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绩不好,在老师劝导下走了体育的道路,花销多。各种运动设备,受伤医疗,以及诸多比赛的报名费。父母听说我被哲奥中学录取,觉得我有出息,也算是狠下心来培育我。”“那时候真的很缺钱,父亲的怨气很大,动不动就喝酒,喝完之后把气撒在我妈身上。我出去拦,他骂我败家,不争气,然后就动手打我。”“高中的时候我脸上身上经常有伤,这种压抑的家庭氛围你有体验过吗?连基本的生存都异常困难,精神与□□都受到偌大的折磨,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恐怕无法体会吧?”裴语越说着,甩开戴云霄的手,眼底是无尽的鄙夷。“我遇到安斯远,她永远会为身边人带来光亮,永远都是那么耀眼。你不懂我的苦难,但总能体谅我在苦海中沉浮许久遇到拉我一把的援助之手吧?我对她恋恋不舍,我有错吗?”“你一出生就得到家族的宠幸,长辈的关爱,你所拥有的一切都足以让你的身体乃至于灵魂得到救赎。”“那么就再想象一下自己无能为力,只能看着所拥有的事物被夺走,抛弃你的样子啊!”那人字字泣血,句句锥心。戴云霄的意识受到极大的冲击,她见识过太多自己的言行不当怒极对她破口大骂的人。白伊来是,裴语越也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喜欢的人,最后都会和她翻脸。耳边继续传来裴语越的声音,她吓得僵直了身体。“你的幸福来自家庭的恩赐,我的期许源于安斯远的施舍,到底有何不同?我们都是没法掌握自己命运的弱者,是窝囊废,你凭什么指责我?如果有一天,你钦佩的姐姐,你敬爱的父母因为你的过错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害,你会好好地去面对他们吗?”“你恐怕会当场自尽吧,你怎么可能会原谅自己!你又怎么有脸面去面对你的家人!如此换算一下难道还不懂吗!”裴语越不断宣泄苦水,露出极为无助的、比绝望还要难受的笑容。“我的心里自然是愧疚的,但是我又奈何的了什么?安斯远靠自己获得幸福我只能祝福,她有她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我怎么活是我的选择,还轮不到你对我指手画脚!”戴云霄此刻惊诧得说不出话。她凝然望向裴语越,仿若注视一名涉世未深的孩童,而孩童不断用语言回击同样幼稚的戴云霄。裴语越说的,是执念,还是呼救。戴云霄辨认不清,她有她自己的风格。“呵,裴语越,看来我是看错你了。”她声音嘶哑,话语带上轻快的调调,眸光凛冽,令人不寒而栗。“至少在你认真生活,拼尽全力帮助安斯远,不怕危险拯救我的时候,我认为你是一个优秀的,有担当的人。可是你居然因为这种阻碍执迷不悟,踌躇不前。”“对,我是窝囊废,你也是,正如你所说,我是含着金勺子出生的,我们的人生注定不同,从一开始我们就不是一路人。”“我能理解你不代表我和你一样。”戴云霄大声回击裴语越的质疑,比那人的怀疑与自我逃避更加震慑人心。“就算我的过失造成我的家人受创,我也不会不敢直面,我会跌倒再爬起来,我会硬着头皮上去!而你,你只是连这样的机会都舍弃了才被白伊来捷足先登,因而只能自欺欺人地上演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感人大戏!”“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安斯远,更不是你这样的窝囊废!”戴云霄踩着高跟鞋,对着裴语越的胸膛狠命一推,她力气极大,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裴语越就失掉重心摔在地上。她居高临下望着那人,越发狠戾,“你滚,有多远滚多远,我的生活里不需要这样的人!”“你找下一个倾注情感的替身吧,你的人生会在这破碎的执念里消磨殆尽!”……戴云霄蹲坐在街头,高跟鞋磨脚,她只能脱下光脚坐在路边的台阶上。夜色已深,身后的酒店仍然灯火通明,今晚她没什么兴致参加宴席,也没什么力气徒步回家。给管家打了个电话,大约二十分钟后开车接她回房子。她蜷缩着膝盖,不住叹息。灯光洒在她光洁的脊背,今晚她特地穿了礼服,像是一直昏睡的白天鹅。戴云霄有点厌倦自己别扭的脾气了。明明喜欢裴语越,明明对那人的态度在意得不得了,还是喜欢用高高在上的模样颐指气使,好像自己知晓一切。而她,似乎也没那么了解裴语越。戴云霄对裴语越的了解,仅限于安斯远,仅限于她目前的接触。太可笑了。戴云霄不希望裴语越的眼里有安斯远,反过来,她竟然只能通过安斯远了解裴语越。这何尝不是一种自欺欺人?她讨厌这样的自己,这种高高在上的傲慢,就好像家族里那些事业有成的亲戚看自己的眼神一般。戴云霄清楚被轻视的感受,依旧恬不知耻地向他人展露同样的恶意。为了自尊吧?她想着,自己可悲的自尊心永远都需要低一层的人来映衬,用以满足自己在家族里得不到的尊重与胜券的快感。原来自己是如此龌龊之人。想着想着,戴云霄眼角不断流出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滴滴顺着面颊滑落在地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