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有意,自此次制举开始,以糊名之法取士,以保考核公正! “你们这是做什么?” 他纵然此前不曾反应过来,这科举糊名并不是母亲为了给周国公选嗣子以求公平,现在也意识到了,这其中确有不少门道。 这些太子臣属大多在朝堂之上的官职也不低,在随同于东宫办事之时,以李弘素来谦恭的表现,大多是执弟子礼向他们请教的,在平日里的往来闲谈中也少有摆太子架子,又何曾见过这等有若同时向天子俯首而求的表现。 也就是这朝着人群中看去的这一眼,让他忽然留意到,这其中好像还有几个并非东宫行走的臣子。 “臣等所能指望的,唯独太子而已。” 可当日他和这些近臣商议此事的时候,他们分明没有那样大的反应啊! 仿佛是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戴至德长叹了一口气,回道:“臣等刚自太子处听闻此事的时候,一来也怕自己想错了,或许这科举糊名的好处远胜于坏处,二来也不知天后是否当真想要推行此举,唯恐从中谏言会动摇太子与天后的母子情谊,怎能胡乱说道。” 李弘朝着依然跪在殿中的诸人看去,忽觉一阵沉沉压力扑面而来。 “你们……”李弘脸上闪过了一缕复杂,“选几个代表进来说。” 或许有意识到自己执掌权柄当真不小的欣慰,又或者也有因为戴至德话中所说“动摇母子情谊”的恐惧。 但在他转身朝着内堂走去的时候,却并未看见,他的几位心腹臣子之间都交换了一个眼神。 于是当李弘与众位近臣行到内堂中的下一刻,李弘就见杨思正快走两步到了近前,直接再次跪倒了下来。 杨思正苦着脸:“臣也不想如此啊,只是一想到往后很可能无法继续相助于太子,便觉悲从中来。” 杨思正努力让脸上的神情越发悲苦:“科举糊名,乃是天后意图打压世家启用寒门,继而进一步揽权。但以我等看来,她的计划还远不止如此。等到朝堂势力变更之后,便是对我等动刀,以扼住太子的咽喉唇舌。恐怕到时我等的处境连郝侍郎都不如。” 李弘皱了皱眉:“我又如何?” 糊名正是为了保证这场制举的取士公正。 首先这听起来就是个讲求公道与实力的办法。 偏偏杨思正等人脸上如丧考妣的神情无比真实,让李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忽略掉了什么东西。 “可天后摄政临朝、把持朝纲明明是天皇陛下的权宜之计,今日天后越权的一步步举动,却分明是在效仿北魏灵太后旧事啊。” 杨思正半步不退:“臣说的是实话而已,也正为太子着想,何必有所顾忌!宣武灵太后先造申诉车,以接受投诉冤情,和天后的铜匦上书何其相似,她后在朝堂上亲自策试察举孝廉、考校官员计吏,和天后先插手铨选后插手科举同样类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