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院炊烟袅袅,只除了蔺云萝在的这个小院。 那天邻家看不过眼给她塞个窝头,她那天就能有点东西果腹。 蔺远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走进小院的。 他失声喊道:“言言……” “言言,我是爹爹呀……”蔺远失控地上前了两步,最终怕吓到她停在了三步外:“你还记得爹爹吗?” 她记得自己的家里有很多人,记得最喜欢被爹爹抱,最喜欢去祖母的糕点吃……也记得她叫言言。 老妇人心善,并未给她改名,也并未要求她叫自己“娘亲”,只让她叫姨娘和姨父。 她也是存了孩子家人会找来的念头,不想让孩子忘了自己的家人。 怜惜她的身子平时也不会让她去做粗活重活,再者说她也做不了。 可他为什么好像很难过,眼睛红红的呀? 她的语言天真,音色如击玉一般的清脆,眼中又是一片赤诚的关心。 “嗯!”蔺云萝这次给了他肯定的回应:“我记得,我记得爹爹最喜欢抱我玩耍了,我还喜欢吃祖母的糕糕。” 蔺云萝六岁的时候,蔺远刚刚得登高位不久,周身还没有这样浓重的威严气质。 然而对着蔺云萝这个爱进骨子里,找了六年才找到的女儿,他却是竭尽全力地把声音放缓放柔。 蔺云萝埋头揉揉肚子,嘴巴瘪着有些委屈地道:“我肚子好饿,可是大哥哥不给我吃饭。婶娘家里也没有吃食了……” 她甩开门后拉着自己的丈夫,走出来便道:“大人是言丫头的父亲吗?” 她和班家关系不错,虽然也觉得他们收养这么一个傻丫头是累赘,可到底也不是什么心肠狠的人,否则也就不会背着自己的丈夫偷偷给她塞窝窝头了。 他眸中冷光一闪而过。 她擦了擦眼中的泪:“如此我也就放心了,我那老姐姐泉下有知也应该可以放心了。虽然他们夫妻没什么能力,但对这个孩子却是全心护持,尽力娇养的。” 妇人被他的大礼吓得连连后退,不顾后面丈夫的拉扯摆手推辞道:“不不不,不敢当您一句贵人,我们只是偶尔关照一下言丫头罢了,您当谢的是班家姐姐和大哥……” 蔺远又哄了几句,带着蔺云萝进了班家的屋子。 床榻上团着一团瞧不出颜色的被褥,床下还东倒西歪放着几个酒壶。甚至不远处还有一滩散发着恶臭的不明物。 一群人顿时对那个形容猥琐的班大郎鄙夷不已。 蔺远挥手表示同意。 蔺云萝是个好玩的性子,因着心智不全也不怕生人,看着几个嬷嬷给她梳梳洗洗,还用香香的帕子给她擦脸,顿时“呵呵”地乐了出来。 他走上去,拂开了给蔺云萝梳头的嬷嬷,轻轻问女儿:“乖女儿,爹爹给你梳好不好?”言语中喉咙又是一阵微酸。 男人见她转身,自己也跟着蹲下,目光与她平齐:“言言想要和爹爹说什么吗?” “因为爹爹心疼言言。”蔺远说到。即便知道她现在认不出自己,还是坚持用爹爹自称。 她的懂事却更让男人心酸又心疼,男人把她的小手捏在掌中,又问道:“吹吹是谁教言言的?” “爹爹不疼了。姨母还教了言言什么?” 饶是蔺远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却仍旧不免为这对夫妻而震动。 蔺远亲自给蔺云萝梳了头,又让嬷嬷给她换了一身衣裳,牵着她的手去了班家夫妻的墓前,让她在坟前给两个养恩深重的人磕头了之后就带着她和一班人马回了江南下辖的临安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