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她的,只有段漫染匀净的呼吸。马车内明灯晕黄,衬得少女肌肤雪白软嫩,林重亭不觉抬起手,却在离她脸颊半分处停了下来。似怕将人扰醒,她指腹若即若离,摩挲过段漫染的脸庞。随后,林重亭自言自语般低声道:“但愿将来,你真的不会后悔……”否则……她没再说下去,只缓缓阖上双眼,遮住漆黑眼眸当中化不开的执拗。.虽说只是小眯了半会儿,等马车停下,段漫染再醒来时,整个人已清醒了许多。林重亭先下马车,段漫染跟在后头,扶着她的手下了马车。一阵寒风吹来,段漫染不觉打了个寒颤,裹紧身上的披风。不知为何,她近来格外怕冷,莫不是变娇气了?林重亭见状:“冷?”“许是刚从马车里出来的缘故,不碍事。”段漫染道,“夫君不是说要为我准备生辰礼吗?若再晚上一时半会儿,可就要过了时辰。”段漫染往常很少这般同少年打趣,只不过今日生辰,她难免兴致高涨,说话也调皮些。林重亭眸光柔下来,牵着她的手:“你先随我来。”段漫染原以为,林重亭的生辰礼,就和年关时候她在后院给她布置的庙会差不多,定是极好看热闹的。或是什么金银珠宝,女孩子都会喜欢的首饰。谁知林重亭提着灯笼,竟是带着她来到了灶房。这个时辰,灶房里忙活的丫鬟婆子都歇下,只留下两个老婆子盯着炉火,好随时伺候主子们要吃什么。她们原本已是昏昏欲睡,见林重亭和段漫染走进来,忙起身行礼:“见过世子爷,见过世子妃,不知两位可有何吩咐?”少年扫了灶房中一眼:“这里用不着旁人,你们都先歇息去。”两个老婆子领命,退了出去。段漫染还是头回到这种地方来,她环视四周,打量墙上挂的红辣椒,玉米棒,还有簸箕里水灵灵的青菜,竹筐里的鸡蛋……再收回目光,林重亭已走向角落里,从麻袋里舀出半碗面粉,倒入瓷盆中加水和面。“夫君这是做什么?”看着怪好玩的。林重亭唇角轻勾:“长寿面。”段漫染想起,今日她在段府,其实已经吃过一碗长寿面。但林重亭亲手做的面,总归是不一样。段漫染没有再打扰她,而是搬了张椅子过来,规规矩矩坐在一旁看林重亭揉面。她十指灵巧,不一会儿就将面团揉得光滑饱.满。将揉好的面团用白布盖上,林重亭又转过身,坐到灶孔后方生火烧水。少年动作利索,若不是身上绣银纹锦袍和她疏冷的皮相,说是常年在厨房里打杂也有人信。段漫染不禁好奇:“夫君做起饭来,为何这般得心应手?”“从前在边疆时候骑马狩猎,进了草原里,十多日不归家也是常有的事。”林重亭道,“熟能生巧,自然就学会了。”段漫染还是头回听她提起幼时的事:“草原……好玩吗?”林重亭目光凝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上:“嗯。”她顿了顿,又道:“边疆草野辽阔,只要骑着马,就能去任何地方。”段漫染心生羡意。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汝州,说起来,上回在汝州看见阿骨娜,也不知她现在在何处,又为什么要离开京城卢少卿家?段漫染有心向林重亭打听,少年却忽地说了声:“水开了。”她站起身,洗过手后将那盆面团端过来。长寿面的面条很有讲究,必须是一整条不能断,这样才寓意着长寿。林重亭揉搓面条的动作很轻,段漫染站在一旁,也是大气都不敢出。好在少年比她想象中还要厉害,粗细均匀的面条沉入滚水中,转眼就浮起来。捞起来后,佐以一直煨在小炉子上的高汤,再洒上葱花,就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两人在桌边坐下来,段漫染手执银箸,舍不得动筷子。林重亭垂眼,眸中有几分笑意:“快些吃吧,吃完了,我还有生辰礼要送你。”听到她这样说,段漫染也就不客气了。长寿面必须一口气吃完,不能咬断,段漫染吃得很是谨慎。等一碗面吃完,少女原本白皙的脸庞浮现出淡粉,恰似春日初生的海棠。她眼眸亮晶晶的,等着林重亭的生辰礼。少年没有错过她的期冀:“你先闭上眼。”段漫染听话地闭上双眼,似乎有什么带着凉意的细链贴到她的脖颈处。是项链吗?她正胡乱猜想,林重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了。”段漫染睁开眼,看到脖颈处果然是一条鎏金细链,只不过点缀在项链上的玉石,似乎不太一样。半丈长的墨绿松石玉,上头雕刻出缠枝纹,玉石上还有两个互通的小孔,看不出来有什么用。林重亭看出她的疑惑:“此乃玉哨。”“玉哨?”段漫染只知道击鞠的时候,会有宫人吹铜哨示意,想来这只玉哨也吹得响。她没有多想,将它含在唇中,试着吹了下。玉哨果真发出哨响,与铜哨刺耳的声音不同,它的声响很悦耳,似竹叶间有一只黄莺愉快地飞了过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