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慕远洋那眉头皱得像被谁拧过一把。 「你都这样随便就跟陌生男人回家的吗?」慕远洋有些无语的觑着她。 至少见他不会像看到他们一样那麽想si。 他不知道他们到底多危险,只知道现在眼前这个nv人最需要的安全感曾经也是他最想得到的东西。 「东西都在身上了吗?」 黑se的长发长长的荡在背後,胭脂未施的脸被早晨稀疏的yan光踏满了光。 他本来还想最後一次的问她确定吗,想了想又把口中的话咽下。 「走吧。」所以他说。 慕远洋住在市区的边缘,一个距离市中心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的地方。 耘城一直都是一个靠海的城市,但这是法的撞进他眼底。 他伸手接住她的眼泪,然後把後来掉下来的都轻轻擦掉。 往往这个时候,只要和自己说一声,谢谢你还在这个世界上,就好了。 「我是坐今天早上最早的一班飞机飞回耘城的。」她轻轻的皱了下眉,「因为前段时间就算我人在美国,多少还是都有耳闻过抄袭事件。」 「大家还真会写,事情闹得可大了。」陆仰萱扯了下嘴角,「连我公司发的声明都不知道被哪家媒t隐藏掉了。」 「我和李维涵歌手素昧平生,我不认识她、她不认识我,我平时更不是一个喜欢帮人说话的x格。」陆仰萱说,「但今天在这里,我想郑重的跟各位厘清一件事。」 「〈伪装ren类的天使〉和〈你的每一个祈祷〉绝对没有抄袭一说。」 就连花在最好的年华,都需要那麽几次识相的灌溉。 写〈你的每一个祈祷〉,本来就是要纪念她的两个朋友,锺培元和许满月的。一个去年走了,一个被遗留在这个世界上,正在努力的活下去。 陆仰萱说完想说的话,留下空荡荡的舞台走了。 李维涵收起手机。 沉冤得雪的这天,或许是累了吧,李维涵的心情很平静,像她只是看了一部很长很长的电影,而电影只是刚好刚播完了大结局。 「那个……」慕远洋站在楼梯上,踟蹰半晌後叫住了她。「要不要上来?」 「你的表演还没开始呢。」慕远洋说,「给你布置了一个简单的舞台。」 「明明刚下过雨,但今天的星星很多。」 「上来看吗?」 「你等我一下。」李维涵钻回房间,几分钟後,拿了一束萤光bang回来。 「今天这些都是你的。」她将萤光bang一根一根塞到他手里。「拿好了啊。」 但今天她才明白,如果台下只来了一个人,那她一定正在被一个人宠着。 她笑了。 慕远洋挥了挥萤光bang。 李维涵一直相信,每首歌都有能量。 「生命中,有多少个预设立场,才让你,走得那麽远啊。我知道没有复刻时间的魔法,才让你,转身忘了我吧。」 把她想说的话,都悄悄的说给那个人听。 那天晚上,星星很用力的发着光却没有说话,像想把所有的留白都留给告别前的无限遐想。 抄袭事件也落幕了,一切都会重新回到正常的轨道,那个时候,她还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她。 现在慕远洋家门前的那棵树上已经开满了花。 还有窗前 「欸,慕远洋。」 「我们来洗被子吧。」 慕远洋撇了眼窗外的天空。今天的云b往常都要厚了点,感觉随时会下雨。 「等等会出太yan的,相信我。」 她的侧脸光影分明,明眸中轮转着年华。 他说,上楼把自己的被子和枕头都抱了下来。 「睡得好吗?小家伙。」 「我先帮他们浇水。」她熟门熟路的找来浇水器,然後熟练的替花浇水。 「没有啊。」李维涵摇头,「来你这边才照顾过盆栽。」 「大明星,喝水了。」 「大明星啊。」李维涵转头撇了他一眼,「不觉得他们长得挺好的吗?」 「洗、被、子、啦!」 木桶的空间本就不大,他们距离彼此大概也只剩两、三公分的距离。 「欸,你听过仙杜瑞拉的故事吗?」 「你说,如果仙杜瑞拉有魔法,她是不是就可以永远的和王子在一起啦?」李维涵歪了歪头。再也不用管什麽午夜十二点的钟,就这样和王子一直、一直在一起。 「欸,有飞机!」李维涵突然抬头望向天空。 然後他才发现,太yan不知道什麽时候跑出来了,打亮了飞机经过的沿途。 「如果下次飞机在我们的头顶上方飞过去……」 就在那个瞬间,星火或许燎原。 一直到最後她都选择相信,留个伏笔就能为以後的见面做铺陈。 慕远洋刚盛了一桶水上来,想都没想就先上前拉了她一把。 声音落在她耳畔,柔软得像踩着被太yan熨烫过的沙。 慕远洋其实长得不差,左边眼睛有颗泪痣,鼻尖上也有,偏偏李维涵最欣赏脸上有痣的人了,还刚好都长在她最喜欢的位置。再者,他还有一副像电台主播的声音,对於一个音乐人来说,这根本就是她会想要写歌给他唱的程度。 他们同时轻咳两声,然後同步缩回搭在彼此身上的手。 调整好最後一床被子的角度,慕远洋拎起桶子,说要先把桶子收下楼。 「大明星,在我来这里之前,慕远洋有没有好好照顾你啊?」 「以後你也要继续漂漂亮亮的长大啊,大明星。」李维涵x1x1鼻子,「因为这次换姐姐要回去做大明星了。」 李维涵缩了下肩膀,回头,慕远洋就站在yan光的背面,肥皂在他脚边滚了两圈後停下来。 他不是很理解。又或者,不确定和自己理解的一样不一样。 「明天或者後天吗?」慕远洋咬了咬下唇,「那你还真晚告诉我。」 「不过你也是来这里的前半小时才跟我说要来,不意外。」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想要回到那天。 就像她说的,她真的不是一个生活习惯特别好的nv生,但每一张忘记折的毯子和每一颗掉在地上的枕头,都证明着他们在这里真实的生活过。 尤其是每次从外面回来,他的每一句「我回来了。」都有人应答。 「我先去收行李。」最後,她只能这麽说。 掉头走开前,她憋着眼泪说了最後一句话,但只剩下气音可以表达。「对不起。」 将行李箱拉出房间,李维涵轻轻带上房间的门。 远方,或许有批海浪刚打上堤防,白花花的水蜂拥後平静。 谢谢你,慕远洋。 慕远洋在楼梯扶手看到第一张纸条的时候就知道李维涵已经走了。 |嗨,慕远洋,今天还是在三个闹钟内就起床了吧?记得关闹钟!| 她还记得他有设很多个闹钟的习惯,因为她永远会被他的闹 他把便利贴收在手中,走到下楼後第一个遇到的沙发。 虽然知道你不吃零食,但或许哪天你会突然又想吃了呢?| 拉开沙发下面的ch0u屉,果真还有几包她ai吃的零食。 那个行李箱可是他带着她去买的,那间店里最大号的尺寸。 |牛n热过再喝,不是说你胃不好吗?早上别喝那麽凉。| |就像你每天晚上热给我的那样。谢谢你。| 他彷佛能看到那个画面,她低着头,嘴角弯着淡淡的弧度。她和他道谢的时候总那样。 按她说的热好牛n,慕远洋捧着马克杯来到餐桌前。 他将纸条从椅背上撕起来。 很抱歉在这个时间、用这种方式离开,因为觉得我们都不适合那些太煽情的戏码。 有机会的话,当面说吧。 希望你也一样。 在我们还没能见上面的这段日子,我依然会为你加油。 那个早上,他重复将这张纸条读了不下十遍,读到热好的牛n都凉了,热了再读、凉了再热。 「快点……」那天他们都喝了点酒,而李维涵已经微醺。「说一个,b较喜欢哪个?」 「这麽爽快?都不用想?」她的眼睛清亮得像藏了一百颗珍珠。 李维涵用力摇了摇头。「不想。」顿了下,「但我想知道为什麽。」 他还记得当时李维涵倏地扭头,眉毛全收在一块:「我还开心了一下呢……这哪是什麽可以喜欢一首歌的原因。」 舞台上,你尽情的远洋。他在她的歌里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抄袭事件过後,李维涵的工作量又回归到原本的水准,各种通告塞满了信箱,用老戴的话来说,就是「国道李维涵号又塞车了。」。 所以可想而知,她忙到几乎没有时间可以回想之前待在楼中楼的那段日子。 他现在在g嘛呢?她偶尔也会好奇这个。 李维涵抬手瞄了眼手表。 「行,我去看看。谢谢啊。」 「陆仰萱?」她歪了下头,走到陆仰萱的对面坐下。 「不会不会,哪里的话。」李维涵摇摇头。 虽然还不知道是因为什麽事。 「好。」李维涵牵起嘴角,「我念大学的时候就听说过学姐了,可厉害了,都是颁奖的时候听到的。」 「不过你今天特别跑一趟,是有什麽事吗?」李维涵歪头,「怎麽不让经纪人或者助理来就好了?天气多热啊。」 不料陆仰萱瘪瘪嘴,「让经纪人对接的话,我不是很相信你们家那个老戴。」 出事了会躲起来,见钱了会眼开。老戴一直都是这个x格,李维涵也知道。 「不辛苦。」陆仰萱摆摆手,「主要是如果你能答应我接下来提的请求,那就更不辛苦了。」 「你说吧,什麽事?」 她看向李维涵,後者轻眨了两下眼睛,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带我去?」 「什麽时候的事啊?」她还有些受宠若惊,没缓过来。 