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花白的老婆子半眯起眼睛,把手探到沉知墨腕上: 意料之中的答案,她今天也是为了这事儿来的。 听到这句,老婆子才完全睁开眼睛。 “我的身体,为什么要她同意?” 老婆子话没说全,其实她不是想为难沉知墨,只是这种事儿,背着给了药,到时候乾元知道了找过来,只怕要把自己这小医馆砸了。 又是这种话,沉知墨双唇紧抿,显出一丝恼怒。 “你不是认识方语吗?难道不知道她是个不识字的哑巴?你存心为难我是吗?” 或许是愤怒到了极点,沉知墨反而笑了。 “请走吧……” 沉知墨怒气冲冲地回了家,方语正坐在堂屋筛选开春要播种的种子,大大小小的种子铺了一地,沉知墨看也没看就踩了上去,拎着方语的衣领强迫她站了起来。 方语愣住了,沉知墨这两个月都没怎么跟她说话,导致这句话在她脑子里打了好几个转儿,她才理解了话里的意思。 反应过来后,方语脸上浮起惶恐又欣喜的神情,这幅样子让沉知墨更加恼火了,她使了些力气把方语拽近了些,确保接下来说的话方语能一字一句听清楚。 [阿墨,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要,我从来都不想要孩子!是你那天!” 阿墨不想要,就不要吧。 [阿墨,外面冷,我一个人去拿就好,你在家休息。] 她把药搁到灶台上。 说来也怪,每次路过,都有别的事忙。 再一次产生妊娠反应后,沉知墨把手掌贴到了肚皮上,这里现在还平平的,她完全想象不出来再过几个月就会从里面孕育出一条新的生命。 沉知墨坐回书桌,继续写起没写完的文章,写着写着,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扰乱了她的思绪。 她们脚边随时围着一堆嗷嗷待哺的孩子。 她们的手指因为冬天也浸泡在河水里洗孩子的衣物而肿胀成胡萝卜似的一节一节。 想到这里,沉知墨丢下钢笔,冲进厨房拆开那两包草药。 光闻味儿就知道是苦得要命的东西,沉知墨端起碗,黑亮的汤面倒映出她迟疑的双眸。 她看得出来方语对她有情,这恰恰是她最还不了的东西,这一口下去,她就彻底成了愧对这场婚姻的女人了。 药碗被重重摔到地上,四分五裂,溅起的药液烫伤了沉知墨的小腿。 沉知墨撑着桌子,眉头几乎拧成了死结。 刚进屋方语就闻到了草药味,透过虚掩的房门,她看到了正痛苦纠结的沉知墨和她脚边的碎碗。 方语走进厨房,药渣还留在瓦罐里,她往罐子里掺了瓢水,重新煮好药端到沉知墨跟前。 “你以为这是什么好东西吗?” 沉知墨以为方语在演什么苦肉计,她试图从那张脸上看出别的什么,可怎么看,都只能看出讨好的意味。 方语是在耍她吗? “滚出去!” “我让你滚!你是哑巴!又不是聋子!听不懂吗!滚!”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这注定是个活该她倒霉的夜晚,到了下半夜,腹部传来阵阵剧烈的绞痛,沉知墨强忍着,在方语担忧的注视下起身去了茅房。 终于,最后一股血也流了个干净,沉知墨倒下一整桶草木灰把那团污秽掩埋了。 沉知墨没有躲开,只是枕着手臂,双眼无神地盯着土坯墙上两人重迭到一起的影子。 “我想去奉安,接着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