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子叫关键问题?” “太后娘娘喜爱小满,想要留她在宫里住几日。如何婉言推辞。” “太后娘娘和雁二郎是亲戚,风闻一些轶事,当面询问小满。如何婉言告知雁二郎的混账事而不激怒太后娘娘。” 听着听着,应小满越吃越慢,家传手艺的荷叶鸡腿都不香了。 晏容时安抚她说:“无妨。应对的关键,还是在实话实说四个字上。说的都是真话,总不会临场忘了。” 摆放的宵夜吃得七七八八,义母收拾了桌子,把阿织抱回屋里哄睡。 “太后重孝心。想要留你住在宫里小住,你便回说,舍不得家里母亲。母亲身子不好,有咳嗽眩晕的病症,还有个四岁的幼妹离不得人,等着你回家照顾。” “太后娘娘问起雁二郎和你的关系,你无需添油加醋,从头如实说起。开春二月寻人时,初来乍到误入雁家,如何差点被哄骗得签下身契,如何打出门去。雁二郎去城南铜锣巷寻你,好在应家搬家,两边及时避开。” 应小满从头到尾细想一遍,确实都是大实话,按照七郎教的应答句子,对答并不困难。 应小满谨慎地问:“我爹叫我进京报仇的事,是不是在贵人面前不大好提?” “报仇两个字,在宫里贵人面前从头到尾不要提。只说你父亲从前在京城做事,认识不少旧友,后来去汉水边的小村落隐居。临终之前,你父亲拉着你的手,殷切叮嘱你来京城寻人。” 应小满眨了下眼。 不论怎样, 七郎撇开手里的案子,专程赶来教她宫里应答,肯定不会害她。 应小满悬着的一颗心放下, 欢欢喜喜把面前剥好的橘子掰开两份, 一人一半。 这个晚上过得极愉快。 应小满真心实意说:“七郎教得好。” “大理寺官衙一天三顿公署堂食, 多用点。”应小满仔细打量面前郎君在月色下的轮廓。 说得其实不差。晏容时倒也不否认, 只说:“早些见到你,早些欢喜。” 应小满瞧见了他, 亲近地招呼:“隋淼也进来, 一起吃个橘子。” 隋淼:“都准备妥当了。屋宅搜查并无异样,留下五人常住。” 她纳闷地问:“你们不好住的吧?隔壁已经被沈家赁下, 这两天就要从帐篷搬过来的。” 应小满怔忪了一会儿。所以,左边的邻居从沈家娘子换成晏家护卫了? 这些天过得风平浪静,小队禁军亦步亦趋地护卫应家三口人,却连死士的影子都没见着。 要说风险,大理寺查办酒楼的官员岂不是更危险?禁军们贴身跟随保护的,应该是七郎才对。 晏容时沉吟片刻,放下橘子起身,示意应小满跟上。 并排两间方正小院,格局几乎一模一样。左边空置的这间,刚刚被晏家带来的人手仔细清理过,就连小院地上铺的青砖都被挨个撬起查看。并无任何异状。 应小满去空置的三间大瓦房里转悠一圈,再出来小院时,木桌上又添了一盘橘子。晏容时依旧闲坐在桌边,手里不紧不慢地剥橘子。 应小满瞅了一会儿,忽然间若有所悟,忍着笑挨坐去旁边,附耳悄悄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把隔壁的院子赁下了。” 二两杯,分量不多多少。他把一个玉杯往应小满这处推了推。 应小满确实喜欢玉楼春浓香芳馥的余味。两人在月下举杯,轻轻一碰。 “这算第一杯。等第二杯喝完,我娘就得催着我停下。上回你送来一次酸酸甜甜的葡萄酒,杯子又好看,我才喝到第二杯我娘就开始念叨。” 晏容时执壶倒满第二杯酒。“今晚这壶酒都是你的。爱喝几杯便喝几杯。” 晏容时慢悠悠给她斟第三杯酒时,开口说:“隔壁没有长辈确实方便喝酒。不过赁下隔壁这间屋宅,主要原因倒不是为了喝酒方便。而是因为这处宅子在河童巷。” 应小满抿了口酒,眼神晶亮地递来疑问。留意这处,提醒你们。” “倒不是老仆的缘故。这处宅子牵扯进的案子,你其实听过的。但当晚你正在大理寺小院里提着心等候录口供,我随意提起两句,你随意听过,当时都没太在意。” 晏容时云淡风轻道:“你们刚刚赁下的右边那间宅院,便是从前八郎派遣亲信晏安,暗中向外头泄露我出行消息的所在。” 她的眼睛都瞪圆了。“怎么这么巧?!” 晏容时今日审讯到半途,听说宫里女官寻应小满教授规矩,当时便打算过来看看情况。细问起应家的新住处,赫然听说“河童巷”三个字。 “还好左边这间空着。” 晏容时还在叮嘱她:“聋瞎老仆倒是不涉案。但右边这处宅院毕竟曾经被余庆楼占用半年,用作传递消息的联络地,难保会有不知来路的人物寻上门。求稳妥些,你回去和母亲商量一下,两边院子置换,你家尽快搬来左边。” 脱口而出又觉得不妥当,哪里不妥当? 晏容时正在斟酒,听了这句语气模糊的“是”,视线即刻转过来,在身侧小娘子的脸上转了一圈。 两人挨得近,说话吐气间全是香甜酒香。晏容时在灯下仔细打量面前泛起动人晕红的娇艳面容,平日晶亮的眼睛此刻蒙蒙胧胧的,仿佛海面清晨起了一层薄雾。 晏容时抬手在应小满面前晃了一晃,张开五根手指: 应小满抬手就抓住他的手,挨个数过去。 这声喊得大,半敞的院门外守着的隋淼眼角抽搐一下,瞬间反手把院门给带上了。 但应小满既然把他的手掌整个攥在手里,又岂能轻易哄得松手的? “七郎,”她闭眼咕哝着:“再给我倒点酒。趁着娘不在,我多喝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