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夫人：“我……” 何夫人脸色变了，手里握着的捧花，刺还没修剪完，深深地扎进皮肤里。 他揉了揉眼眶，慢慢地走下楼，看到金静尧，好奇地问：“妈妈，这个人是谁？” 小男孩说：“妈妈，你的手流血了！”又说，“雨这么大，爸爸会早点回家吗？”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小男生，很平静地说：“儿子很可爱。” 小男孩却在母亲怀里，高兴地说：“我九岁了！” “黎羚也是别人的女儿。”他说，“想过吗，没有吧。” 何夫人浑身颤抖了起来。她憎恨导演，她恨每一个导演。 十年。 但因为一部十年前的电影，错误被再一次地重演。 他是失职的父亲、失职的丈夫，临到老来，却想要凭借一部虚假的电影，成就一位伟大的导演。 或许在他心里，那所谓的艺术，永远是高于人性，高于他女儿，高于他自己，一切都为着一种理念的伟大而服务。只可惜，这种理念并不存在。 她戴着复仇者的面具，心知肚明自己在这个故事里，真正扮演的角色，只是不肯承认。 何巍死了，她还活着。活着的人，有重写叙事的权力。所以她抹去了何巍，顺带也抹去了黎羚。 归根结底，一切的错还是在电影。如果何巍不是那样痴迷于电影，不会罔顾家庭，酿造最初的悲剧。 电影究竟是什么。是谎言，是错误，是不能弥补的裂缝，是虚假的梦、丑陋的记忆，和冰冷的现实。 金静尧转过身，走到门口时，又毫无征兆地转过身来，再一次对何夫人笑了笑。 年轻男人走进瓢泼的大雨里。 但他的背影仍然是这样的孤绝，仿佛一座漆黑的孤岛，漂浮在陆地之外。 金静尧沉默片刻，说出另一条街的名字。 他想要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回到他第一次见到黎羚的那一天。 第一次见到黎羚，究竟是在哪里。 金静尧已经记不清了。 离开学校、坐火车抵达伦敦的那个下午，下了非常大的雨。 他回忆起昨天晚上，自己在戏剧社的后台，偷听到的内容。 “哇哦，亚洲成人片的男主角总算要开荤了。”一位学长挤眉弄眼地说道，他是帆船俱乐部的骨干成员，不久后将升学剑桥。 计程车开过一个安静的街区，在十字路口停下。 她浑身都湿透了。滂沱的雨顺着她瘦弱的脊背往下流，像银灰色的瀑布。而短短的头发，则是冰冷的浮草，无力地贴着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