拉黑之后，黎羚打给经纪人，没好气地质问对方，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隔壁住着金大导演。 黎羚：“滚。” 黎羚有点无语，说：“你不要告诉我，连搬家公司都是他找的。” 黎羚：“……”还真是。 “别啊，干嘛跟钱过不起。”经纪人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再说，你欠他的可不止这些。” “完了，说漏嘴了。”对方犹豫片刻，“其实，你最近试的那几个剧本，也是他推荐过来的。” “人家金导特意让我不说的。”经纪人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你看，他在背后帮你做了这么多，这么好的导演，你还上哪儿去找……对了，他不会是在追你吧……” 雨还没有停，电话另一边的声音却似乎变成了一种回音，在瓢泼的雨声中渐渐淡去。 ——这么好的导演。 为什么要从剧组里仓促地离开，正是因为她察觉到了这一点。 否则……不好的事情也许会发生。 她听到陈飞对她说，“你能跟何巍睡，为什么不能跟我睡。” 在人生中最绝望无助的时刻，她抱着膝盖，坐在空空荡荡的人行道上，一遍遍地问自己，究竟是什么扼杀了她的前程。 她不可以和导演走得太近。 要保持距离。 她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戒断反应。 可是就在这时，金静尧突然告诉她，原来他扮演的角色，从来不仅仅是周竟，或者导演。 他和她的联系不止一部电影，他早就活在她的现实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