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李清月看来，裴炎能行的话，阿娘也应该行嘛。 毕竟，能在李治和关陇势力的斗法中见缝插针上位，本就代表一种洞察时局的本事了。 做皇后都要家世，做官员若要升迁顺利，又怎么可能不要家世背景呢。 她还真是认真分析道：“永徽二年的状元颜康成乃是颜子第三十八世孙，他父亲也曾经做过陛下的通事舍人。永徽四年，走进士科及第之人仅有三人，其中年纪最小的那位王景之出自太原王氏。永徽五年、永徽六年各有一人以弱冠及第，前者出自太原王氏，后者出自闻喜裴氏。至于显庆元年那位十八岁便中进士的苏环，乃是雍州武功苏氏之人。” 所以就算她真为男子，也绝没有机会进士登科榜首。 李清月也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唐初的科举虽然还没让主考官在其中影响力过大，也还没有那等考前行卷的规则，却是并没有糊名制度的。 世家傲慢垄断之处，正在于此了。 她将目光投向了母亲，“那若是阿娘能主持此事，要如何才能让有真才实学的人能得到这个进士榜首名号呢？” 就算她真能凭借着皇后身份向陛下举荐什么官员，也绝不会是在科举之中插手。 毕竟，她从不是一个甘于现状之人。 这实在是一个很大胆的假设。 可一旦这个假设开了头，很多早已积压在心中的想法就陆续冒了出来。 哪怕面前只是个孩子，但因她聪慧好学， 武媚娘的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慎重。 “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合计两千多人的名额中， 能给低级官员甚至百姓的， 充其量不过四五百个，还大多位处京兆之地。拿到名额的，一般出于姻亲缘故有门路可走。此外， 乡贡上考士人每州至多三人，也多有人剑走偏锋， 改换籍贯投牒。” 李清月听得出来，当阿娘用有些犹豫的语调说出这番话后，她像是忽然推开了其中的一道门，也让后面那些一边思考一边缓缓说出的话变得顺利了起来。 她拽着阿娘的衣袖， 朗声追问了一句“还有呢？” 武媚娘深吸了一口气， 继续说道：“进士科考核，按照规则只单考时务策， 所以历年策文早被国子学编纂成册，用于教习考生。” “更有甚者，连经文史书都不想要通读了，只想靠着仿写策文入选。这不是一件好事。” 作文仿写多了或许确实能拿高分，但应试技巧和实际应用绝不是一回事。 武媚娘沉吟片刻，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那就应当在考核的科目上做出改变，比如加上帖经的内容作为平衡。”1 听到这里，她忽然补充道：“不仅如此，若如阿娘所说，题目已陈旧不变，那出题人也该多换一换。” 她紧接着往下思考，既有考，便有批阅，而批阅之时…… 她在年幼读书之时，曾经一度和母亲戏言，若是能令考生伪装身份，她必定也要去考场上瞧一瞧，能不能给她一个中选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