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太太还不是傅太太的时候,叫做唐晚侬,租界里的洋人们则更喜欢称呼她为,密斯唐。 她不近视,却成天戴着眼镜,扮出一副新式女学生做派。 “我那时候巴巴望着毕业了去巴黎,法国来的洋鬼子却告诉我那地儿没我想的那么好,我以为法国的女人们是从头发丝到脚指甲都优雅的。” “实际上呢?她们喷香水是为了掩身上的狐臭,还有这玩意——”她挥了挥手上的卷烟,“路上每一条地砖缝里都是,还不如奉安那条梧桐大道干净。” “失礼了。”傅太太立即熄灭了卷烟,又有些嗔怪地嗲道,“刚点的时候怎不出声?” “抱歉,她说不了话,不用管她,您接着说罢。”沉知墨嘴上打着圆场,心里却有别的想法。 薇儿、傅太太……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狗儿,可不就见一个爱一个,她当下不太愉快,咵地将一张麻将牌扣到桌上。 “傅太太,该您了。”沉知墨心头那把火烧得更加旺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借着出牌把傅太太的眼光拉回了桌上。 “上学时候的事儿!” 她是张副官的老婆,几人中她的配偶职位最低,连带着她也抬不起头来,其实她话最多,只是说出来也无人倾听罢了。 “我就是在那时候认识傅士杰的,他喜欢戴顶贝雷帽充少爷,但我早晓得他是老太婆的汽车夫。” 傅士杰和傅部长算是姑侄关系,只是中间隔上了十几二十个人,两人之间不知道还有几滴血相融了,赏他个开车的活计已是给足了面子。 说到这里,傅太太气愤起来,嗓音提高了些。 “这叫什么话!换做是我,非得给他字也写一半寄去!”乔太太出声宽慰好友。 那张刷着厚白粉的脸上转瞬即逝而过一丝悲伤,语调却轻松起来。 故事似乎戛然而止,但没有人再追问。 最终的最终,沦为牌桌上的谈资。 “那你……为什么还要同傅部长结婚?” 傅太太笑意盈盈捡起几张钞票,用一块牌压住了它们。 有什么好命,她们都一样,是失去了名字的女人,但叫她回去过穷学生的日子,她又不愿意。 这个动作没能逃过乔太太的眼睛。 方语比了几个手势,表示不会。 “她说她不会。”沉知墨代方语说明。 总算被点到了,张太太马上堆起满脸褶子捧起场来:“自然自然,我哪儿能跟谢太太比呢!我家那个迟早要死的死鬼一年半载也回来不了一趟的。” 这话有讥讽的味道,张太太却没能听出来,一大撂子话源源不断滚出嘴巴。 乔太太及时打断了张太太的啰嗦。 “这……”张太太的话匣子被这句话强关住了,以前的房子自带电话机,只需要缴纳月费就好,自从搬了新家,他们两口子就供不起一台新的电话机了。 “谢太太,打完牌预备去哪儿?” “我倒是知道个地方,alpha们决计找不到的地方。” “陈芝林,你可真是个色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