「你确定吗?」李维涵眯起眼睛缩了缩头。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可以得到一个歌后的认可。 李维涵回了她一个感激的笑容。 看得出她需要时间,陆仰萱也不为难她。 「谢谢学姐。」她很高兴陆仰萱看得懂她,「谢谢你。」 而且她也想知道,自己现在的这份纠结到底根归何处? 许 「老板,今天fridaynight的特别加码是什麽?」负责内场的组长从厨房里探头问。 「老板特调,按人头算,一人一杯。」 「今天天气预报说晚上会下雨,但到现在都还没下。」许文烊双手一拍,「心情当然好啦。」 经营回家餐酒馆六年了,其实是因为他高中毕业後就暂停升学,然後跑来开了这家店。 李维涵低头又确认了一遍地址。 就是这里了。 「欢迎光临!」 李维涵拔掉墨镜。 「噢,好。」服务生看起来是个大学生,前段时间没断网的话应该都认得她们。 打开包厢的门,陆仰萱探头朝她招了招手。 倒是方才还滔滔不绝在介绍菜单的人一见来人就先安静了两秒。 示意了负责带位的服务生一眼,两个人微微欠身,相继离场。 「是不是?我没认错吧?」许文烊频频回头,「刚刚那是陆仰萱和李维涵啊。」 这个问题显然已经超出他今天的动脑作业量了,所以许文烊只能下这个结论:「只能说大明星的思维我们不懂。」顿了下,他又提醒:「但这件事先别外传啊。她们如果不想公开,我们就替人家保密,别招惹来一堆记者,碍事。」 包厢里,寒暄太久不是陆仰萱的个x,索x聊个两句就直接进入正题。 「我先说老戴的立场吧。」李维涵清了清喉咙。 李维涵扯了扯嘴,「没错,他可支持这件事了。」 「但你自己的想法呢?你是怎麽想的?」 但她前两天想明白自己纠结的点在哪了。 这件事要是放在以前,她顶多是对老戴的这种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对她来说都是工作,初衷是什麽、动机是什麽她并不太在意。 做一件事可以有一百万个原因,但起码要有一个点是回归於自己。 他一定会坐在沙发上捧着书先不慌不忙的喝一口水,然後让她也坐下来。 那茶还得泡上三到五分钟。 她向往他的那种原则,向往他世界一直在变但他永远不变的乾净。 所以从楼中楼回来之後,她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李维涵了。 李维涵吞下嘴里的生鱼片。 「打扰了。」 「准备为您制作老板特调,请问两位有什麽偏好的调酒口味吗?」 「我偏甜。」 「我们下周六飞日本,在那工作半个月吧。」陆仰萱掀了掀眼皮,「就祝我们顺风顺水吧。」 许文烊面上故作镇定,心里却像被投下八百颗震撼弹。 他也没想知道啊。 弯弯眼,他抱起笔记本钻出包厢。 「不好意思我们打烊啦……」 闻声回头,许文烊动作静止了半分钟。 他上前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两个人对视一眼,别开头笑了。 「从医院回来以後都还行吧。」慕远洋g唇,「ptsd没怎麽发作了,睡得也挺好。」 「嗯。」慕远洋拍拍他,「不过不用太担心,我以後少往那跑就没事了。」 翁医生是慕远洋 「知道了,真没那麽大的事。我最近真挺好的,睡得着,也不觉得冷了。」慕远洋说,拉了拉盖过手腕的袖子。 就算是明显回温的秋天,他也是一身冬天的打扮。 他只能如实交代自己怕冷,而且是特别怕的那种。 「不失眠了。」他说,回给许文烊一个浅浅的微笑。 就连她走後的日子,都一样。 他们认识的时候,两个人甚至都对这个世界还没什麽印象,是照片都该泛h的年纪。虽然不确定究竟谁大谁小,但许文烊习惯叫他「哥」,慕远洋说的话他基本都听。 「怎麽说?」 「还能遇见谁?客人呗。」慕远洋不以为然。 许文烊也没真的打算等他猜。 「喔,那首歌我听过。」 许文烊前倾上半身,放低音量:「还有李维涵。」 「你说谁?」 「她没抄袭。」 许文烊愣了愣,拍拍他:「我知道,新闻都有说。」 李维涵发生这种事情後,他就没再看过什麽新闻了,就算路上偶然碰见记者,也都绕道走开。 慕远洋看了他一眼。「然後呢?」 一直到现在再次提起,他都有点不敢相信。 「你都说一半了。」慕远洋有些急了。 「嗯。」 「你怎麽连人家几号飞都这麽清楚?」慕远洋嗤之以鼻。 慕远洋朝他瞥过去一眼,眼角ch0u了下。 慕远洋默默的掀了下眼皮。 他知道她ai喝甜酒,她说过。 许文烊见他状态不对,暂时却说不上是哪里,只能r0ur0u鼻子:「行,我陪你。」 夜深了,外面的路灯又多点亮了几盏。 她们是中午的飞机,星期六赶在雨变得更大之前,李维涵赶紧躲进机场,一边躲雨一边等登机。 没过多久,老戴和陆仰萱也到了,前者局促不安,後者从容优雅。 李维涵别过脸。「过了啊,老戴,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国。」 「行了,别吵了。」陆仰萱摘掉耳机,「我刚刚看了一下,我们的航班应该能准时到,不会误点。」 陆仰萱应声坐下,唯有老戴依然念念有词坐不住。 「求你别转了!」李维涵扶额。 「这里我待不下去了,去晃两圈。」李维涵起身。她真不能跟老戴待在同一个空间超过五分钟。 「这是本台刚刚收到的最新消息,我们可以看到耘城一栋民宅稍早发生了严重的火灾,原本漆成鹅hse的墙面现在已经全部被大火弥漫……」 「消防车还在努力的救援中,本台将持续为您追踪後续的伤亡情况……」 李维涵向前走了两步。 「怎麽了?」陆仰萱察觉到她的反常,走到她身侧。 「慕远洋又是谁啊?」老戴蹙眉。 「李维涵!」老戴急了。「什麽你朋友……全世界都是你朋友?」 「我必须去找他。」李维涵说,眼泪急得掉了下来。 「我知道……」李维涵低下头,近乎气音的说。 「去吧。」她说,「不要迟疑,大步的走。」 「对不起。」李维涵收紧了握着陆仰萱的手,手心里除了愧疚还有感激。 如果世界横挡在我们之间,那我就背起世界去握住你的手。 可是人生就是一场永远都需要做选择的游戏。 下楼倒垃圾的时候,慕远洋全程目睹了一辆计程车疯狂踩线的行为,先是在路上高速奔驰後急煞,靠边停的时候还停在规定不能停车的红线上。 下一秒,车门打开了,却看见李维涵从後座下车。 他的手默默的就放了下来。 他看着她从下车的地方跑过来,喘了好几口气才问上他一句话。 李维涵抓起他的手,把他全身上下都检查一遍。 「你在哭吗?」 他侧头,看见nv孩埋在自己肩上的脸,心脏一揪,抬手r0u了r0u她的头发。 面对她一连串的质问,慕远洋皱眉:「你说哪里失火了?」 「我家?」慕远洋好笑的望着怀里的泪人儿,g了g唇,「我刚刚才从那里下来呢。」 然後她突然想起那天,他和她说过耘城有一带的房子都是这个颜se。 她没用什麽力的捶着他,拳头落在他的x口,像天空猝不及防在他的心湖下起太yan雨。 她抬眼,目光撞上他滚烫的视线。 慕远洋问。乾柴烈火,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烧开了某一片无人问津的森林。 「不走了。」 「沙发底下的零食我看见了。」慕远洋低头,「谁留下的,谁解决。」 「我只会问你这一遍。」 「你想要重新住进来吗?」 李维涵自己也有一栋大房子,买在耘城最贵的路上,出了门,左拐能坐地铁,右转能逛街。但不是所有的房子都等於家。 在不是特别大的房子里,感受着自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的感觉。 李维涵换了身衣服上楼,发现慕远洋早已经铺好野餐垫。 天空从橘红se变成粉紫se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慕远洋则是看了一眼她,跟着躺下来。 闻言,慕远洋掀起眼皮。 要说再见的时候,她可以见所有人,但就是不能见他。 「看到零食的时候生气了一下吧。」慕远洋调皮的gg嘴角,「想说这个nv人怎麽净g些没用的事。」 「看到第四张纸条的时候难过了一下。」慕远洋终於认真:「我那天真的看了很多遍,到现在甚至都还记得起内容。」 「考吧。」 李维涵淡淡的朝他飘过去一眼。 慕远洋二话不说的接招,清了清喉咙。 「给过!及格。」李维涵很捧场的拍了拍手。 「对不起。」她终於可以说出迟了很久的道歉,「就算在你那里可能是件小事……」 李维涵扭头,迎上慕远洋认真的眼睛。 李维涵安静两秒,点点头。 「飞机!」李维涵指着天空。 以一个放慢的速度,缓缓的、缓缓的经过他们。 「蛤?」 李维涵看向他,刚好他恰巧回眸。 「下次,下次再告诉你吧。」| 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许完了。」 