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怎么又成人证了?” “我总觉得,咱们这年在京城的气运不大好,处处占刑克……” 耳朵里听到七八分,接口说:“但应家至今安然无恙。可见气运加身,遇难成祥,否极泰来。” 义母边吃边担心地问:“七郎你在这处邸舍停留整天了。只陪我们,不用回去大理寺坐衙么?” 扑哧,应小满抿着嘴想笑,但人实打实地受了伤,她勉强忍住了。 “唔,还活着。”晏容时舀了舀乳白色的鱼汤,“好鲜。” “……啥?!” “吴都虞候命卑职传话给晏少卿。此处往西南十二里,寻获三名嫌犯身影,正在趁夜展开抓捕。晏少卿此处当心。” 眼看着时辰渐晚,他起身送应家三口回二楼客房。 “伯母放心休息。”晏容时沉着站在门边:“今晚我陪小满,不会出事的。” 应小满叫来一壶热茶,两盘点心,关上房门。晏容时细细地查验墙壁地面,确定没有任何偷窥途径,把桌上油灯拨亮。 应小满便打开墙角箱笼,翻开衣物,从最底下掏出两卷破旧书卷,放在灯下摊开。 说起“盛老爹”,她又有点揪心。 晏容时想起河童巷厢房里被徒手捏断颈骨、死不瞑目的尸体。 “虽说是你义父旧友,似乎残留几分旧情谊,谁知下一刻会不会翻脸无情。你当心些为好,半夜轻易跟人出去的事,以后不要做……” 他把油灯挪近,书卷往后拉,在木桌上摊开,开始快速翻阅。 他动作向来不紧不慢,像这般迅速翻阅的情况极少见。 入眼密密麻麻全是小字,时不时夹杂几副图画。边角处有许多模糊了,中间部分倒是字迹清楚,却又难读得很。 “郑轶是谁?”她纳闷地问。 “朝中熟人。” 微凉的雨丝从半敞窗边飘入室内。 晏容时毫无困意。他把桌上的两卷文书通读一遍,原样卷起,依旧放回装衣裳的箱笼底下压着。 应小满心里在琢磨事。 嗯?晏容时放下箱笼盖:“我陪你去。” 晏容时走回桌边,在应小满身侧坐下,将她两只手都握进掌心里,深深地看她一眼,没应答。 晏容时细微拧起的眉眼舒展开来,抬手捏了下粉嫩的脸颊。 “知道。”应小满抬手掩住困倦的小呵欠,泪汪汪地说:“就是因为知道,才想单独跟他说几句。” “单独把话说开也好。你挂着飞爪去,我送你到门外。” 雁二郎亏损了气血,迷迷糊糊刚睡醒,正睁眼盯着屋顶。梦里萦绕不去的娇俏面容忽地毫无预兆出现眼前,他恍惚片刻,猛地就要撑起身。 “别动。” “我有话要和你说。你喝汤,听我说话。” “那位没跟来?”他嗤说,“他盯得你这般紧,怎么突然舍得放你单独跟我一处了?” “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他在外头等我。”她舀起一木勺大骨汤:“你失血太多,喝点肉汤补气血。多喝汤,少讲废话。” 他仔仔细细瞧应小满此刻的神色表情,敷衍喝两三口,越喝越精神,推开木勺,一挑眉又要说话。 “专门挑这么大个勺子还塞不住你嘴?喝汤!” 这边喝汤喝得开不了口,那边应小满开始跟他言说。 雁二郎被个大木勺塞嘴里,只得咕噜噜闭嘴喝汤,边喝边连连点头,以眼神表示极度赞同。 肉汤灌下整勺,她又舀起两块炖烂香软的羊肉塞过去:“但你缠起人来是真烦。” “为什么你觉得死缠烂打对我有用?你越死缠,我越烦你。”应小满说。 “就是因为你厌烦我。我自知最初几次留下的印象不好, 只得想方设法弥补, 想让你看见我的心意——” “没用。首先, 我已经有七郎了。其次, 我不喜欢你这样的。” “你想问我不喜欢你什么?” 雁二郎这回学乖了。飞快地喝完汤,语速更快,抓紧机会剖陈心迹: 应小满纳闷地想了好一会儿。“你说的好像很了解我。但我们并不熟。” “你知道我娘生了什么病, 在吃什么药方子?” 雁二郎一个都答不上来。 “这些都是相处久了,自然而然就会知晓的东西。小满, 你先和我好上,就会了解我对人掏心掏肺的热心肠。你不和我亲近, 对我蚌壳一般紧闭防备着,我如何知晓你问的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