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依旧面朝着天空,喃喃自语:“薛大哥,你?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可我无以为报,只?能等下辈子……等下辈子我再报答你?了。” 从永平镇到?嘉虞城,这一路他对他说过许多声?“好”,扶桑全?都铭记在?心。他听见自己嗓音低哑,提了个莫名其妙的要求:“薛大哥,你?可以抱抱我吗?” 柳府大门正对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虽不是光天?化日,但当街搂抱到底不成体统,故而扶桑和薛隐只相依了片刻就分开了。在氤氲着花香的夜风中, 在摇摇曳曳的灯影中, 两个人寂寂无言。 就算他有了安身之处,就算薛隐及时地把赵行检带到这里来,可谁都无法?保证他能顺利生产——女人生孩子犹如闯鬼门关, 而他只会更加凶险,因为?他的皮囊之下充斥着未解之谜, 没有任何经验可循。假如让他在自己和孩子之间做选择,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孩子, 他这一生已经足够圆满, 就算死去也?无甚可惜,他衷心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延续他的生命, 活出无限可能。 正自惝恍,身边的人猛地站起来,吓了扶桑一跳,他以为?是柳棠时?回来了,忙调目往街上看,然而并没有,他转而看向?已然走下台阶的薛隐:“薛大哥……” 扶桑怔了怔才明白他的意?思,忙道:“何必这样急?歇一晚再走也?不迟啊。” 扶桑想去追他,却连起身都艰难,只能眼看着他越走越远,在那道身影即将被夜色湮没时?,扶桑扬声喊道:“薛大哥!我等你回来!” “棠时?哥哥!” “棠时?哥哥!” 扶桑站不起来,他仰视着近在咫尺的柳棠时?,一边泪流满面,一边笑?靥如花,哽咽道:“棠时?哥哥,我回来了。” 柳棠时?缄口不言,他竭力克制着翻涌的心绪以免失态,先是伸手为?扶桑拭泪,接着扶他起来。 坐着时?有袄裙遮掩,还?不算显眼,等扶桑站起身来,鼓胀如球的肚子立刻吸引了柳棠时?的注意?,柳棠时?目眦欲裂地盯着,因极度震惊而语不成声:“你……你……” 即使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柳棠时?依旧难以置信,六神无主地僵了半晌,他才强作镇定道:“先进去再说。” 院子里那株石榴树依旧屹立在那里,还?是光秃秃的,还?没到抽芽吐绿的时?候。 柳棠时?转身向?外行去,扶桑的视线默默追随着他。 目光向?下,停落在扶桑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柳棠时?平声静气?道:“真是匪夷所思,太监竟然也?会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