慕远洋一脸荒谬的看着她。 「不是啊。」 李维涵低头看了看自己合十的掌心。「谁说只有过生日才能许愿了?」 「跨年的时候、放烟火的时候、仙nvbang被点燃的时候、看到流星的时候……还有飞机从正上空慢慢路过的时候。」李维涵浅浅的牵起微笑,「在每个觉得自己被祝福的时候,我都会许愿。」 重点是在那个当下,因为你觉得有人ai着你,所以你敢许愿,把愿望说给那些ai你的人听。 「我跳海那天也许愿了。」她说,毕竟生和si都是人生大事。 不管是八岁生日、十八岁生日、二十八岁生日,还是二十八岁的si。 「世界和平?国泰民安?」他随口应之。 慕远洋望向她。 「哎呀,别生气了。」李维涵绕到慕远洋左边。 见状,李维涵又晃到右边。「你笑一个嘛。」 「我帮你我帮你……」 这次回来,李维涵自告奋勇要接下照顾天竺葵的任务,慕远洋也没异议,就把这个工作交给了她。可她就算住到这里,依然还在她繁忙的工作岗位上,於是在日复一日的疏於浇水下,天竺葵在今早宣告si亡。 见她如此执着,慕远洋让出了火腿的管辖区,改去煎蛋了。 不是,这男人怎麽这麽难哄? 慕远洋突然关火。 平底锅的旁边就是冰箱,李维涵後退两步就抵到冰箱的脚。 「我是不是已经说过没事了?」在顶楼的时候。 慕远洋看着她,视线突然微醺了下。 眼睫毛晃了两下,李维涵看向他咫尺之间的红唇。 从他抵在冰箱上的手臂底下钻出去。 「信回来啦!」她抱着一叠厚厚的信p巅p颠跑进来。 「你都不收信啊?」李维涵瞥了眼叼着三明治走过来的慕远洋。 李维涵抱起信件,一封一封数给他听:「电费、水费、健检通知书……」 「怎麽连巷口那家家具店都要寄广告给你啊?」李维涵从信件堆里ch0u出传单,「还有这个,昨日育幼院寄过来的。」她捡起掉在桌上的信封。 「一封募款信而已,他们偶尔都会这样寄过来。」 「我去个地方。」慕远洋落下这句话就要走。 李维涵花了几秒钟缓过来,就见他要离开。 没想到他说要去的地方会是这里。 「没打扰你开店吧?」 「你收到了吗?」慕远洋趴到吧台上,「这个。」他将信按在吧台。 「收到了?」慕远洋确认。 他们对上视线。 在那里,任何一般人觉得不太可能造假的东西都有可能是假的。 但所有东西都是假的的机率并不高,而慕远洋刚好就是其中一个。 他的生日是当时的院长给的。他曾经觉得乾脆不要有这个生日算了,没有总b造假强。 在他终於可以打工的年纪。 然後多年以後成为了终於可以打造自己的家的室内设计师。 身为院友的他们都收到了邀请。 许文烊抬眼,「谁说的?你去我去、你不去我不去。」 但或许吧,不知情的人永远都活得b较快乐。 温柔妈妈是他们还在院里时的副院长,温柔是她的本名,也是她这个人本身。 谈及温柔妈妈,许文烊也有些动容。 「去哪?」 李维涵差点在一个路口跟丢了他。 两周之内看到同一个原本都只会出现在电视里的人两次,许文烊差点没被吓si。 「她现在住我那……」 许文烊显然被吓得不轻。 「她当时搬走了。」慕远洋t1an了下嘴唇想解释。 李维涵看不下去了。「好了你别说话了。」她风风火火的上前,当众扯过慕远洋的手。 「你还想跑去哪?」她看着他,眼睛大大的悠晃着他的无措。 星火在她的眼里静静的散开。,在楼中楼小小的开了个趴。 「行了行了……不准喝了!」李维涵将酒和杯子都抢了过来,挡在他和啤酒之间。 「我第一次听别人解释给我听,育幼院是什麽意思,那一年我七岁,我同学的哥哥告诉我的。」慕远洋ch0u走她手里空了的竹签,一根一根扔进垃圾桶,「他跟他弟弟说,没有家的小孩,都会被集中到那里。」 「可温柔妈妈一直跟我说那里是家。」慕远洋觉得委屈。 「我小时候不喜欢过生日。」他皱了下眉,「因为我的生日是假的,我对这个日子老实说没什麽概念。」 「直到烊烊告诉我生日真的跟一般的日子不一样,在生日里许的愿望都会成真,许什麽成真什麽。」慕远洋掀开眼睛,眼里有一片雨後终归平静的汪洋,「後来我只会在过生日的时候小心翼翼的许愿,就三个愿望,绝不隔夜。」 「我们一起掉到海里的那天,九月二十号刚刚好是我生日,你不是问我许愿了吗?」 不管怎麽说,那天都是他生日。 那天他只有简短的回应过她,并没有和她说他许了什麽愿望。 「许了什麽?」 「如果今天我真的要si,那至少让一个人活下来吧。」 「烊烊说对了。」慕远洋眯起微醺的眼睛,「生日许的愿望,好像真的会成真。」 |「一定会成真的呀。」她笑了笑,说。 「已经成真了吧。」| 「那我再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此时的慕远洋笑得像个孩子,「我还知道一个许愿特别容易成真的时间。」 「你相信吗?在夕yan下山前三十秒许的愿望,非常容易成真。」 就是在夕yan下山的前三十秒许愿,愿望非常容易成真。 |「我跳海那天也许愿了。」 「世界和平?国泰民安?」他随口应之。 慕远洋望向她。 而他现在坐在这里,正说明了为什麽他相信这件事情。 他看着她,眼里的柔软正救赎着她。 那天在回家餐酒馆的聊天临时被半路杀出来的李维涵中止了。 这时候已经十一月底了,只有下午三点以前的白天才会有暖yan的作陪。 「许文烊?」她抬手挡了挡yan光,眯了眯眼。 他一整个上楼的路上都没停过。 顶楼,慕远洋正躺在大摇椅上晒太yan。 慕远洋眯眼,看到是那个邀请函,马上就坐直了身板。 许文烊蛮确定他没有的。 「温柔妈妈变成院长了?」慕远洋抬起眼睛,再三确认。 「那陈名佐人呢?」 页面上是一篇两天前的新闻,爆料着昨日育幼院前院长陈名佐离婚之後和在应酬场合上认识的加拿大富豪再婚、丢下育幼院搬去加拿大生活的事。 「几年前的事情啊?」慕远洋面无表情。 慕远洋看着新闻附上的照片,陈名佐一家三口,对,他们还有个儿子,在游泳池前气氛融洽的笑着。 「好了,哥。」许文烊出了点力按了按他的左肩。 後来他甚至觉得,只要他人还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已经是这个故事最好的结局了。 李维涵坐得离他们有些远,但原本闭着眼睛感受仅剩不到一小时的yan光,转头就见慕远洋表情有些不对。 「我们还是去看一下温柔妈妈吧。」她听见许文烊说,「陈名佐都不在了。」 是该回去一趟了。 开放日那天,明明已经十二月了,入冬的风却还没吹进耘城,温度还停留在很宜人的秋末。 这次是李维涵早早的就等在客厅,黑se高领长袖毛衣外套了一件紫se网格的窄版裙,鲨鱼夹不松不紧刚刚好的夹住了她拉出来的公主头的造型。 「你有……紫se的衣服吗?」他抓了抓脖子。 「有啊。」她闹他,「你要穿啊?」过来一眼。「就确定一下。」他没上文也没下文的说完就想走,踟蹰半晌又走回来:「因为我明天想穿紫se的毛衣。」 「开放日……」她小声的呢喃两句,可终究是被他全听见了。 李维涵的眼睛清亮得像海水冲走时忘带的珍珠。 慕远洋终於下楼,盛着早晨还不太热的yan光。 能参与她未能准时出席的他的过去,b起紧张,她更多的是兴奋。 「还好。」就他会嘴y。「不过我看你也不怕生,白担心你了。」 门外有车熄火的声音,许文烊刚买的四人座新车应该到了。 但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不过这里前有水、後有山,确实如慕远洋说的那样,环境挺好。 也许也是地大的缘故吧,这里并没有因为今天是开放日而塞满了人,反而都是三三两两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各自活动和忙碌。 然後竟然也就这样走到了院长室。 「奇怪……去哪了呢?」 时间走了很远,但温柔完全没变,及肩的短发、冬天习惯披在身上的红se披肩、落地长裙和黑se皮鞋,全都一样。 「别找了。」他x1x1鼻子,「在那呢。」 「温柔妈妈!」一把温柔喊回头,许文烊就扑了上去。 「我真的好想你啊。」许文烊说,眨了眨已经sh掉的眼睛。 他不是一个ai笑的人,但李维涵觉得他的每一个笑都好得让人想收藏。 「每次都是想着你好像就能过下去。」许文烊说,虽然官方,但都是真的。 慕远洋闭了闭眼,「一切都b你想像中好,不用担心。」 「和你正式的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李维涵,今天第一次带她来这看看。」 不知道还可以多说什麽的时候,她就牵上她无畜无害的笑容,b如现在。 虽然这是第一次和她说话,但李维涵总觉得自己和她有点默契,能听懂她在说的是前段时间抄袭的那件事。 李维涵用力点头。「我明白。」 「站在这里可以看见半个耘城。」她垂眸,「然後当目光收回来,看见下面的草地上有我们的孩子,就觉得我们好像正在保护着这个世界上某个小小的、但很重要的东西。」 