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正在穿衣,当时便重重坐回床上。 盛富贵死于昨日。 哪里冒出来的人?他疏漏了哪段关系网?! 郑轶瞬间冷静下来。 内宦叹着气说:“官家召见郑相。” 官家对郑轶的多年信任还在。 官家露出不忍神色,即刻吩咐郑轶平身。 “通敌事大,老臣不敢起身。” 通敌物证由大理寺少卿晏容时送进宫,官家的目光转了过来。 他在御前展开部分书卷:“陛下请看,边角处还有雨水浸泡的痕迹。” 听出官家言语里的偏袒之意,郑轶反倒不再多说了。 官家果然不肯。 晏容时便把两卷旧文书拉开,展示给郑轶面前。郑轶只匆匆看过几行,心里便一沉。确实是盛富贵记录的当年事。 官家允下。 “……丙寅年二月初三,兵部职方司主簿郑轶登门,携新制火炮图一副。吾以金三十两、明珠一袋相赠。不知真伪,姑且录下。” “……丁卯年三月初三……” 郑轶倒早有准备,叹了口气。 “但此旧书卷中所谓记录,全系伪造。” 官家转向晏容时。“晏卿如何说?除了这两卷不知真伪的物证,可有人证?” 晏容时不知想到什么,细微皱了下眉,瞥了眼郑轶,闭嘴不言。 只可惜,写下这些记录的盛富贵已死于昨日追捕。死人再也开不得口,做不得人证。 郑轶的心神逐渐笃定。低垂的脸上又露出一丝微笑。 哪怕你留下一张兵部匠工手绘的武器图纸原本,一两件兵部打造的精锐武器在你身边呢。呵呵,都留在你那一仓武器库中了? 其一,盛富贵其人,北国奸细也。奸细告朝臣,其言语可信否?” “其狼子野心,只怕多年前便已存下暗害朝臣、祸乱朝廷之心。如此抄录的所谓‘物证’,不知其手中存有多少份,不知其诬告多少朝中老臣。今日是老臣,明日是韩老?后日又是何人?臣恳请彻查此诬告大案。” 晏容时的视线定在郑轶身上片刻。 郑轶:“……” “郑相说得句句在理,盛富贵确实是潜藏京城多年的奸细。”晏容时话锋一转:“但臣刚才并未有一个字提起盛富贵。” “郑相为何开口便提起盛富贵。敢问郑相,暗中和盛富贵有何等关联?为何看到半夜投掷于大理寺外的两卷旧卷宗,郑相便开口笃定认作盛富贵手书?” 郑轶:“……” 中原读过两年书的秀才都不会忘记文书署名,只有北国来的不读书的混账会做这等混账事! 正因为盛富贵记录时的大疏漏,文书从头到尾没有署名!所以晏容时才寻个“字迹模糊”的借口不让他细查,故意只让他翻阅片刻。 他陡然抬头,怨恨地望向晏容时。 郑轶深吸口气。 之后,无论官家如何惊疑询问,始终一言不发。 应小满在邸店外寻了个背风处,和义母一起烧纸钱。 义母寻来一沓纸钱,烧给应小满苦命的亲生爹娘。 对着明亮的火光,义母叹着气说:“你亲生爹娘住的地方,离咱们家肯定不远。” “娘。外头冷,回店里歇着。”火里扔。 “不会。”应小满很笃定:“我问过七郎了。他说盛老是重要人证,活得好好的。” 应小满也不知道邸店停着的是哪三个倒霉逃犯。 据说——官道又倒了棵树。进不得京。 停在东边最大的甲二号房里。 “盛老爹人还活着就好。”应小满嘀咕着,把手里最后一摞纸钱扔去火里。 “我没事。”应小满拉着义母进门里,“说过多少次了,我只认应家爹娘。” 应小满:“不去。” 直到修长身影挡在面前,她才惊醒般猛地抬头。 “已经拘捕了。”晏容时摸了下应小满的手,冻得冰凉的,人不知在风里蹲了多久。 “下午得空,过来看看你。你亲生父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