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愤的情绪因这场不成功的叛逃几乎将他完全吞没,也就在他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忽然下定了决心一般,朝着那张长案扑了过去。 那原本是一把刘仁轨用来裁纸的刀。 明明那瘦猴儿此番筹措到的参军口粮不多, 在意图潜逃之前几乎饿着肚子,唯恐他忽然多吃的举动被人看出异常来。 可在他扑向那把匕首的时候, 速度依然快得惊人,就好像因这孤注一掷而爆发出了可怕的潜力。 刘仁轨面色疾变,“住手!” 或者说, 就算说出来也没什么用。 对方不尊法令潜逃的时候,就已经不能算是此番征调的府兵。 他抢夺匕首是要做什么?行刺上官以图随即逃窜吗? 所以他挥刀而下的目标,正是对方那只拿刀的手。 桌案上的名册滚落一地的同时,那张长案也在这奋力一踢中朝着那两人撞了过去。 但也正是这一撞, 让他避开了最要命的一刀。 只听得一声刀入木中的撞击, 和桌案翻滚落地的闷响,这三人的动作方才各自停在了原地。 即便如此,距离最近的几名士卒还是匆匆赶来,候在了营帐外头。 这中气十足的一声让门外之人可以确信,刘仁轨并未因为这出奇怪的动静而受到什么伤害。 “没事,你们先继续巡查吧。” 他那一脚踢得匆忙,又因为桌案不轻,在此刻脚痛得厉害,恐怕还得找点消肿的药来,但因那桌案乃是行军所备,比之寻常的要轻,相比之下,有事的绝不是他,而是别人。 在这道瘦弱的身影上已沾染了不少血色,只因自他的右手到右臂上拉出了偌大一个豁口,鲜血正在止不住地往外流。 那正是被他的匕首给削去的。 要知道,意图刺杀折冲都尉的罪名,遭到的惩罚绝对要比现在重得多。 他收刀还鞘中说道:“您之前找他领路的时候就多给了打赏,可他还不是在意图逃亡的时候对您动手,这种人……” 可断指的剧痛、桌案的撞击和手臂上失血带来的浑身发冷,让他难以继续将话说下去。 “对,他不是要对我动手。” “他是想以自残之法躲避出征。” 这位长者在征兵之时让人觉得严肃又可靠的面容,在此时已凝结成了寒冰。 刘仁轨望向这犹在血泊之中的年轻人,不知道自己该当如何去说。 早在贞观年间就有律法明言规定,为了逃避兵役而自折手脚之人,不仅不能因此而随意免除劳役,反而要遭到惩处,在永徽律中更是将其再度明言。 比起之前的兵役,只怕结果还要惨得多。 可说他不知法令规定,又仿佛也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