「你们看那个短发的nv生。」温柔看向人烟相对稀少的那片草地,「她今天是寿星,叫作小蜜蜂。」 草地上,小蜜蜂一个人趴在大大的海滩球上,浑圆的眼睛炯炯有神的望着前方。 下楼梯的时候,大夥走在前面,慕远洋一个人在後面落後他们两三步的地方慢慢的走。 他好像没有特别意外,只是缓缓的转过头来。 「瑞贝卡姐姐。」慕远洋看着她,眼神和当年的那个小男孩还有几分相似。 rebea是昨日育幼院的护士,这里除了医生,医术最好的人莫过於她了。 「自己卷吧。」rebea飘了眼他的长k。 「我是护士,这里是医务室。」她甚至连工具都已经备在旁边。 神奇的是,过了这麽多年,她甚至还记得他伤口的位置。 rebea咬了咬下唇,手法娴熟的替他上药。 「不痛。」 「还痛吗?」 因为他知道她这回问的也不是这个伤口。 rebea的动作暂停了一下。 慕远洋很意外她会给他这个答案,一时半会接不上话。 她知道他这麽多年都不回来的原因,所以这次肯定是知道了才来的吧。 来的路上一直想着要关心温柔的状态,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却什麽都不想问了。离婚这两个字,他不敢也不想跟她提起。 「温柔妈妈还好吗?」 慕远洋点了点头。「你呢?」 「怎麽想的?」 「我只是一个情妇,没有名分、没有孩子,他走以後我并没有失去什麽。」rebeax1了x1鼻子。 而慕远洋知道她在说谎。 「你还ai他吗?」慕远洋问。可翻译过来怎麽听都像是「你还ai他。」的肯定句。 rebea天生流着护士的血。她ai大家,ai除了她自己以外的所有人。 所以那段时间她每天无微不至的安慰、照顾温柔,殊不知每次看到温柔趴在她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的时候,她是多麽的想要一起崩溃。 在她的时区里,时间过得好慢、好慢。 慕远洋曾经在课本上读到一个名词,叫作「利他主义者」,他觉得rebea就是这样的人。 但他也心疼她,同时觉得她很勇敢,把两个人的错误用自己的余生来扛。 好奇怪,大家都在让他从过去里离开,但他今天偏偏又回到了这里。 他g起嘴角走了过去。 李维涵往身後扭了扭头,「跟院长去看新盖的宿舍了。」 「你还好吗?」 「我没事。」 「对了,院长还给我们交代了任务。」李维涵捧起小蜜蜂的脸,「让我们带小寿星出去玩。」 「想去哪里玩啊?嗯?」慕远洋温柔的蹲下来,直到小蜜蜂可以平视他的双眼。 耘城的游乐园是附近两三个城市里面最大的一个。 所以两个人一左一右拉着小蜜蜂,一进游乐园就想直奔摩天轮。 「行吧,你刚说想玩什麽来着?」李维涵挑眉:「天旋地转?」 「你敢玩这个吗?」他转头飘了李维涵一眼。 「那你自己上去吧。」慕远洋乾笑两声,蹲下去00小蜜蜂的头。 後来,他们又陆续玩了几个相对和缓的游乐设施。毕竟相b天旋地转,大概所有设施都是和缓的。 来之前的天气都很好,他们根本没想过要带伞。 三个人撑着一件外套往美食街跑,捡了一张距离他们最近的长椅坐下来。 「我前两年生日坐过这个。」小蜜蜂开心的伸手一指,「院长爸爸带我坐的。」 他忘记是从什麽时候开始,他已经不再这样叫他。 「嗯,他对我很好。」小蜜蜂大力点头,「我是院长爸爸亲手接进来的最後一个小孩。」 因为他曾经也是陈名佐亲手接进来的小孩啊。 只要小蜜蜂生日,他就会回来…… 小蜜蜂点点头,「对,院长爸爸答应过我的,说他会回来……」 没想到这麽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只会做这个反应。 雨越下越大。 那个时候,李维涵只想找到他,所以她捉起小蜜蜂的手,逆着人流跑。 然後她才在大雨里开始寻找慕远洋。 她想起那天,在陆仰萱的演唱会外面,他肯定也是这麽找她的。 她突然很愧疚,方才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她没有拉着他的手倒数三二一和他一起逃跑。 发现慕远洋的时候,雨下得最是猖狂。 他抱着自己,明明是个身高一百八的人,却把自己缩成了和花丛一样的高度。 这是李维涵站在那里的两分钟里,慕远洋重复过最多遍的两句话。 「慕远洋。」 「你听我说,慕远洋,慕远……洋……」 她终於知道第一次见他时,他身上那gu离世界很远很远的气质是怎麽来的了。 「没事了、没事了。」她一下一下轻拍他的背,「我在呢。」 听见他喊出自己的名字,李维涵将下巴抵在他的头上,默默掉泪。 你有过想要保护一个人的时候吗? 在就算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的时候,她还是想要保护他。 但大雨还在淋漓,淋sh了整座游乐园。 「走,带你 她拉着慕远洋,穿过重重雨幕来到剪票口前。 「对啊,你看,都不用排队。」她说,语罢就兀自刷了两张票,「两个人。」她跟工作人员说。 她拉着他进到车厢。 这个少说也有十五分钟。 「要h昏了,可惜今天没有夕yan。」 「可能夕yan累了吧。」慕远洋轻轻的应了句。 李维涵望向他,识破了他的故作坚强却没打算戳破。 她趴上车窗,看雨点打在坚实的车上。 彷佛她的眼睛里有一座下着雨的耘城。 「等等我倒数三二一的时候,记得把眼睛闭上,准备许愿了。」 「你今天过生日?」慕远洋习惯的问了句。 摩天轮转到制高点的那一刻,会彷佛脚下的整座城市都在为我们铺垫惊喜。 如果人生很苦,那我们总要给自己留一点幸福的遐想。 那天回去,慕远洋生了一场大病。 那天那样淋雨,她自己没感冒她都觉得是侥幸。 「又怎麽了?」老戴在电话那头气到跺脚,「我真的觉得当你八年经纪人我能减寿十六年。」 「老戴,我病了。」 李维涵看了一眼床边好不容易刚入睡的慕远洋,摀住话筒拉开距离。 「啊?怎麽了剧本换了?你怎麽不是病了就是累了?」 走回床边,她00慕远洋的额头,替帮慕远洋换了一条毛巾。 或许吧,他正在一点一滴的做回那个从前做不成的小孩。 久违的接到陆仰萱的电话,是她帮慕远洋熬的粥刚出锅的时候。 「在忙?」 陆仰萱不疾不徐:「也没什麽特别大的事,就是想找你吃个饭。」 慕远洋重感冒,她走不开。 计程车在楼中楼前把陆仰萱放了下来。 过没几秒,李维涵开门把她接了进来。 「没事,是我唐突了,来得太突然。」陆仰萱说,很捧场的吃了一大口炒饭。 「不过说认真的,要是让老戴知道你住这里,他肯定会气si。」 「我还跟他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呢。」李维涵不怕si的又补了一刀。 她一直都只是「李维涵」这部电影的演员。 如果人生走一遭都只有这麽长的时间,那她想用有限的时间去看她想看的世界、做她想做的事情、唱她想唱的歌和ai她想ai的人。 「其实我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哪一天就结局了。」李维涵塞了口饭,「可能是十多年以後了、可能今天也可能明天。」 「所以我现在就想做那种,可能很久很久以後,我再想起来的时候,会觉得就算今天就是最後一天了也没关系的事情。」 「哎呀你别憋了,想笑就笑吧。」李维涵难得害羞。 不过几秒钟後就收回笑意:「不怕被拍到吗?」 李维涵挠头:「其实我们也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哎呀,小火慢炖,不着急。」 李维涵抬眸撇了她两眼。 餐酒馆的门被推了开来。 「欢迎光临!有订位吗?」 「没有。」nv孩摇头,「我是来应徵的。」 「应该就是了。」nv孩眼睛灵动的转了两圈。 「去换上吧。」他把制服塞给她,「我们店不走面试这关,应徵就是试用期,就一天,合格了就是录取了。」 「那个……」 「你叫什麽名字啊?」 nv孩回过头。 许文烊回头又把苏裔的履历表翻出来来回看了两遍。 「不一般啊不一般。」许文烊屈指敲了敲履历表。 「今天感觉怎麽样?」他偏头看她,「还行吗?」 闻言,许文烊意识到自己快要失笑,刻意压了压嘴角:「已经录取了。」 许文烊轻笑:「明天见,不许迟到。」 「是!」 下班前,许文烊又突然想起了什麽。 「明天方便提早十分钟到吗?」他说。「有东西要给你。」 许文烊瘪了下嘴。 苏裔刚走没多久,回家的门再度被打开。 殊不知来者不是意中人。 许文烊挑了挑眉。 李维涵朝他飘去一眼。「病了。」 「前几天病得不轻。」李维涵捏捏眉心,「这两天好很多,大概就剩小感冒吧,问题不大。」 「你也辛苦了吧。」许文烊拿起桌上的水,和她乾了一杯。 知道她想问什麽,但碍於他不是当事人,甚至没有那三分之一的权限,所以他不能说。 其实李维涵是完全可以理解他的,今天立场对调,她应该也会有这些考量。