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到处张灯结彩,过节气氛相当浓厚,我已经从语言学校的秋季班结业,拿到的事情,但我内在的反骨,还是让我想争辩一下:「不过那是从前,我没在创作了。」 「不过是一时手痒,我以前也不是做这个的。」 我听不出他的语气是疑惑或赞叹,脑中警铃已经响起,我有送客的冲动,即使他才是主人。 他听出我口气里的火药,眯起眼审视我一番,最後放过:「我又没说不让你用,反正这里我也用不到,还是跟以前一样,别妨碍我就好,其他的aig嘛g嘛。」 突然独享巴黎七区一间百来平米的奥斯曼公寓,我免不了兴奋起来,想邀同学来家里坐,突然发现自己在这里的社交经验除了课间和同学喝喝咖啡,就没别的了,之前虽然说要邀同学来家里开趴,但实际等到这个时候,大家应该也都有安排了,我坐在工作室里,看着窗外倾泻而入的yan光,想起这是来到巴黎以後第一次的独处,平常虽然有室友等同没有,但真的没有了,感觉还是挺怪的。 室友:?? 室友:谁来都别开门。 然後就看到他送来更匪夷所思的一句:吃生蚝要小心。 他:圣诞节急诊室病患七成都是开生蚝把手给开了的人。 我没邀同学来家里,大概是平常生活太低调俭朴了,ga0得同学以为我窝在地下室鼠窝里生活,反过来同情我。 「有差别?」 那酒入口的滋味,怎麽说呢?不就是高叔泡的那些药酒味道吗?墨西哥人也喝药酒? 我瞪着那个装着透明yet的0nv瓶,那还真是深奥啊。 我憋着笑,又喝一口纯zcal,感觉到酒jg有点上头。 我很想说,当艺术家问人懂不懂时,他自己就是没ga0懂,但我明智的保持沈默,後来可能是觉得我挺无趣的,事实上,我们这麽英法语交杂的对谈,也实在挺疲累的,没多久他就拎着他的0nv,去找其他人「传教」了。 我实在很想认真面对人生第一个子夜弥撒,但或许是小卷毛的zcal作祟,整场弥撒,我都在咯咯笑个不停,仪式终了,子夜钟声敲响,耶稣宝宝被放入装饰着霓虹灯的华丽马槽,我们一群人回到酒吧继续饮酒作乐。 或许是太开心了,两天後从宿醉中清醒,我才发现自己传了张奇怪的照片给远在不知何方的室友,是小卷毛那个0nv酒瓶,高高放在圣诞树上伯利恒之星的位置,还非常炫耀的用刚学的法文,祝他圣诞快乐:joyeeno?l。 冬季班开始的第二周,某天下课回家,发现客厅多了一个小箱子,我瞄了眼童浩房门,大概是回来了,我顾自过我的日子,没太理他,几天後,箱子还在那里,多了一张纸条:新年礼物。 我打开箱子,发现里面满满的都是国内的食物,罐头、泡面和零嘴,我想了下自己是哪点表现让人觉得想念家乡味了?决定去敲他的门,快一个月不见,他看起来懒散依旧,一脸的睡眼惺忪,现在是下午四点钟,这是刚睡醒还是正要睡? 他恍神中不太明白我的意思,顺着我的手瞄到那个箱子,懒懒地说:「喔,高叔给你的。」 他颇诧异的样子:「怎麽?对高叔有意见?」 他推迟:「室友不需要被分享,而且我刚从家乡回来好吗!」 「嗯,」敷衍说:「这里那里绕了一圈,最後回去了趟。」说到这里,他想起圣诞夜那张照片,啧啧道:「我说,你玩得挺嗨的,我以为你会把房子给掀了。」 「小事。」 出游一趟回来,我注意到童浩的生活习惯有些调整,首先:他现在会进厨房觅食了。 「你??会用炉子?」 我赶紧调 他耸肩:「吃腻外头的东西,这次扛回来的泡面有点多,你没事也帮忙消一下。」 「我一般不太吃泡面,喔,罐头也不吃,高叔送的那些,你有需要尽量开去吃。」 这句话有歧异,我思考了下前後文,松口气回答:「我在学法国文化嘛,吃的当然是像法国人一样罗。」 法国美食在他眼里就这麽不值吗? 他露出同情的目光:「就吃这些?难怪被你占了这麽久,这厨房还是没什麽烟火味。」 「嘁,还说在学法国文化咧,人家真正的法国人一餐可以吃上三四个小时,连吃什麽东西配什麽刀叉都有讲究。」 「什麽虚拟时空?我好歹在这里生活三年多。」 我气冲冲的想将厨房留给他,听到他在身後突然说:「有机会煮顿法餐给你嚐嚐。」 没料到我的积极,他愣了下,闪躲说:「有机会。」 「我生日是年底,还要等十一个月。」 「那就那时候吧。」 没多久我就发现,这根本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首先童浩开始频繁使用厨房,其次就是开始对我管东管西,例如不准在厨房不间断放广播,又例如冰箱使用权分配,我这个只吃r酪火腿和沙拉的人,被挤到蔬果盒那一小方天地。 