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林乐芒的意识还未清醒,耳朵已经听到旁侧传来敲打键盘的声音,介于清脆和无声之间的微妙响动,以及忽急忽缓的节奏,很容易惹得人火气上涌。但她的第一反应是赶紧转头确认自己昨晚没有认错人,或者说这个房间没有发生什么大变活人的灵异事件,因为这种起床时的动静实在太像王宥倩会产生的生活音,不间断的电话会议和键盘敲击。 “怎么一惊一乍的。梦到新剧扑了,还是梦到自己到处睡女人的事被曝光了?” 一连串的问话让没摄入酒精的林乐芒都觉得有些头疼,她抬起手臂遮住眼睛挡了挡光线,枕头上的脑袋蹭了两下,更贴近了万宇晴一些,她抗议地哼声:“没那么快,你急什么。” 说着话,万宇晴的手又在键盘上急速地敲打起来,似乎在做会议记录一样。 林乐芒这会儿整个人往下缩,被沿遮到了眉骨上,声音传来都是闷闷的。 难得万宇晴有耐心解释。但这话让林乐芒清醒了许多,她两手把拉高的被子拍了下去,头又抬起了几分朝向万宇晴靠着的床头,睁着的双眼试图从她脸上的神色确认刚才听到的话:“你说真的吗?听上去很危险,你该招些人了。” “必要不必要的,要看你在和谁打交道。” “防人之心罢了,一点社会常识。” “说是担心我,我会更开心。” 听到自己想听的,万宇晴总算放过了本就不用早起的林乐芒,顺手给她拉好被子后还轻拍了两下肩膀,哄人一样。 “再跳一个舞。” …… 林乐芒知道自己在做梦,她甚至能感受到身下躺着的柔软床垫,还有不远处真实的万宇晴走动的声音,可是感知依旧沉浸在噩梦里无法醒来。她感觉额角渗出了汗水,感觉到汗珠顺着眉骨滑入鬓发,她在挣扎中回忆起陈糖给她转过的关于鬼压床的文章,按照其中谈到的方法尝试活动小拇指,试图唤醒陷入睡眠瘫痪中的身体神经。 “又做噩梦了吗?” 林乐芒撑起身,用手背擦了擦额间的冷汗,摇了摇头,挑拣了尽量轻松的语气答道:“我没事。可能是最近上班上得太密,有点累了。” 万宇晴翻了个白眼,走到首饰盒前挑选今天的耳饰,不用去电影片场的她已经画好了全妆,腮红打得比平时重了些,衬着红色系的眼妆更加明艳。 林乐芒揉着太阳穴,拖沓着脚步进浴室洗澡,而万宇晴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隔着玻璃拉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后半段的话被林乐芒突然打开的淋浴头喷出的水声淹没了,说不好是不是故意的,林乐芒自己都不知道,只是听到万宇晴提起爹味男同事,她耳边似乎又听到王宥倩那天在片场远远喊自己的名字。她蹙了蹙眉,将脸迎向喷洒而下的水柱,水流涌进耳窝,触碰到鼓膜,才洗去了残留的听觉记忆。 “我就悄悄地在旁边看看那小子要卖弄什么疯癫。” 果然,下午的电视剧片场里,来看八卦的人迅速成为了八卦的中心。么特别的,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男主强吻女主的老套油腻戏份。可能是男主演往里额外加了十斤猪油熏得慌,takee1之后,林乐芒觉得眼睛不太舒服,眼眶直洇眼泪,晕花了下眼线,化妆师和助理便围过来处理。这时候,无事可做的男主演的嘴巴又闲不住了,开始絮絮叨叨,刚才这场吻戏他感觉走位哪里有问题了、脸的角度哪里不对了,被化妆师捧着脸的林乐芒只能体会着想翻白眼又不能翻的折磨。 “好了,知道你的性癖了,别再重复你那点搜索关键词了。” “我怎么没听说有新剧的男主人设是猥琐变态呢,孙导?” 别人的含沙射影是为了让被骂的人咂摸出辱骂的意味来,但万宇晴的含沙射影纯粹是觉得直接骂脏了嘴。于是林乐芒瞥到气得发抖的男主演快要从天灵盖憋出eb7哨音,又碍于眼前的“武力”和身后的势力哑了火,他的助理趁机牵着发型师过来瞎忙活,试图用忙碌来粉饰挥之不去的尴尬。整个剧组的人全部鼻观口、口观心地做自己的事,就连站在身旁的娜娜都一手死死地拉着林乐芒的胳膊,眼睛一直盯着脚尖,生怕突如其来的漩涡把人卷进去,王总的嘱咐声一遍一遍地在她耳朵里响着,直到林乐芒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娜娜才松开了手。唯独万宇晴已经施施然地重新在休息椅上坐下,斜倚着靠背,手上插起果切盒里的半颗草莓,继续神色冷然地审视着一切,仿佛这里已经变成了她的剧组。 当天的最后几场戏,没有男主演的部分,男的巴不得早就跑了,林乐芒走了两遍位后正翻着剧本看,身后突然猛地挂上来一个人,力道大的像一只很久没见到主人的大型犬。林乐芒踉跄了半步,倒也不用回头,她知道多半是早些时候和自己打过招呼要来的陈糖。 “没想到宇晴姐还在影视基地呢,大忙人不是应该到处忙去吗?” “你把人想得太坏了吧,我可是勤学好问的‘好后辈’呢。” “我说。” “昂,哪有的事嘛~” 选秀节目的开场表演嘉宾是陈糖,让上一届的冠军去为她的替代者揭幕,如此的惯例不知道是否说得上残忍或仁慈。 陈糖并没有想那么多,两只手不停比划着给林乐芒讲,兴奋与热情占了大半,“还让我录了一段指导公司练习生的练习室片段,不过我看她们需要加倍努力了,因为我有看到一个实力很强的选手,感觉很出众。哦对了,我还偷偷拍了一段,给你看。” “她……是哪个公司的?” “我问过了,好像是个小公司,没听说过。我后面还要再去录一次,到时候有机会要加一下她联系方式,真的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