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 第7章

侧院廊檐下住了一窝燕,凌铛倚着廊柱仰头往上瞅,来来回回数了好几遍,硬是没数明白窝里到底住了几只。

“四姐~”凌岑散学回来,从廊下草丛里冷不丁地钻她背后,又故意压低声音唤她,等她一转头,立马捏出一条蛇脑袋送她眼前。

“你看!我又找到个宝贝!”他笑得牙不见眼。

凌铛吓得魂飞魄散,瞪圆了眼,一回神,一个手刀劈他脑袋上。

凌岑护着脑袋被她追着满园子打。

凌铛气喘吁吁,撑柱歇息,朝顽皮捣蛋的凌岑放狠话:“你再拿稀奇古怪的东西吓我,信不信我告三姐去,等着念叨吧你!”

“三姐还气着呢,整日里茶不思饭不想,她才没心思管我呢。”凌岑拎了个竹编紧口笼子,手脚麻利的将蛇捣进去,塞上盖子。

凌锋已离开一月余,他是当真信了那日凌静情急之下出口的气话,至今未有一封家书寄回。

而凌静似乎跟着走进了死胡同,整日闷屋里神色恹恹。凌琼生怕她闷出病,请了大夫上门看诊,说是怒急攻心,忧思过重。大夫开了药方子,让她静养,宽心。

“告书院先生去,打你手板心,罚你抄书默经。”凌铛改口,末了对他冷哼一声,故作气恼背去身不理他。

凌岑拎着蛇笼子颠颠跑来挨她坐下,抱拳朝她作揖,讨笑道:“下次不敢了,四姐姐你大人大量,就放我一马吧。可千万别告书院去,介时打手心罚抄书事小,丢了弟弟面子才事大。四姐姐,我在外面替家里挣面子,你也跟着沾光不是?四姐姐,别气了嘛。”

凌铛啐他:“沾哪门子光?指不定在书院里怎么淘别人的气,面子光你都挣不上。”

“哪能呢,我可讨喜了。”他往怀里掏出一本书,献宝似的呈她眼前,“在集上淘到个好宝贝。”

凌铛拿脚尖踢蛇笼,对他口中的宝贝兴致缺缺。

他上赶着跟她显摆:“你别不信。上头说了,比蛇虫百脚更毒者当属蛊,蛊乃毒中王,养蛊者百毒不侵,且”

不等他说完,凌铛劈手夺了他的书。

惨白着脸色翻开书,不曾想内里的文字似蝌蚪,任她急慌慌翻到最末页,硬是找不出一个她能看懂的字眼。

“卖书的老头子说,这本奇书专用西疆国祀文所撰,不加以疆国典卷宗籍辅佐,一般人终其一生也摸不到头绪。那老头是个实在人,竟附赠我一沓疆国祀文典籍,被我照单全收了。”

凌铛啪的一声扣上书,一时心绪难宁。

她直到此刻才意识到,书中剧情不可逆转,总在不经意间埋线设伏,猝不及防的展开剧情。

一开始的宁家下聘强娶凌琼,凌琼逃婚;紧接着州战乱,凌锋离开甘州城参军;再到如今的凌岑偶然寻得西疆奇书,冥冥之中又将脱离开的剧情拉回到属于他自己的主线。

“走!我带你长见识去!”凌岑误以为她不信,拉着她就往他屋里跑。

侧院连接书房,凌淮正坐窗前温书,他余光瞥见凌岑拽着凌铛拐进六角门洞,一个晃眼就跑不见了人影。

他注目观视,无意识搁了书,面上情绪寡和,难以捉摸。

一到屋里,凌岑翻箱倒柜,歪趔着身子趴床底下,薅了好半晌,终于拽出一本厚厚的书典。

他掸去灰尘,伸长双腿圈夹着书,坐地上招手唤凌铛来瞧:“来来来,你好好看看,我没骗你吧。”

