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早已隐没民间的寒门子弟,才是在这道天后诏令通传四方之时最为激动的。 颜真定踏入院中,就看到韦淳有气无力地趴在院中的石桌前,在她的面前还摆着一份名录。 韦淳歪过头来,“你知道吗?平日里我最喜欢的那个烤饼摊关门了,问了问原因,说是他也想要努力一把,将之前搁置的书给重新捡起来。” “是这样没错,但我是在想一件事——” 颜真定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没想到从韦淳口中说出的会是这样一句话。 韦淳举着手中的名录,目光里满是一种明知不该、又实在难免涌起的希冀:“你看,这是我们今年教授学生的名字。她们有些刚自雍州等地被接来这里的时候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但只需要一年两年,就学会了半本论语的字。那些更早来到四海行会的人,甚至已经能通读左传了。” 那里面会不会如同天后临朝,公主出征一般,有着同样打破常规的可能呢? 对于安定公主的信赖和敬仰,让她觉得自己手中的这份名单,其实远比她最开始看到的时候,还要沉重得多。 …… 他怎么都没想到,在第二日的朝会开始之时,太子不仅没有迷途知返,还给了他这样一个莫大的惊喜! 在后面的一个个名字,正是那些发表过言论、没发表过言论的东宫属臣,是那些一门心思想要将科举糊名逼退回去的世家大户,还有…… 那是许王李素节! 在太子亲自敬献上这份名录的发言中,更是将这个意思清清楚楚地说出在了李治的面前。 在这份联名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一刻,他实在没有任何一点心情去夸赞李弘统御下属的能力。 这哪里是一个未来的储君该当拿出来的表现,而分明是早已词穷的臣子意图逼宫才玩出的戏码! 好,好得很。 为什么就是这个寄予了他全部厚望的儿子,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那些世家推向前台的代表。 多可笑啊。正是这些一度环绕在他身边的面孔,想要从他身上蚕食走天子的权柄,又被一个个击退,于是现在,他们换了一种方式出现在他的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怒火已经彻底笼罩了李治的头脑,让他反而从最开始的勃然盛怒中清醒过来了几分,也在一阵近乎割裂的情绪中慢慢扬起了嘴角。 他的谨慎考虑,是让天后居中斡旋,将这道诏令以一种更为稳妥的方式推行下去。 是让那些世家被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一点点剥夺去权力,直到变成皇权的养分。 这让李治本想坐于幕后的所有算盘,都在李弘那句话说出的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看应当谨慎考虑的人是你!” 这一下暴怒之中的抛掷来得猝不及防,也根本没给人以躲避的时机,直接正中李弘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