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节(1 / 1)

应小满纳闷地问:“那你刚才那句什么意思?” 晏容时就在这时握着供状进门来。 “密密麻麻的,写得什么东西?小满,帮我读一遍,我头晕看不清,怕晏七害我——” “七郎没事害你干嘛?叫你写名字你就写!” 身子骨强壮的时候挨打也就罢了。 雁二郎恼火地坐起身来,抓着口供从头到尾看过,才细看几行,人顿时一怔。 他又不傻,当然看出这是白得的大功一件,当即把扔去旁边的笔拿回,就要在末尾联署姓名。 “等着。天下哪有白得的功劳。署名之前,先替我做件事。” 晏容时没搭理他,拉着应小满走远几步说话。 应小满当然记得盛老爹给她的两卷旧文书。眼看着七郎神色郑重,不像开玩笑,她并不多问,立刻回房拿来一卷。 “读一读。告诉我你的想法。” “假的罢?”他把旧书卷往旁边一扔:“无凭无证,随意书写一卷就来诬告朝中重臣?如果诬告这么容易的话,岂不是朝中文武全通敌了。” “谁写的?连个署名都没有。”雁二郎嗤笑:“这等藏头露尾之辈,多半是诬告。” 晏容时:“虽没有署名,但一笔一笔记录详实。年月日期地点人物俱全,不似伪造。你觉得呢。” 晏容时并不打断他说话。 他把旧书卷仔细卷起。 应小满震惊了。“你们的意思说,里头记录的哪怕都是真人真事,也不能给这个郑轶定罪?” “再加一条,官家信任他。只靠两卷旧书记录就想定他的罪,难。” 晏容时:“人证有。但人证本身不够清白,不能轻易动用。” “如果人证是敌国奸细呢?” “敌国奸细,意图攀咬朝廷重臣。口供当然做不得准。” 雁二郎纳闷地看他一眼,当即不客气地署上大名,把笔一扔躺回去。“怎么又愿意把功劳让我了?” “你时常出入宫廷,了解朝堂政务,人又有几分精明狡狯,肩膀上顶的正是一颗狡狯朝臣的脑子。让你解读旧文书,从你的反应,便能揣测出其他狡狯朝臣如何狡辩。此事算你立功一件。” 扑哧,应小满抿着嘴乐了。 晏容时已经走出门去。脚步停在门边,回身喊她:“小满,来一下。” 晏容时实话实说:“不够。以他的奸细身份,作为人证也不足。” 他的目光里带隐约怜惜: —— 京城郑相赁宅也同时接到了消息。 “小人亲眼所见。”幕僚在书房恭谨回报:“在场数百人也亲见。殿前司禁军把尸体急送京城,此刻应该已经入京了。做不得伪。” 这是第四位前来报讯的幕僚了。四位幕僚传来同样的消息。 他取出一张泛黄发脆的纸张。略过书写得密密麻麻的众多陈年字迹,仔细端详着最后一个尚未被划去的名字,最后一段尚未断裂的关系网。 “老友。终于等到这天了。”他点着旧纸张。 眼角当然毫无泪痕,唇角却缓缓露出笑容,笑容越来越大。 郑相——不,如今称呼他郑轶更合适——轻声感慨着,微笑着提笔蘸墨,重重抹去纸张上最后一个名字。 对着整张涂抹黑墨的泛黄旧纸,出乎意料的,他的脸上只显露片刻轻松,很快又浮现阴霾。 他在书房里踱步片刻,吩咐道:“来人,拿官袍来。案情重大,不容耽搁,老夫要入宫求见官家。” 以竹筒密封急送入皇城的密报,如今正平摊在御前书案上。 “多年前晏相查办的那桩武器倒卖大案,竟有整库仓的精铁武器流落在外,至今未寻回?竟落在潜伏京城多年的奸细手中。其人名叫盛——盛——”盛富贵。” 郑轶道:“已然擒获了。只可惜,其人已死。 ” “此事要怪老臣。” 郑轶歉然道:“之前吴都虞候出宫时,是老臣多嘴,叮嘱他说,死士乃大奸大恶之人,决不能放他们活着回京城,以免恶徒绝境中暴起伤人。” “郑相宅心仁厚,担心得并不错。如此恶徒……” 官家叹了口气,“咎由自取,死了也罢。” 郑轶袖中的手微微一抖。 当晚直到入夜,却始终未有第二份口供从京城郊外急送入宫。 夜太深,宫门早已下钥,郑轶御前告退后,去外皇城的官署值房歇下。 符合他这“老友”的刚硬性子。 翌日清晨时,叫醒他的是宫里相熟的内宦。 郑轶无事人般洗漱,问:“可是夜里有第二份急报入皇城了?” “大理寺晏少卿一早入宫求见官家,说有人半夜送来多年前的物证。郑相你,唉,涉嫌通敌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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