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他收到了船队商贩头领的信号,干脆将袖子一挽,朝着下头的货舱跳了过去,结束了和李清月之间的交谈。 卓云和那几个“保镖”空有武力值,却没参加过作战,对这个问题还真答不上来。 “……” 这些府兵最大的用处,便是能让大唐在需要对抗境外威胁和境内作乱的时候,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募集起兵将。 可这个答案,真是让人不知道该当做出什么反应。 若从其引发的百济反抗军后果来看,彼时还身居洛阳的李清月完全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他做出谴责,可仔细想来,他真的只是在让士卒发泄自己长期作战的情绪吗? 就像,当此前弘化公主提及吐蕃用那等方式来促进将士作战的时候,不免让人感到其中有一种并未彻底开化的野蛮…… 李清月摇了摇头,决定先不让自己被这个问题所困扰。 老师应当也已经在这几个月内适应了从文职向着武职转换的结果,也随着征募来的府兵聚集于沿岸,和这些真正参战的将士有了一番接触。 但李清月无法在一夕之间从黄河航船之上飞到青州,也就注定了她没法在此时就看到刘仁轨头疼的场面。 别看他已经和周道务等人,在预计渡海的时间前,将此番出海作战的人数都给凑齐了。可刘仁轨不是个瞎子,这半年之间河南、河北、淮南三道对于出征高丽和百济的应对,都被他看在眼里。 这里面的水真深呐。 就听外头随即说道:“又抓到个逃兵,您看怎么处理?” 刘仁轨将手边的卷宗名册都放在了一边,朝着外头吩咐道。 身着铠甲的巡营士卒乃是折冲府中常驻精锐,也因刘仁轨的到任而被选为了亲兵。 可当瘦弱的逃兵出现在烛光之下的时候,愤怒与绝望像是打翻的颜料盘,在那张被照亮的面容上四处上色,又让其显得极其醒目,在一瞬间压过了他身边守军的存在感。 他刚抵达青州的时候还在此地找过领路的向导。 意识到这一点的刘仁轨忍不住离席而起,抬高了音调发问:“你跑什么?” 作战之时逃亡的要被斩首,镇守之时逃亡的要被流放。 就算他之前不知道这条法令,在进入这军营之中后应该也知道了,否则真对不起刘仁轨在这数月间让人教导的结果。 但当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这瘦猴儿眸光颤动,反而没了先前被抓住后的沉默。 “去年我堂兄参加了剿灭百济之战,但直到今年,渡海出战的阵亡之人都还没被记录在册,连个姓名和死因都找不到。我跑还能被亲人掩埋,若是日后风波平息,能侥幸被立个碑铭,不跑就跟我堂兄一个结果!”1 只是这份情绪终究是需要一个出口的,他也没这个多余的精力去分辨他是不是好官。反正,他们终究和自己不是一个阶层的存在。 只是想有个名字,也有一个有始有终的结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