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丛树冠托起了一轮明月,给密不透风的茂林施舍了几缕薄光。 小满抱着双膝,坐在篝火前。 回想几个时辰前。 所幸崖下是一池深潭,所幸詹南客会水性。 他还会在这茂林里生火,捕猎,架烤。 此时,他还在架着小满那身衣袍,挪移着最佳的位置,便于烘干而免于灼损。他并未取下面遮,那双柔波粼粼的眼倒映着火光。身上湿透的衣袍带着浓重的血色,也未来得及脱下。 他竟能以一敌众打败了散兵团的所有追兵。 肤损身残。 “你这衣袍都湿透了,不脱下来一并烘干?” “这一身的血,看得我害怕。” 小满埋着头不再说话。 小满身下是詹南客为她铺的干草堆,坐在上面相对舒适了不少。见他为难的样子,小满挪了挪,拍了拍身旁的干草:“你坐过来吧,没事儿。” 久久不语。 并非冷,就是渗得慌。 她想用声音去掩盖那荒野的碎语。 “有伤,怕吓到陛下。” 小满还以为他为人阴郁,或者不太想搭理自己。 但小满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并没有那么在意他那不堪入耳的声音。 “是,我说。” “那些人是劫匪吗?” “他们是散兵团,无国者。” 散兵团里都是匪徒,通逃罪人,逃兵,一群穷凶极恶之人所建立的联盟军队。于各朝的国界处游荡,曾经扬名一时,各朝都忌惮几分。 “皇姐曾与我说过,他们截抢军需,扣押权贵为质,只为图财。”小满说这,眼皮子开始沉重起来:“这次竟然如此大胆……是看我好欺负吗……” 身旁少女的脑袋毫无预兆的靠落下来。 那只手,白皙小巧,指尖晕着淡淡的红,詹南客凝得出神。 我们,仅止于此。 詹南客托着她的头,让她安躺下身。他将烘得温热的衣袍,盖在她的身上。 —— 詹南客警惕的起身,将小满护在身后。小满下意识的环住他的手臂,目光跃过他的肩头,绷着神经注视着前方的动向。 好在,来的人并非散兵团的追兵,而是阎崇的护卫军。 看着眼前穿着里衣的男女,他的视线不自控的移到了小满紧紧环着的手臂上。 “臣救驾来迟,陛下受惊了。” “是!” 詹南客束好衣袍,走到了江还晏身前。 江还晏邪眸转向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上几分的男人,近乎于蔑视的打量着他。 “陛下洪福齐天,我不过是受陛下洪恩照拂。” “散兵团的遍地尸首,死状惨烈。断尸处不似利刃劈砍,倒像是被人活活用手撕碎。”江还晏眸中邪光厉色了几分:“这全都出于帝侧大人之手吧?” “我留有残喘活口一二,只要能撬得开他们的嘴,就能知晓背后的指使者是谁。” 言罢,他手心一摆,请詹南客乘上随仆牵上来的一匹骏马。 “接下来的路程,我们要骑行?” “好,那我与帝侧同乘便可。” 还未等靠近,忽然,腰间被一个坚实的力度圈住。一个悬空,小满被捞坐在了另一匹马上,身后用双臂禁锢着她的,是江还晏。 小满双手撑在他绷得发紧的手臂上,怒视着身后这个不知礼数的人。 江还晏根本无意她所言,环着她的手一牵缰绳,驱着 詹南客持着缰绳的手紧握了几分,骨骼在皮肉下绷紧微动。 “江御使!你自荐随臣,就是这么护主的?若不是帝侧相救,今日你所看到的就是本帝的尸首!护主不周,无能担职,你说该领何罚?” 护卫军及随仆无一不下马跪叩在地。 他的话并不像认罪,倒是有几分置气的味道。 护卫军将领欲为江还晏求情,话还未完,小满厉声道: 伏跪在地的所有人,此刻,无一人敢言语。 “江御使,你担心的哪里是本帝,你担心的是你的仕途与江家的威名罢。” 小满恍惚间听到他一记苦笑。 “你就如此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