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她在花丛旁边找到他的画面。 「小蜜蜂只是稍微的提了两嘴陈名佐,一回头,慕远洋就跑走了。那天的游乐园下着大雨,我找他找了快一个小时。」 「嗯,其实我算运气好的,但他就没这麽幸运了。」李维涵闭了闭眼,「说实话这件事一开始都没什麽,不至於让我觉得非得要现在去厘清过去不可,但今天当它上升到了他的健康和安全,我就觉得非同小可了。」 後来许文烊还是没有告诉她故事的内容,但给了她一个提示,很认真的建议她带慕远洋去找翁医生回诊。 「我需要知道他有多少敌人,有一天才能保护他。」 他没什麽力气说话,所以只是在看见李维涵的时候,朝着她莞尔一笑。 「还好吗?现在觉得怎麽样?」她一手0过他的额头,另一手又0上他的脸:「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你这几天都没怎麽睡觉吧?」他说,「我这麽努力在好起来,就是为了让你能好好睡觉。」 和她的眼睛一样。 「赶快去睡觉吧。」他轻轻的r0ur0u她的发,「我点了外卖,睡醒饿了就出来吃。」 他还在慢慢好起来。 慕远洋安静了很久。 李维涵没想过他会那麽快答应,准备好的pnb、pnc都没用上。 这个医生当初是rebea介绍的,听说在国际上拿过奖,所以就算耘城就有相应的诊所,她还是想要把她推荐给他。 所以如果要在那边等夕yan下山的前三十秒许愿,也要再晚个几秒才行。 「这里。」听见自己的名字,慕远洋举手。 慕远洋往前走了两步,却发现李维涵并没有跟上来。 李维涵看向他,大大的眼睛里漂泊着流浪的船。 距离上次来这里,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刚刚好在今天满两年。 听出她在损他,慕远洋00鼻子:「患者和医生的这种关系,不都是见得越少越好吗?」 慕远洋t1ant1an嘴巴,把这两年的情况都交代一遍,包含那场发生在九月的车祸。 「对。」慕远洋没有反驳。 慕远洋顿了两秒,「嗯,可以这麽说。」第二次听他描述当天的场景了,但第一次他们素昧平生,她还没有那麽大的感觉。如今第二次听,李维涵依然觉得震撼,甚至心疼得泛泪了。 慕远洋说是。 翁医生其实一直都没0清楚他的想法。慕远洋就是那种典型的出事了才会来报到的病人,听她说两句後,情绪起伏不大的又走了,好像生病的另有其人,他只是个替身。 回程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一直到车子经过夕yan桥,日落在天空那头静静的展演。 「你害怕吗?」 「如果翁医生刚刚说的话真的成真。」 慕远洋没有否认也没有确认,只是很安静的看着她。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故作坚强,直到刚刚真的见到翁医生,那一秒,再也坚强不了一点了。 李维涵眨两下眼,眼泪就一滴一滴往下掉。慕远洋伸出大拇指,一个一个的都接住了他们。 他在昨日育幼院的故事要追溯回十四年前。 他们嘻笑打闹着准备前往食堂吃晚餐,路过中间的大草地时,一个年纪明显小他们一些的弟弟追着他的气球哭了。 最後,气球是救到了,但他的小腿也落下了一片面积不小的擦伤。 慕远洋表示自己可以,挥挥手让许文烊先过去。然後他才回身转了转门把,门把有些松动,印象中前阵子好像有听rebea说过,医务室的门锁坏掉了。 脚上的伤後知後觉的痛了起来。他没想那麽多,推门进去。 医务室最角落的床位上,门帘被风偷偷的吹开。 他以为第一次是他的幻觉,但看了两遍还是一样。 那时候他也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偷情」这两个字在他的脑袋里根本没有概念。 所以对於这个陌生的情况,他当下除了跑掉,没有其他的想法。 他夺门而出的时候,陈名佐已经重新穿好k子追了上来。 虽然说陈名佐平时也不是那种对大家特别好的人设,但至少还是一个供大家吃穿用住绝对完整的形象。 後来他才知道,这其实才是他的本x。 就算小腿的伤被他严重拉扯着,好几次痛得叫他腿软。 一条长达七公分的撕裂伤从此烙印在他的大腿上,是他鞭打过他的痕迹。 晚上六点钟,大家都在食堂吃饭,走廊上除了他们,没有任何的人。 他好像错愕到哭不出来。 「说,你不会说、你没看见。」他要求。 「si孩子,我让你说!」 「我不会说……我没看见……」 那时候的她还很有力气,一把把慕远洋扛回医务室。 可当时的慕远洋貌似被恐惧b疯了,旁徨得只能挣扎:「走开!不要过来了……」他啜泣着:「我不会说……我没看见……不要过来了……」 她将他按进自己怀里,哭得很心碎。 雨水肆意的喷进房间,溅sh了刚刚不小心掀起的那张门帘。 rebea也是後来才发现,当天医务室门上的牌子不小心被风吹翻了,原本的「有事勿扰」那面翻了个面,变成误导慕远洋进入的「开放就诊」。 慕远洋没有让任何人知道自己被陈名佐拿皮带ch0u、用j蛋砸,甚至是被锁在冷冻车上一整晚。 和他走得最近的许文烊也不是没有发现他的异状。他也问过他,但慕远洋知道,学校和育幼院里都有认识他们的孩子,谁都可能是那个跑去跟陈名佐通风报信的眼线,所以他连最信任的许文烊都没有说。 她在ai上陈名佐的那天就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是一个好nv人。 她本来就很照顾院里的小孩,事发之後,更是特别照顾慕远洋。 这五年,她没有一次回答过他,但他好像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在离开育幼院的前一年,rebea汇整了一下他的病历,发现他疑似患上了ptsd。 然後就在那个他刚满十四岁的秋天,确诊了ptsd。 确实,在陈名佐第一次拿皮带ch0u他大腿的时候,他真的觉得这个世界正在背对他走远。 後来,她替慕远洋联络了翁医生。 许文烊是在出来的前一个月才知道所有事情的。 大家都看不明白,只有他自己知道,是这个育幼院欠他们太多太多,尤其是慕远洋。 她问他们为什麽这麽早就要离开?明明还可以再待三年。 慕远洋希望温柔永远都不要知道他在这里患上了ptsd。 那天在夕yan桥上说完这个故事,天都黑了,星星都跑了出来。 然後她在他说完整个故事之後,伸手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在这个世界的棱角之间,要活下来不容易。「谢谢你活下来。」她对他轻声说。 不得不说,许文烊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老板,跟在他旁边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从十五岁就开始打工,她少说也在这个职场上工作了八年,但许文烊是第一个在她抱病上班时会泡姜茶给她喝的老板,而且知道她嗜甜,还特别加了糖在里面。 更是第一个嘴上不说,但总是会在她的制服口袋里偷塞一颗糖的傲娇男。 许文烊叫她把手伸出来。 「上班前涂点这个。」许文烊说,将护手霜挤在她的双手之间,「我们的外场很c的。」 李维涵和慕远洋这段期间也来过店里几次。 「你听姐的。」苏裔b她整整小了五岁,她一直都把她当自己的妹妹,「他肯定憋不了太久。」 闻言,慕远洋ch0u了下眼角。「你看像谈过吗?」 不过或许看不太出来,但其实许文烊也是苏裔的初恋。 他早在苏裔今天进到店里的时候就发现她没有带伞,现在外面雨又下得很大,他特别等她收拾完,回去的路上要帮她打伞。 她咚咚咚的跑去厨房,把内场剩下的炸物和啤酒重新摆盘再端了出来。 许文烊从桌上爬起,抹了把脸:「啊,抱歉……」他发现了桌上的食物,「饿了?」 许文烊看了她一眼,难掩嘴角的笑容。 「你是除了我爷爷以外,第一个给我夹菜的人。」 她默默的也帮他装满了碗。 毕竟他们走的时候,她还是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婴儿,跟现在的出水芙蓉不能相提并论。 她从小缺乏的那种安全感,从小吃育幼院的饭长大的他非常能够共鸣。 其实能在家门口前放上一支仙nvbang,就是苏裔想像中的童话。 闻言,苏裔挪了个位子坐到许文烊旁边。 许文烊点点头:「很相信。」 像银河里有颗星星忽然跑走,掉进了谁家的夜空。 「我爷爷後来因为心脏病走了。」苏裔突然说。「那年我十五岁,刚好是可以开始半工半读养活自己的年纪。」 「有喔。」苏裔眯起眼睛,「我还是有努力的念完大学喔。」 