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墨说,雪化完了就走。 她多希望这道篱笆能挡住时间的流逝,可惜,连篱笆都已不再完全被白雪覆盖,稀疏露出了根部黑色的泥土。 是出于某种补偿心理?还是又要那么大一笔钱?总之,她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满足方语。 这幅光景让方语第一次这么激烈地产生了读书写字的渴望,她想看懂沉知墨在读什么、写什么,她说不出道不明的东西,或许能通过文字来传达。 “怎么了?” 突然要学写字做什么?算了,反正现在也没事做,沉知墨冲方语招招手。 沉知墨站起来,让方语坐到书桌前。 方语先是点头,又摇了摇头。 方语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个歪歪扭扭的‘方’字,后面的,她就不会写了。 “专心一点。” 耳朵慢一拍般烧了起来,方语摸了摸刚被沉知墨敲过的位置,又指了指沉知墨。 “哇…嗯……”方语想回答是,张开嘴巴却只能发出几个零碎的音节。 “嗯……我的名字对于现在的你还太难了些。” “还是你的名字简单。”沉知墨看着纸张念了几遍两人的名字,突然悟出什么似的,扑哧一笑。 她名字是娘亲取的,过去二十年她一直以为这名字就是字面意思,娘亲希望她成为一个知书达礼的人,她也确实做到了。 要是时光定格在这里就好了。 天不遂人愿,今年的柑橘花都开得格外早。 皮箱摊开在椅子上好几天了,沉知墨故意懒散地收拾着东西,直到周筠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诶!知道了!马上!” 奉安比乡里远太多太多,火车都要坐几天几夜,这样遥远的路途,对于独行的oga来说太危险了。 起初,周筠以为方语是不小心的,被打好几十下后,她沉不住气了,这“不小心”的次数也太频繁了。 “哼。” “你放心,我只是把知墨姐当姐姐的,不然……” 方语彻底恼了,扫帚左右摆得刷刷作响,周筠见状不妙,赶紧撒开脚丫跑出院子。 她走进卧房,见沉知墨还没收拾完行李,便麻利地帮沉知墨把东西都装进了皮箱,拉拉链的时候,沉知墨从背后抱住了她。 方语顿住了手上的动作。 她拉开衣柜,从夹层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当着沉知墨在床上打开了。 沉知墨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她粗略扫了一眼,那包袱里起码装着不下五十枚大洋。 她不知道方语做了什么,可这么多钱怎么也不是一个农民能拿出来的数目。 沉知墨有些慌了,她摇着脑袋,不肯接过方语塞过来的布包。 [我把地卖了。] [没关系,我可以去别人家做工。] 沉知墨无力地锤了几下方语的胸膛,却没有继续作出阻挠。 柑橘花盛开的树下,沉知墨和周筠穿着浆洗得漂漂亮亮的学生装,和方语挥手道别。 方语直接无视了她,抓住最后的机会和沉知墨打着手势。 “我……会给你写信的……” 可惜,沉知墨还没来得及教给方语这句。 方语只是觉得,沉知墨这次离开的背影和以往不太一样。 “哑巴,你说她们还会回来吗?” 其实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 她送沉知墨那枚发夹,静静躺在书桌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