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太子殿下有请。”一名带剑青年从围聚看热闹的人众里挤出来,笑道,正是太子侍卫凌风。 东宫和定国公府素来不睦,也就是不能明着撕破脸,冷嘲热讽从来不少。 待到姓杜的完全从视野消失,苏清方才调整好表情,怀疑地问凌风:“太子找我?” 苏清方干笑,“那大人怎么在这儿?” 苏清方听了个大概,“大人觉得,太子是个会轻易迁怒于人的人吗?” 苏清方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凌大人何必忧愁?自是太子殿下体恤,让大人能重阳多陪陪家人。重阳过后,自然是要回去的。其实就算被轰出来,也没多大事。太子殿下肯定也知道,很难再物色到一个如凌大人般能干的侍卫长,恐怕也不想费这个心力。” “凌大人客气了,是清方应该感谢凌大人帮忙解围,”苏清方低了低眉,“只是……太子殿下若是问起,还请大人别说是我说的。” 苏清方胡乱编了个理由:“我怕人说我妄自揣测,就不好了。” 古有杨德祖,因为过于聪慧,处处揣出曹丞相之心意,最后被杀。最好的下官,似乎就是那种善于揣测上意却又不让人察觉在揣测的人。 末了,苏清方与弟、妹和众人告别,才发现韦四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苏清方正欲解释,苏润平抢先答道:“没什么,就是碰到了一个不三不四的人,打了一架。” “娘!”苏清方赶忙拦到苏润平跟前,辩解道,“是个登徒子。润平是因为我才跟人动手的。” “有润平在,我怎么会有事?”苏清方帮衬着润平说话。 十六岁的少年心气比天高。苏润平被打了本就心情不好,还被说一顿,更是不服,不由提高了声音:“道理是跟讲道理的人讲的,跟那种人有什么好说的?” “娘……” 苏清方:…… 准备打道回府时,苏清方借口自己想和妙善再谈谈心,让母亲先回去,然后自己转头又下了山,去了石泉村。 松韵茅舍的门大开着,昭示着主人的存在,还隐隐传出一阵琴声。 苏清方循着声音轻手轻脚靠近,只见齐先生一身缁衣粗布坐在屋中,正在低头抚琴。 “耳得成声,目遇成色,怎么能算偷听呢?”苏清方微笑,提起手里的菊花酒,“先生的菊花酒,我送来了。” 苏清方颔首进屋,放下酒壶,只见桌上已经有一小坛开封的酒。 “交了,”苏清方不想说这个,扯开了话题,“先生琴音悲切,在松林里弹奏,更显凄清,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曲子?” “老夫人……” 初时,齐松风连这首曲子都不敢提,如今也能面色平静地弹完一整曲了。 苏清方默了默,扯出一个笑,“没有。只是一些家长里短罢了。” 苏清方摇头,“没有。” “好啊。”苏清方点头,便捡起纸笔,跟着齐松风的琴音记谱。 齐松风看罢,捋须点头,十分满意,道:“你既熟通音律,又耐得住性子,不如拜我为师吧。也把我的琴谱传下去。” “你不愚钝,”齐松风摇头打趣道,“但你憨。” “先生还有其他弟子吗?” “怎么还有半个?” “那他们三个人呢?” 苏清方眉心微动,觉得气氛过于沉重,自嘲似的开了个玩笑:“那不好了,我拜先生为师,不晓得要是什么下场了。” “趋利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只要不违背本心就好,”齐松风悠悠道,“世间之事,也大多不知道最后结果会怎样。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正是这个道理吧。”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看你做了这件事,心里难不难受,”齐松风面有悲戚道,“就像老夫说,你不愿意做老夫的徒弟也没关系,看似大度,实际伤心死了。” 从松韵茅舍离开,苏清方还在琢磨齐松风的话。 赐,一个多尊贵的字。 哪怕苏清方再厌恶那群人满嘴出身门第,也不得不承认,高低贵贱,古来有之。纵使有巨富的卓家倚仗,文君也免不了相如变心,何况她之于天之子,更是霄壤之别。 扪心自问,她是喜欢同他呆在一处的,即使只是聊天吃茶,也在乎他的事。 如果都有违本心,也就无所谓抛弃轻者了吧。 有小婢女出来迎接,喜滋滋地说太夫人命人准备了重阳夜宴,看到有螃蟹,个个都赛巴掌大。 正说着,一群官府着装的人冲进大门,佩刀晃晃耀目,口中叫嚷着:“京兆府拿人,闲人退避。” 为首的长官乜了一眼苏清方,冷声念道:“卫源,苏润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