「没念过大学怎麽了?」苏裔抬起手肘撞了下他:「那我也没开过店啊。」 跨年那天,许文烊特别帮苏裔排了班。 不过苏裔貌似没什麽意见,甚至说她本来也有这个打算。 再说了,跨年不上班,她也不知道要去哪。 不过他还是把营业时间缩短了,提前到晚上十一点关门。 许文烊差点没昏倒。 b如慕远洋和李维涵现在其实已经在现场。 这是许文烊前两天还为此特别召开了一次行前会的「今年必须脱单大作战」。 「你们当天只有一个任务。」两天前的会议上,许文烊说:「帮我做一个大蛋糕。」 「我们的内场有一个外场看不到的视线si角,你们就在那做,需要什麽工具或食材跟内场的要,厨房都有。」许文烊拍拍他们,「注意安全,别被发现了。」 许文烊和他使了使眼se:「哥不也快了吗……」 「我吗?」 「我得出去买点东西。」 李维涵将双手清洁乾净,举着手p颠p颠跑到慕远洋身边。 「随时待命?」 「好,那你帮我把这个锅拿去洗一下。」 竟然一来就给她上重活。李维涵横扫他一眼,噘起嘴巴认命刷锅去了。 他兄弟怎麽净给他上难度?普通蛋糕他还可以做,三层蛋糕可是真的难到他了。 「喔,好,放着就好。」慕远洋正在研究教学影片,随口应了一声。 「大厨,不会做啊?」 「我就……看两眼。」 她弯眼:「喔,这样吗?但我看你重播过很多遍……」 忽然才发现他们离得很近,两张脸的距离只有一根苹果芯。 他漫长的目光直接抵达她眼底,像划过去大概只用了一秒钟的流星。 李维涵弱弱的开口。 |慕远洋看着她,视线突然微醺了下。 「你是不是不相信?」 然後他没等她回答,突然就凑上去,终究给了她一个长吻。 於是,在这半个工作台里发生的浪漫,在这一分钟里,再与这个世界无关。 许文烊到内场巡视的时候,看到三层蛋糕,忍不住给两个人一个拥抱。 「所以你去买了什麽?」李维涵踮脚,往他的袋子扫两眼。 「旁边的打火机给我一下。」 她把椅子都立到桌上,只留了吧台的一盏灯,开始拖起地来。 苏裔突然想,如果许文烊这时候也在,应该会好一点。 神奇的是,许文烊出现了,跟着蛋糕一起。 「新年快乐。」他说,把蛋糕捧到她面前。 「你们怎麽也在?」她既惊喜又诧异。 「跨年还要上班,辛苦你了。」慕远洋说,牵起嘴角。 回望许文烊,笑容在她脸上烂漫的盛开。 她穿过蛋糕上cha着的仙nvbang,在星火之间望向了他。 「走,我还有另一个礼物要送你。」许文烊拉过她的手。 「什麽东西啊?」苏裔闭着眼睛问。 「灯笼。」许文烊歪歪头:「我们等等去夜游。」 苏裔有些傻眼,乾笑两声。 「我可以张开眼睛了吗?」 许文烊似乎很忙。 「好了,张开吧。」许文烊说。 「灯笼呢?」 「他骗你呢。」慕远洋笑。 苏裔低头,看着她手中的仙nvbang劈哩啪啦的盛放,忽然有些想哭。 他把仙nvbang发下去,直到他们每个人手中的童话都被点燃。 他说,看着仙nvbang的光温热的燃烧,火花撞碎了黑夜的城堡。 她说过她的童话就是在家门口点几支仙nvbang玩。 他终於找到了这个名字取得好的第二个原因。 「一样。」她说,抬眸捉住许文烊投来的目光,「不是四舍五入,是完全一样。」 「谢谢你的照顾。」苏裔说,「谢谢你给我家。」 「告白吗?」慕远洋的眼睛眯了下,「烊烊吧。」 前面的两个人还在星火之间,仙nvbang的光爬满了他们的脸。 「我们……」 他甚至都还没说完。 「这算哪边?」 「不知道啊。」 他们如果有童话,那大概就是,一个在不完整的背景下长大的小孩,今天说要给另一个小孩全世界。 李维涵印象很深刻,那天许文烊找他们过去,他们其实也质疑过他,按他们对苏裔的了解,有可能苏裔根本就没有跨年的习惯。 但他说,如果别的nv生可以跨年,那他也要她可以。 李维涵捉起他的手。 「走,我们去那座天桥上许愿。」她指向天桥。远远的地方,天桥安静的俯瞰并守护着这座城市的繁华。 上了桥,底下开始有人在倒数。 「快!」她示意他跟着自己来到天桥正中央。 「三十、二九、二八、二七……」 李维涵虔诚的闭上双眼。 「五、四、三、二、一!」 慕远洋没有许愿。他只是侧头,很轻很轻的凝望她。 所以这些年,他才只是很偶尔、很偶尔的许了几个愿,希望如果哪天世界真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可以先去实现对他而言最重要的那几个愿望就好。 才刚过了个年,陆仰萱又找上门来。 「不在啊?」陆仰萱挤了挤眼角。 这个nv人现在在吃醋吗? 「你们被拍到了。」 「什麽时候的事?」她擦擦嘴角。 他们要面对的问题,绝对不是只有我喜欢你、你喜欢我那麽简单。 她真的是个很聪明的nv人。 这感觉真的像陆仰萱会g的事情。 说到这个,陆仰萱的表情明显一垮:「他们拍到的照片是你跟慕远洋一起走进这个屋,但不知道为什麽,可能是中间的资讯有错吧,他们现在倾向解读的方向是,你跟那个录音室的徐pd,两个人一起去hse巷子的饭店开房间。」 「直接上照片吧。」陆仰萱点开手机里的照片。 陆仰萱放大照片,屈指敲了敲萤幕:「荒谬吧?他们说这是徐pd。」 无花果是耘城的知名nv演员,徐pd是她的男朋友,同时也是李维涵上一首歌在录音室一起合作过的音乐制作人。 还得是陆仰萱。李维涵挑了挑眉:「接着说。」 白话来说就是,这样既能以一个相对平静的方式让老戴接受同居这件事,又能把狗仔的谣言彻底推翻,甚至帮忙去除无花果和徐pd的误会。 「但我不能这麽做。」李维涵说。 「我不能让慕远洋被曝光。」她说。 「决定要搬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从今往後,只有我找得到他们,他们找不到我。」 李维涵知道,他其实不是真的不想被找到。 「所以我不能把他在哪供出去。」李维涵很坚持。 慕远洋到家的时候,不早不晚,刚刚好是凌晨一点整。 「我抢到最後一个了。」他笑得像个孩子,「赶快吃掉,还热着呢。」 他还记得她喜欢吃巷口那家总会洒满糖粉的甜甜圈。 李维涵转头,「你没吃饭啊?」 李维涵瘪瘪嘴。她就知道。 「要。」 慕远洋其实不吃半熟蛋。所以他的二十九次尝试都是李维涵。 李维涵的眼睛又热了。 睡觉之前,她在确认过苏裔还没睡之後,拨了通电话给苏裔。 「那你要尽快搬走吧?不然只要狗仔那边放出消息,记者不知道哪一天会来围堵这里。」又过了一个礼拜。 但陆仰萱昨天有来过一通电话,说狗仔那边已经发出警告,消息可能压不住了,她必须赶快备好应对措施。 「所以姐确定要搬过来了?」苏裔啃着苹果。她当然愿意收留她了,但总觉得她更想待在楼中楼。 「这件事情,我是你我都不知道怎麽选,真的。」许文烊摆摆手,「打慕远洋牌,我怕他的身分、住址被曝光之後,他的ptsd会加重;不打慕远洋牌,变成你这个谣言就没办法排除,知名nv歌手李维涵和无花果男友徐pd饭店开房间全过程全被拍,新闻标题我都猜到了。」 李维涵感激的眨了眨眼,「谢谢。」 李维涵其实一直都记得她搬回去那天他们在顶楼的对话。 「不是小事。」他打断她,驳回了她方才的话。 「所以下次别这样了。就算会难受,见一面都会b较好。」他说。 所以她答应过他了,不会再偷偷离开。 她怕他会自责,怕他觉得是因为顾及到他的ptsd所以她放弃了最好用的牌,怕他想要保护她但发现是他被保护会内疚。 为了录制新歌,李维涵每天早上八点出门晚上十一点半回家,好像也没有很多时间可以纠结这件事情。 「学姐。」她打过招呼,也没有很多时间再搭第二句话。 陆仰萱抬了抬下巴。 陆仰萱咬咬唇,切入正题:「搬出来了吗?」 「你打算用那张牌?」 「那你现在不搬是在等过年吗?」陆仰萱嗤之以鼻。 她现在只想着能多和慕远洋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一餐是一餐。 第二张牌…… 她不是没想过,只是没想法。 「认真吗?」李维涵忽然苦笑,「好,那我认真跟你说好了。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能拖就拖。」 「虽然这麽说好像不太对,但老实说狗仔那边除了一直放话让我想备案以外,一点动静都没有。」李维涵知道她现在会没事是因为陆仰萱一直偷偷的让自己的人在帮她,但正是因为这样,让她觉得短期内,至少往後再推几个小时,她都不会有事,「我还有生活要过,我真的不想再把时间耗在这边想这个了。」 录音室的空气瞬间降温了几秒,像时间还在沉淀谁偷犯的错。 晚上十点,坐在回家的计程车上,李维涵看着车窗外城市边缘那些因为太远而无法对焦的灯火,反思着上午和陆仰萱的对话很久。 後面的问题,她还是需要自己站出来一一解决。 |在路上了吗?| |在车上了,一会就到。| 远方,耘城夜景里的灯好像又暗掉了几盏。 