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临异国,小满对一切都充满着好奇。 詹南的王宫与阎崇极为不同。 自走进詹南的宫门,清一色的金碧辉煌晃得小满眼睛发疼。略显浮夸的用料,倒不在意精工与否,夺目才是主要的。 会见一切顺利。如小满所料想的那样冰冷而有礼。 自继位以来,面对群臣,面对他国权贵,每次一交谈都让小满心力憔悴。 这个过程,让她极为疲劳。 大家都心知肚明联姻是一场交易与结盟。但至少在谈及詹南鸿时,詹南王尚有一丝来自于父亲的温度。可这抹温度,对詹南客极为吝啬。詹南王自始至终从不看詹南客一眼。 因为没有谁比她更熟悉这种疏冷。 晚宴奢靡而盛大。 詹南王是一个极度拥有王室自觉的男人。他深知自己身负的繁衍重任,并毫不懈怠的履行着。詹南王共育有六位皇子,十七位皇女。年过半百的他最小的孩子还尚在襁褓,相比而言,小满认识到了阎崇历来所谓的“后宫薄寡,子嗣凋零”。 六位皇子之中,就有三位少时夭折,除皇太子外,其余两位还送去了他国联姻。以至于在王位继承者上,可选极为险峻。 这不禁让小满设想,若没有自己,阎崇帝王凰血就此决断,那么王权会落在何处?这个短暂的阎崇王朝是否就此覆灭? 可对阎崇而言,帝王凰血的覆灭,意味着在整个大陆都是男子掌权的处境下,再无可能有女人坐上王权的最高位,也再无可能女人能当政入朝,为臣为将。 小满不知为何心中油然而生了一种恐惧感。 只是那个恐惧在告诉她,绝对不能让阎崇消亡。 她自知愚笨,她道不出其中大道,她只是在尽力的去理解皇姐的愿景,去为皇姐坚持余生所要完成的事情。 詹南王喝得酩酊大醉,被宫人们搀扶着先行退场。 除了与詹南王礼饮的那一杯,她再未碰酒。 他离席时起身时撑扶着旁物,步伐还如旧稳健,但小满看出了他强撑姿态的痕迹。 “我去看看江御使。”小满对身旁的詹南客道。 “好。” 这种矛盾的纠缠斗争促使了小满对于江还晏并不明朗的态度。 江还晏是江家未来的家主,是江廉的接班人。她不确定江还晏未来是否会如他父亲一般扼住自己的喉管,控压王权。所以,他稍微显露的强硬足以让小满将他归于江廉同类。 与其说是畏惧下一个江廉,不如说是害怕他再不是她心中的江还晏。 是个好人。 江还晏推绝了詹南宫人的跟随,一个人走上了桥廊上。 小满跟在他身后,并未打算靠近。 在她还不及反应之速,江还晏消失不见。 江还晏一手扼住了她的喉咙,一手持着尖锐之物抵在她的腰间,他混沌的眸中厉色逼人,仿若下一秒就会将她毙命。 小满双手扒着他将自己制得难受的坚硬手臂,出声想唤醒他的意识。 在认出她的一刻,她身上的力度终于逐渐松落下来,让她得以喘息。小满困惑于为何他会唤自己小名。这个除了皇姐和魏执再无人唤过的名字。 方才把她错认为了歹人,现下又把她错认为了什么?! 小满惊愕得瞪大了双眼。 她想挣脱,想逃。 他的纠缠太过于霸道,不管小满如何退避,他都紧追不舍。他略显鲁莽的啃咬与吮吸让小满无暇呼吸。 思绪被暂时搅乱,在面对男人躯体时本能的反应让小满肤上透红。 下身明晰的感觉到他层迭衣袍下的一个硬物膨胀而起顶抵着她。 她双手鼓着力推开了他的肩膀,唇间晶莹拉扯出一缕银丝,口腔中灌注的酒气得以脱离。 她厉声唤着他的名字。 他踉跄后退。意识。 才觉脱口而出的话依旧胡乱,江还晏接道: 言罢,他狼狈的逃离了这里。 “五皇子入赘阎崇,好像也并不得女帝宠爱。” 小满楞神许久的思绪被一个远处的低语拉回。 “是啊,二皇子传信而来时都说,女帝冷落五皇子,看都不看他一眼呢。连阎崇的宫人都待他刻薄,果然出生下贱的弃子到哪儿都是人人嫌恶的。” 两个宫女一高一矮,似是在为宫苑的石灯换烛。她们并不知道远处的茂树下藏隐着他人,自顾自的继续毫无顾忌的谈聊着。 “都说母凭子贵,五皇子好歹也是皇子,他们母子怎么就那么遭王上厌斥。” 高个子宫女的语气带着惋惜,并非是惋惜这对母子的悲惨遭遇,而是惋惜为何他活了下来,他就应该早点死去。 詹南客,我觉得你一点都不像一个皇子。 小满心弦一震,拉扯着她有些酸涩。 华丽的装扮,奢靡的吃食,诺大的宫殿,冬碳不缺,夏冰不绝。 她有想过詹南客与自己有着相同的经历,可如今看来,他们相差甚大。 这是小满闻所未闻的遭遇。 “在詹南生活于荒园,在阎崇生活于冷宫。如此,真难说五皇子是留在詹南好,还是入赘阎崇好。” “嘿?怎么,你看五皇子的模样高大俊朗心疼了?你那是没见他取下面遮。面遮下面足以让你吓破胆!损毁的容貌倒也是其次,主要是……他脏!” 这时,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小满身前。 灯火将那双天造的明眸照得幽寂,面遮将他的情绪遮掩得并不严谨,还留有那双灌满了千万思绪的瞳眸让人读懂。 “知道他为何能活下来吗?那女杂在他孩童时就坠树摔死了,一个孩童锁在荒园里,竟然还能长大成人。那是因为——他供太监总管把玩,才换得衣食无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