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调派京中巡防势力完成了各处放哨折返宫中时便发觉,比起魂不守舍的太子,安定公主办事当真要稳妥得多。 至于那些并不参加常朝,而是协助办公的胥吏,还是按部就班地留在官舍衙署之中严禁外出。 朝堂官员也得关照着。 见他似在走神,娄师德又多问了一句:“你在想什么?以你的胆量,不至于被今日的这一出吓倒吧。” 他说推行科举糊名,乃是不可阻挡的天下大势,只有那些负隅顽抗的人,才会想出抱团取暖这样的办法。 但怎么说呢,他也没想到有些人的胆能肥到以这种方式抱团的地步啊。 也或许,这才是长安贵胄真正的面孔。 这位明显与陛下政见相左,或者说是根本没有自己独立政见的太子…… 但此刻被抛在含元殿中苦等消息的李弘,显然还没有想到这一层。 说这是围困一点也不为过。 所以当时至正午,官员各自在含元殿外进餐,以防被饿出个好歹来,李弘却没有过去,而是依然站在原地。 在他所处的位置,能隐约听到殿外的一些声音,大约是这些在用餐中的官员总归还是需要说点什么来抒发自己的想法,排解此刻的忧虑。 不知是不是出于心理作用的影响,李弘竟觉这其中好像有万千道指责的声音蜂拥而来,像是要将他给溺毙在海潮之中。 下一刻,他便觉自己眼前一黑,直接往前倒了下去。 “太子殿下!” 天子都还未醒来,太子又当庭晕厥了过去,又引来了好一阵的兵荒马乱。 但即便如此,神医也不是万能的。 所幸,还有天后和安定公主能在朝中把控局势。 在这个等待中变得越发漫长的时间里,黄昏的暮色取代了原本天穹上湛蓝发亮的颜色,又一点点没入更为深邃的幽蓝长夜之中。 在大唐宫闱内苑之内,频繁走动的宫人还未停歇,连带着的,还有四处戍防的甲兵踏步而过的响动。 “太平去睡了吗?”李清月拾级而上踏入紫宸殿中,就听到了母亲的发问。 “那就好,先让她回去吧。”武媚娘语气里有几分唏嘘,“现在,也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这里。” 虽说这好像是一件谁都提前做过准备的事情,但若当真到了皇位交替的时候,谁也不敢说,自己能够保持岿然不动。 不过当女儿站定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她已越发确信,无论这长安城中随后的情况会朝着哪个方向发展,她都有将其应付过去的底气。 那是一声—— …… 但若说这是惊醒可能又有些不恰当。 以至于醒来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是从最为危急的情况下被抢救过来,只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疲惫和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