大概是在沙发上发现了她散落的毯子,捡起来替她摺成正方形,然後去厨房的冰箱检查食物的期限,把过期的都丢掉,再去浴室刷牙洗脸,最後回到客厅里,可能会抱着一本书等她回家。 而她现在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搬出去。 早上十点。 不过她倒是给他留了两则语音讯息,以前从不这样。 「你听过仙杜瑞拉的故事对不对?十二点的钟一响,马车就会变南瓜。」 「现在,你就当十二点的钟响了,我该回家了。」 慕远洋刷牙的动作定格了两秒。 慕远洋抹了把嘴,冲下楼梯。 「我……还在啦。」 慕远洋重启脚步,飞奔过去一把将之拥入怀。 「你吃过饭了吗?」慕远洋和她拉开距离,「我去做吧。」 「慕远洋……」 「慕远洋。」 「慕远洋!」 「你听我说话好不好?」 弯腰蹲下去,她扶起他的脸。 她在他的眼里总是异常漂亮。 当初可是他说的,道别的时候再难受也要当面来,总b不告而别强。 李维涵都不敢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觉得她的理由很烂。 她偷偷瞄了他一眼,继续补充。 「没有多大差别吗?」他抬眸,「原来你觉得没有多大差别啊。」 「如果你需要的话。」他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再见。」 他最後一次牵牵嘴,眼睛飘过一场冬天的雪。 李维涵第一次觉得这里这麽冷。 打开门的那个瞬间,yan光照进家里,猝不及防洒了一地。她看过yan光打在慕远洋的侧脸上,很好看,可她终究没有回头望一眼。 她曾经想过,如果世界终有一天会变成我们不认得的样子,那继续跟他待在那里,在他们尚且认得彼此、尚且认得世界的时候,好像也还不错。 而陆仰萱给的线索真的很准。 「近日,一位匿名网友在社群媒t上爆料,歌手李维涵和金牌制作人徐pd年前共同进出耘城的饭店,时间为当晚的九点钟左右,怀疑两个人有不正当的交往关系。而众所周知徐pd两年前已经公开回应并承认过和演员无花果正在稳定交往中,三个人的关系日後将会如何发展今已引发各界好奇……」 「你那边都还好吗?」 陆仰萱一时也不知道该怎麽安慰她,叮咛过她两句就挂电话。 「姐,你真没事吧?」枕头弄好了,换铺被子。苏裔一边动作一边回眸。 「真没事。」她强调,「有什麽我帮得上忙的吗?」 苏裔真的是一个对物质没有太大追求的人,就算现在其实已经有经济能力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钱都花在真的有需求的地方,算得很刚好。 「我像是会介意这种事的人吗?」李维涵g上她的肩。她还要谢谢她呢,她一句话她就让她住进来。 李维涵看过去一眼,两个人先後爬shang,同时钻进被子里。 大家都很关心她。 她真的什麽都不怕,不怕老戴的电话、不怕网上的攻击……就怕慕远洋知道。 她没说的是,许文烊在电话里和她说对不起。 「你自己看看你惹的都是什麽事。」老戴又敲电脑又敲电视又敲报纸,「十则新闻有七则是你,每一家媒t现在都在看你能给他们闹出什麽更大条的头版,上头条好玩吗?ga0我好玩吗?」 「我都不敢进公司了。」老戴摇头,「你呢?你敢去面对那些饥渴的记者吗?」 「我没做那些事,老戴。」李维涵咬咬唇,「你要相信我。」 确实,狗仔给出了照片,但她这边的证据好像都和慕远洋有关,如果不公开慕远洋,那她等於什麽也没有。 「那按你这麽说,我们是不是就算有证据也没办法了?」 李维涵从容的看向老戴。 听完她的这番话,老戴极其诧异的看着她。 其实老戴会这麽生气也不是没有原因。 而李维涵现在的做法根本就是拿她的演艺生涯来打赌。 「我不想举证了。」 就算听说无花果跟徐pd闹到快分手、徐pd也来过信要她赶快做出反击,她也不想拿慕远洋出来赌。 他是她喜欢的人,不是牌也不是棋子。 陆仰萱知道因为李维涵的事,老戴有一阵子没进过公司了,所以很贴心的约了一家他家附近的咖啡厅。 过几分钟,陆仰萱也到了,两个人意外的都很早。 「那我们就提前开始吧。」陆仰萱说。 「你也知道维涵是我学妹,我们关系挺好。」陆仰萱小心斟酌着说法,「然後就私下交流过几次吧,我刚认认真真算了一下,也不多。」 「当时听她提过一个 老戴的视线很快的飘过来。 「那个男人好像也有一栋hse的房子。」她想从房子切入,证明耘城还有一个和饭店长得很像的地方,李维涵去的不一定是那里。「说不定照片上那是人家家呢,去朋友家玩完全没问题吧?」 「对,我觉得有可能。」 她知道自己可能做了一件永远都不会被李维涵认同的事情,但她是因为看李维涵就算前途真的快被这件事情毁掉了还是选择不作为,才站出来用自己的方式处理,至於能救多少,她尽力了,反正点到这里是她评估过最後的底线,再大程度的,她做不了也不会去做。 距离李维涵搬家又过了半个月。 这些日子,他除了工作以外几乎不出门,许文烊约他喝过几次酒,但他刚好有个大案子,ch0u不开身。 没办法,家里的冰箱要见底了。 但现在要他一个人逛,他不敢了。 选好了几样他要买的东西,他下意识的走到冰柜前,挑了几枝白se的冰bang。 然後他结帐、装袋,踏出便利商店的那一刻才想起来,李维涵已经不在了。 他终於明白为什麽,他看过一本书,书上说不可以和喜欢的人做太刻骨铭心的事情,或者你知道自己有可能会喜欢上他,那也不可以。 他r0ur0u鼻子,默默的走回家。 在这里蹲了这麽多天,他终於等到他出门。 然後他从口袋里ch0u出手机。 这段时间,李维涵的工作都被取消了,所以她每天在家里等苏裔下班,偶尔的跟她一起去回家餐酒馆帮忙。 「我想不到跟慕远洋无关的办法。」李维涵承认。 「我不上班不是更好吗?才有力气可以在这里帮你吹头发啊。」 「你别说了,不像。」 「你明明就很想回去写歌、录歌、唱歌。」可苏裔显然没打算放弃,继续戳破她。 「姐,你在坚持什麽我们都知道。」苏裔说,「可是这件事真的不小了,它就像一场大火,你不浇掉它,它迟早会烧si你的森林。」 手机的讯息提示音忽然响起。 |明天早上过来一趟,见面说。| 「慕远洋,男,二十四岁,身高一百八、t重五十六,十五岁前生活在昨日育幼院,十五岁後自己出来念完高中和大学,毕业後成为室内设计师,在耘城盖了一栋楼中楼。」 「这是你朋友?」 李维涵错愕。 她si守的防线最後还是被拆了。没有保护好慕远洋,她很自责。 老实说,他们之间确实没有互信的基础,李维涵自始至终都把他当作外人。而这已经不是一个很健康的艺人和经纪人的关系了。 李维涵咬唇,「没有,我现在不住那里。」她在试图撇清和他的关系。 她看向老戴。 它在老戴手里,可能下一次,就会在谈判桌上。 「没关系,老戴不跟你计较过去的事。」他指的是私下和慕远洋同居的事。「我们就借力使力,把这件事爆出来,一来解释了谣言、二来降低了热度,而且创作歌手和育幼院小孩的ai情故事,说不定有市场呢。」 却被李维涵抢先挥开。 要头版吗?她这里倒是有一个。 「我们解约吧。」 在老戴还有机会对慕远洋动手之前,李维涵就先和他解了约。 她原以为他们就只是很纯粹的契约关系,但李维涵还是在解约的那天晚上,浅浅的红了眼眶。 老戴见证了她做第一首歌的时候、见证了她拿第一个奖的时候、见证了她第一次上节目、见证了她第一次站上万人演唱会的舞台。 所以她在最後还是伸手抱了抱老戴,并打从心底的和他说了声谢谢。 以後,江湖再见,她也即将从一个向往自由的小孩,变成一个真正自由的大人。 「不是说有大案子吗?」他撞了下他的肩膀,「结束了?」 所 可慕远洋只是放下杯子,抿掉嘴边的水渍:「谁啊?」 「李维涵啊。你真的什麽新闻都没看啊?」 「都几岁了,别赌气了行吗?」许文烊看不下去,「打一通电话的事而已。」 许文烊就是看到他这个态度,终於再也忍不了一点。 慕远洋朝他瞥过去一眼。 那是有关於李维涵和徐pd的爆料文,下面留言区的留言截至今晚还在增加中。 「我没听她说过……」 许文烊看着他,眼里空转着年华。 他很想回到一个月前,去撞破那些阻挡她的城墙。 就像他那时候在回家的厨房里替李维涵缕过的,在这件事情底下终究得牺牲一个人。 许文烊忽然觉得很遗憾。 「不,不会只有一个人难受。」慕远洋抬眸,「今天她难受了我也会难受。」 「那就供出我啊!」慕远洋仰头一口气灌完杯中的水。「需要证明什麽,我来证明。」 「那你就让她先保护好她自己啊!」 |「在我出道的第八年,也就是今年,我的新歌〈伪装ren类的天使〉被指控抄袭。」 「从九月初新歌首发到现在,没有人相信我。」 「那天跳海确实是我冲动了。不是啊,我酒量好也没好到喝二十罐啤酒还可以好好的……」 李维涵挑了下眉,「不然跟你喝啊?」 突然想到那天,李维涵跟他解释过她九月跳海的原因。 他套上外套,加速跑向入夜的街。 如果世界把她摔在地上,那他要把她重新捡起来,捧在自己的手心。 