凌铛蹲下身,发散着思绪听他滔滔不绝,她绞尽脑汁筹划,思索着怎么开口引导他才显得合乎情理。

“阿岑。”她打断他。

“嗯?”他偏了脑袋瞧她,因兴奋而潋滟了一双眸子,显得娇憨。

“你说,要是把这本奇书翻译成通俗易懂的文卷,经你手流传到民间,到时人人传颂习读通晓西疆蛊毒,你岂不是做了一件千古流芳的大善事。说不定,天下百姓为了感谢你,专为你篆书建庙立功德碑。”她好言好语怂恿他当好人做善举。

“我才不要,一听就不靠谱。”凌岑嗤之以鼻,且言辞振振道,“奇书孤本哪能传入他人耳?我自己独占尽享不美么?自古医毒不分家,等我把奇书吃个透彻,做那掌人生死的神医,此后专等人上门,观赏他们死乞白赖地跪我跟前求我办事。到那时,金银珠宝,奇珍异石,天下美物,岂不尽入我囊中?”

他讥诮:“谁要当什么狗屁倒灶的转世观音大圣人,让他自个儿当去好了。我一凡夫俗子,自认德才有亏,才不稀罕奉陪。”

忽而一个转瞬,他面上的不屑,立马变回笑容灿烂,凑她跟前讨巧道:“不过呢,四姐姐在我这里有特例。你让医谁就医谁,分文不取。”

“什么特例?”凌淮不合时宜的现身门口,“你们在做什么?”

他一出声,惊得屋里交头接耳的两人立马分开脑袋。

凌岑噌地一下直起身板,同时一个使劲,将书典推回床底。

“我跟四姐说你功课特厉害,正夸你呢,什么都没做。嘿嘿,五哥,你不是在书房用功吗?怎么过来了?”凌岑眼珠子骨碌碌转悠个不停。

“他嘴里能有什么好事?听他显摆丰功伟绩。”凌铛瞥了眼做贼心虚的凌岑,皮笑肉不笑。

并在心里狠狠唾骂自己越活越回去了,明知凌岑是个什么坏痞性子,打小鬼机灵一个,她妄想指望自个儿仅凭三言两语能诱导他做活雷锋。

真是久不用脑子锈掉了。

凌淮温和回道:“担心三姐,准备去她屋里坐坐。阿铛,与我一道吗?”

凌岑偷偷扯住凌铛衣角。

凌铛心领神会,当即婉拒了:“你先去,我一会儿再过去。岔开着去陪她说话,免得让三姐有空闲时间胡思乱想。”

凌淮好脾气好说话,乖乖离开。

等人一走,凌岑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双手扒着门沿,目送凌淮出了院子,他啪的一声合上门。

还不放心,背抵着门,等了一会儿,又忽然打开门,两扇门板夹着脑袋往外打望。

“干什么?做贼呢?”凌铛看他防贼似的探头探脑。

凌岑别上门,神叨叨凑上前,压着嗓门说:“你不觉得五哥近来很不对劲吗?”

“哦。你具体说说他哪里不对劲了?”凌铛不以为意。

“具体说不上来,反正我总感觉怪怪的。”凌岑抓耳挠腮,道不出个所以然,索性抱着她胳膊,怨声载道,“四姐姐,我俩才是亲姐弟,该我们俩亲热,他却总来搅和我俩好事。”

“……”咱俩也不亲。

凌铛无奈又好笑,捏着他肉乎乎的小脸蛋,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见外呢?”

最内的大院正堂上建了二楼,视作凌家女眷闺房,不仅有闺居,还单独置了小厨小账阁。家中值钱的东西全锁于账阁里,同凌琼居卧毗邻。

凌淮进屋时,凌静歪斜着身子侧躺在窗下榻沿,榻前摆了一盘棋,黑子白子全放她手边,她正手执白棋落子。

“无事不登殿,今日还单你一人来,怎么,瞧我笑话?”她随手丢了棋。

“仅是好奇雷厉风行如你,竟也会有想不开的时候。”他落座棋盘前,拿了黑子落棋。

“你倒是聪明,袖手旁观捡清闲。”她把黑棋罐递给他。

“三姐这盘自弈,中规中矩走棋谱。眼下换人对弈,我可不会比照棋谱下死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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