「那什麽,我之前说的生日餐什麽的,你也不用太认真,我这个人很好养,棍bang面包夹火腿就能打发。」 不是,这是重点吗?我耐心说:「我是说,我们也可以出去餐厅吃一顿,我请你!怎麽样?这样你就不用麻烦了。」 「g嘛??整顿生活?你之前那样不是过得好好的?」 难道这麽快,房东就发现被房客占便宜了?难道我的好日子到头了? 他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我:「你觉得呢?」 童浩的另一个改变是,开始频繁出门,有时是上午,我要出门时会巧遇他也正往外走,要知道那可是清晨七点钟,外头温度徘徊在零度;有时候是晚上,听他在厨房捣鼓一阵後,匆忙出门。观察他的洗衣篮,我合理怀疑他应该是上健身房。 我依然周末固定上美术馆,将巴黎几个大美术馆逛了一圈後,我开始专攻各区的小美术馆,有时只是某个名人的故居,从建筑、装饰、家具、甚至现场文物的陈列与导览方式,我都能自得其乐,有所启发。 没想到他突然转身,与我专注的眼神对视。 我还没从画面的沈思醒神,一时不知道怎麽回应。 万年不改的痞劲,我摇头:「没感觉。」 「我没跟你,只是同方向。」 我跟他说美术馆的名字,他掏出手机查了下路线,表情更怀疑:「这麽远?你打算用走的?」 「散——步——?」他拉长语调,「零下一度,随时会下雪的天?」 「不常下,但有这可能。」 「没什麽事,跟你去看看。」 我没理他,美术馆又不是我开的,ai去就去,ga0不好还能增进一下我这不学无术室友的素养,省得我跟他说话都得刻意降低水准,挑简单粗暴的说。 「你这游戏走路也能玩?」 「打造武器?」 这算时间管理大师了,我怀疑室友可能是虚拟世界的成功人士。 我要去的美术馆是位於八区的贾克马安德烈,曾经是十九世纪一对银行家夫妇的宅邸 光想到这点我就心生向往。 果然,美术馆门口人cha0汹涌,我虽然有票,但为了善尽美学教育义务,跟着童浩去排购票,心想若这点小牺牲能够让这个宅男看一场正经展览,我也算功德圆满了,阿弥陀佛。 「他们怎麽回事?」 看样子这家伙在法国三年多,果然不只是来混的,我问得更仔细:「他们有几个人?」 我数了数,这麽一来我们前面的所有人都属於一个团t,他们若进去了,童浩这个临时起意的观众,可能就没票了,我的美学教育也就必然锻羽而归了。这麽一想,我的胜负心开始起了,推推童浩:「你说说话吧,叫警卫让我们先过?」 我分析:「你看,他们吵赢了,你就进不去了,吵输,你也进去也没用,因为两个时段的人cha0挤在一起,根本看不了展。」 关於巴黎生活,我唯一b他经验丰富的就是逛美术馆,於是严肃教育他:「在巴黎,想要好好看个展,b生存游戏还难,是阶级战争。」 「每个美术馆都有特别的闭馆时段,专门给特殊人士看展的。」 「赞助人、学者、策展人??」 好一个特权子弟的社会观察,不管怎样,他还是挤出人龙,上前跟警卫叽哩呱啦一番,然後,也不知道是他最近在健身房练出来的魅力还是怎样,我们竟然就被放行了! 我大气的说:「日行一善咩。」 有些美术馆导览机结合vr,可以一秒重现历史场景,还有寻宝游戏可以边逛边玩,还有感应式的,走到哪自动播放内容,这台导览机确实是过时了,我自己没租,本来是想让他难得的看展经验更深入一点,才怂恿他租了一台,结果全程被他挂在脖子上当摆饰。 然後看到另一位文艺复兴大师蒙特尼作品时,评论:「这是姐夫的画,好多了,跟这种人学才对嘛。」 我一边偷偷x1收他不经意说出的资讯,一边庆幸现场懂中文的人不多,在他还想继续为贝里尼的圣母与圣子配音当下,我抢下麦克风,b向画面背景:「你看这风景处理得多好?左右对称的树木,画面平衡感多好,远山近景层次分明,再看看圣母侧脸的y影处理,一半的轮廓消失在头巾里,後来达文西的晕涂法的初始在这里呀,在这里!」 该si的外语弱点,我虽然无法详细贝里尼生平与每件作品的简介,但光想到他活在b文艺复兴三杰更早,在还崇尚拜占庭式严格宗教艺术公式的时代,让圣母的衣服有柔软的摺痕,脸上有神圣以外的神情,我就佩服得五t投地,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历史还是要尊重一下的。」 原来贝里尼也是个私生子?跟达文西一样?边缘人的视野果然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