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按住桌案的手愈发颤抖,声音却喷薄而出,仿佛卷挟着一阵狂怒:“朕——朕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此前教授儿子朝堂权术的时候,李治一直在安慰自己,太子的身体不好,学习速度慢一点无妨。 但他绝不能像是今日这般,朝着他的父亲捅出了悖逆的一刀! 可方才那一句话竟好像是用尽了他的全部力气,当他再次想要张口的刹那,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感完全侵占了他的头脑。 李弘顾不上去捂住自己头上的伤口,便满脸惊恐地看到,那大唐最为尊贵的天子忽然停住了动作,而后,就这么直直地倒了下去。 “陛下——” 再没人去管那张被丢下地的名单,只因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个猝然倒下的身影。 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实在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 而阿耶的那一句怒斥,也比此前的任何一句话都要可怕得多。 更可怕的是, 父亲的震怒和倒下就这么接踵而来发生。 李治的风疾到底有多严重根本不必多说, 在最为情势危急的时候都需要用耳后放血来缓解病痛,现在被这么直接气得倒下, 谁知道又会恶化到什么地步。 他正是促成此事的罪魁祸首。 天后的一句厉声吩咐,勉强拉回了李弘的思绪, 也让他试图上前去关心父亲这个面白如纸的情况究竟如何。 “陛下醒转之前,众臣不可踏出宫门半步。” 她也当即转头朝着含元殿外踏出。 可今日种种,固然有人在幕后推动,这其中的种种选择都是他自己做出来的,又与他人何干。 不过虽因他多年间的猜忌,将这父女之情磨灭殆尽,作为仅次于李弘序齿还手握重权的安定公主,在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显庆五年阿耶风疾发作至今,从未有一次到今日这个地步。此前上官仪勾结薛元超等人逼宫,阿耶彼时还在病势紧急的情况,也没变成这样,可见真是被气得狠了。” 可偏偏他想要遵循医嘱,也已试图让自己隐身于幕后,还是被李弘给气得破了功。 契苾何力默然不语,很想回一句太子确实混账,但想想他平日里的做派,还是只回道:“陛下会没事的。” 这些官员暂时被扣押在宫中,自会有人前去家中通传个大概,但今日要在朝堂上商议的原本就是大事,其中涉事之人又当真不少,难保不会闹出什么乱子。 他不是没有意识到,安定公主此举,分明是将宫中内外调兵权柄做出了切分,将天后的那句号令拆成了她守住宫城,契苾何力负责宫外。 但对他来说,这是免于牵扯到此次天皇天后和太子群臣之间矛盾的最好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