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欣然同意。 应小满当然答应他,又叮嘱说,“别来太晚。当心阿织那馋嘴小猫儿一会儿摸一颗,把葡萄给吃完了。这可是一贯钱一串的贵价紫晶葡萄,西域千里迢迢运来京城的,我不见得会买第二次。” 飞快地瞥了眼手里抱着的所谓“西域紫晶葡萄”。 心念电转,转念又想:但这是小满买下的葡萄。 被黑心摊主坑了的一串葡萄,借由小满豪气买下的举动,倒显出比真正的西域贡品更贵重三分的意味…… 七郎回头看了眼那无良奸商的铺子,记下位置,不动声色说,“我尽量早些过来。帮我盯着阿织那小丫头,给我留几颗葡萄。” 被应小满拎进门的那串紫葡萄, 还是应家今年头一回吃。 “不许再吃了小馋猫。你七哥晚上要过来, 剩下的葡萄留给七哥。” 义母停下活计, 洗净手,去屋里供奉的观音画像面前恭恭敬敬上一炷香,喃喃祝祷: “娘, ”应小满边擦桂花树下的木桌椅边问, “对着观音像嘀嘀咕咕什么呢。别再念叨隔壁沈家阿奴了。我不喜欢他那样的。” “七郎也很白净斯文啊。他今晚过来,娘隔窗仔细看一看他。” 说着说着人又犯起了愁,赶紧去观音画像前上一柱香,满腹纠结地祝祷: 当天晚上天刚擦黑,晏七郎准时登门拜访。 应家吃用过晚食,刚收拾好桌椅灶台,阿织欢呼着扑进七郎怀里。“七哥!” 等笑叫够了,晏七郎把洗净的甜樱桃塞一颗到阿织嘴里,“去拿个大盘子装樱桃。” 晏七郎又问起应母。 应小满接过药膳方子和几大包药材,冲正屋方向努努嘴,悄声说,“听着呢。” “嘘……” 应小满把中午留到现在的半串紫葡萄也端出来,一并放在桌上。 两个大的带一个小的围坐桌前,边吃果子边闲话。说得还是早晨的雁二郎。 “不止八郎会上书弹劾他。今日他当众欺凌民女小娘子,犯了众怒,太学生当街写的诉状已递进衙司,言官的弹劾他更躲不过。众目睽睽,无从抵赖,他吃一场弹劾,身上的官职必然要丢几个。” 应小满边吃葡萄边听,越听兴致越高,“多说点,我爱听。” “那是。”应小满叼着又大又甜的紫葡萄,“没个正形的样子讨人厌。动手动脚更烦人。” “嗯,人太傲慢。高高在上,不屑和人说话的样子。” 把樱桃盘子往阿织那处推了推,趁小丫头低头猛吃的当儿,剥好的紫葡萄掂起,递去应小满嘴边。 晏七郎若无其事地缩手,继续剥下一颗葡萄。 应小满不说话了,嚼了嚼嘴里香甜的葡萄肉,心里有点纠结。 她慢腾腾地嚼着葡萄,眼风悄悄睨过去,晏七郎手里依旧剥着葡萄,一双桃花眼愉悦弯起,极耐心地又问一遍。 除了喜欢亲和有礼,她还喜欢见识广、懂得多的郎君。喜欢待人良善温柔、喜爱小孩儿的郎君。喜欢生得如七郎这般好模样的郎君。 她的嘴角抑制不住往上翘,嘴里故意说,“别瞎猜。” “我么。”晏七郎把小半碟剥好皮的葡萄推过去, “喜欢爱吃葡萄的小娘子。” 嘴里又咀嚼几下,舌尖满是葡萄清香,雪白耳尖有点隐约发红,她看似镇静地拿发丝捋去耳后,挡住那点发红发热的耳垂。 “葡萄新当季,京城里爱吃葡萄的小娘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她装作无事人般,“除了你刚才说的,还有别的呢?”吃在嘴里,慢悠悠说,“喜欢爱把葡萄和樱桃放一处吃的小娘子。” 她有样学样,捏起瓷盘里一颗剥好的葡萄,指尖掂去七郎嘴边,说,“张嘴。” 葡萄已经塞进嘴里去。 晏七郎又掂起一颗葡萄,轻声哄面前的小娘子张嘴,“这颗特别甜。尝尝看。” “看出来的。” “保证这回真的最甜。尝尝看。” 这次掂葡萄的手指却没有像之前两次轻巧缩回,而是停留在原处。应小满抿了一下,咬住葡萄的同时,嫣红的舌尖擦过带着薄茧的手指。 指腹擦过柔软唇瓣的触感鲜明,小满的视线唰地看向别处,小巧耳垂泛起隐约红晕。 “咳,咳咳!” 小院木桌边响起一连串磕碰响动,应小满被闪电击中般跳起身,“阿织马上就睡。” 他抬头惋惜看看还不到二更天的月色,起身告辞。 “明天不一定,三日之内来。”晏七郎温声哄小丫头回屋。 ——门外把守的两名新面孔齐齐躬身行礼。 应小满跟他道谢,“之前的王胡两位大哥换了班,终于没人整天嘀咕,劝我见十一郎了。” 说话间晏七郎站在门边,应小满站在门里。 “东厢房一直空着。你交了四个月的赁金,一个晚上也没囫囵住完。你还打算住过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