「还有你,一直让我退出演艺圈,我退出了你能上位吗?」 李维涵噘起嘴。 她只希望这件事情可以赶快结束掉,她想回去唱歌了。 直到慕远洋在她背後突然出现,ch0u走了她的手机。 李维涵一个诧异,重心不稳往下溜了下去。 李维涵瘫软在溜滑梯的底端。 李维涵回首,皱起眉头。 走路走大声一点、先出声再动手……都好。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麽提示,瞬间别开视线没有作声。 「怎麽?你觉得我不会看新闻?」 李维涵说,捡起一枝草,在地上没有意识的画圈。 慕远洋突然说。 「笨蛋。」慕远洋倒好,又骂了一遍。「那麽想把我推开的话,你就该保护好自己啊。」 「不是真的想把你推开……」李维涵轻声说,别过目光。 流过他们之间的时间好像突然变得很慢很慢。 很多人都在问,喜欢一个人是什麽感觉? 当那个人彻底成为了你的软肋,当你开始害怕没有他的春天。 「所以这次,让我挡在你前面,好吗?」 「可我也是这样想的呀。」李维涵回给他一个温柔的笑。 「不用担心,徐pd那边很快会有动作,这件事就快落幕了。」 「真的,我前几天和他通过电话。」 「快回去吧。」李维涵说。 「回去吧。」她g了下眼睛,「我这边可能好一段时间都不会 「不牵扯……」 她捏了两下他的手。 她那天就是这样送走了慕远洋,在她逐渐湍急的目光。 李维涵那天说的是真的,徐pd终於找到不在场证明,而在这之後,整件事情只花了短短的两天就结束了。 整个三月和四月,回流的工作量塞满了她的生活,加上现在自己就是自己的经纪人,还要适应经纪人这个新的身分,她几乎没有时间去想念谁。 只是偶尔,她会把陆仰萱找来工作室,b她陪自己办一会公。 其实说白了,他们好像真的没有什麽一定必须见面的理由。 五月的第一个星期五,慕远洋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说最近有一个大型建设准备做装潢,想邀请他做主导的室内设计师。委托人的来信只简略告知了时间和地点,让他自行斟酌前往,他们会从下午四点开始等,等到晚上六点就会撤。 约好要和委托人见面的当天,初夏的雨从早上就下个不停。 「直走到底最後一张桌子……」慕远洋前後b对着讯息内容和现场环境。 一个nv人和他擦肩却没有而过。 nv人很聪明,看出他的困惑,马上点题。 对,我们桌,他们桌上还有一个男人。 nv人真的很聪明。 入座後,男人率先伸手:「于上喆。」 「这是我妹妹。」于上喆将握手的空间让给了nv人。 「我们看过你的作品,慕设计师的作品真的很有力量。」于上喆点评,「有一种乾净的气质。」 「在江南电视台旁边,我们有了一个最新的建案。」于上喆将手边的文件夹推到他面前,「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邀请慕设计师跟我们一起参与进来?」 「育幼院。」 慕远洋把开了一条缝的文件夹原封不动的盖回去。 他们兄妹俩都是很世故的人。 于上喆同意了。 第六次了。这是她今天第六次很认真的看着他。 慕远洋坐在回家的计程车上,看着雨水沿着车窗的轮廓一滴一滴滑下来。 以前他肯定选择後者,只要不和世界交手,给它赢都无妨。 所以这次,他有了第二个选项。 绿灯了,车子继续往前行驶。 三个绿灯,慕远洋刚刚跟自己打的赌是,只要等等连续出现三个绿灯,他就打一通电话给李维涵。 电话被接起来的那一刻,窗外的雨忽然间都变小了。 「你还没睡吧?」慕远洋低了低头,「有打扰到你吗?」 「我也是。」慕远洋说,嘴角很浅很浅的弯了起来。 而慕远洋永远都会被这份默契感动到。 「在受伤与不受伤之间我们会选择不受伤;在长大与不长大之间我们会选择长大,那如果今天,排列组合只能选择受伤但长大或不受伤也不长大,我们该怎麽选呢?」 高速公路上,雨模糊了路灯,万家灯火都变得柔和。 「是那个小王子的故事吗?」 从前从前呢,有一个狐狸,和一个小王子。 狐狸每天都会在城堡外面遇见小王子。 所以牠特别特别想长大,就像那些小时候总嚷着要快点长大的小孩。 过了一段时间,小王子住着的城市发生了战争,为了保护城里的人,小王子义无反顾离开了城堡,前往战场最前线。 牠穿戴上小王子留下来的披风、剑、项链和皇冠,坐在小王子最常坐的位子上,看着这个空无一人的城堡。 直到有一天,战争结束了,小王子遍布伤痕的回来。 牠替小王子上药,同时,小王子也发现了牠身上那些原本属於他的东西。喜欢这些东西吗?小王子问。 为什麽?小王子又问。 小王子忽然就笑了。 「可是你知道吗?真正的长大,不是身上有披风、腰上有宝剑、脖子上有项链和头顶上有皇冠,不是坐在这座城堡里,拥有整座城市。真正的长大,是我出去冲锋陷阵过,回来的时候身上有伤,但心底依然有下一次继续和世界拼搏的勇敢。」 「小王子这麽和狐狸说。」 慕远洋眨了眨眼,很轻很轻的笑了一下。 他知道怎麽做了。 收到消息的时候,于上喆并不是很意外。 但于蝴蝶不一样,接到消息的时候,她的瞳孔明显放大了两秒。这已经是她近几年做过最灵动的表情。 「怎麽说?」于上喆慢悠悠的喝了口咖啡,「b例是多少?」 下一次见面,基於对效率的追求,于上喆直接把慕远洋约到育幼院前。 对,内部空间,从无到有。 「其他的呢?」慕远洋提问。 「其他的条件,b如宿舍坐南朝北、教室要在几楼……」 听见「专业」二字,慕远洋仓促的朝他瞥过去一眼。 所以慕远洋以为她没在注意这边。 慕远洋望向于蝴蝶的方向,後者彷佛身处另一个平行时空。 倒是于蝴蝶发现了他准备往里头移动的脚步,跟了过来。 或许是她天生自带一gu高冷的气质,导致yan光打在她身上都显得那麽虚无。 于蝴蝶眯眼。「慕设计师很赶吗?第一天上工而已,需要这麽认真吗?」 「whocares?设计师连进度表都是一种艺术,你懂吗?」于蝴蝶说,「我以前也是念设计的,在来做城池的副院长之前。」 「服装设计。」 「反正,没有人催你,别赶了。」 见状,于蝴蝶咬住下唇:「我们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 他看向她,眼底是汹涌的海浪和微晕的船。 「昨日育幼院,对吗?」 因为他才是真正待过育幼院的人。 「这本来就被算在你们的计画中吗?」慕远洋面无表情。 也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觉得这个男人不一样。 慕远洋不知道这是她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但莫名的戳中了事实。 她真的太聪明了,聪明到他觉得世事在她眼里就只是沙子,她喜欢谁,谁就会变成那朵花。 值得高兴的是,开工大概两个礼拜了,进度一直都在慕远洋的掌控内,和他的预设大差不差。 毕竟他的病情从来就没有稳定过,在这个案子里待的时间越长,ptsd越有可能爆发。 这天早上,他按时抵达现场,却发现于蝴蝶一反常态的不在室内。 「怎麽了?」 「哪失火了?」 慕远洋抬眼,江南电视台的大楼窗户一直有灰烟不断窜出,看起来火势不小,还在蔓延。 江南电视台的录影棚,慕远洋听李维涵提起过那里。 说完,她正准备和他一起走,却发现他反而往火灾现场跑去。 可或许他真的疯了吧,慕远洋没有停下脚步。 「六楼还有人!六楼还有人!」消防队大声广播。 听到有人还没被救出来,慕远洋更急了,生怕那个人就是他一直还没 「李维涵!」 「不好意思你有看到李维涵吗?就是那个唱歌的……」 他转头,看见她在人海中。 那个当下,慕远洋只是穿过人cha0走向她,伸手把她按进怀里。 慕远洋倒笑不出来,心疼的将脸埋进她的头发。「这就是你说的,下一个候鸟南飞、人们回家的好日子吗?」 她捏了两下他的手。 他才不相信。 大家等候多时的广播这才传来。 「你看,这不挺好的吗?」 旁边的人海似乎都慢了下来。 「我不想要每次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才辗转听说你出事了。」 双眼忽然发烫,李维涵松开已经被自己咬破的嘴唇。 慕远洋见状,低头吻去她唇上的红斑。 那一刻,连太yan都不敢太嚣张的照进来。 他们後来一起吃了一顿饭,李维涵问了好久才问出来,原来慕远洋那天会出现在那里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工作就在附近。 「我听说他们要盖育幼院。」李维涵扯了下眼角,「你不会在那里吧?」 「城池育幼院,我的案子啊。」 「你疯啦?慕远洋。」她吐了一口长长的气,「你考虑过自己的状况吗?再怎麽说,这件事要放在其他人身上,肯定是能躲多远躲多远,你怎麽还自己往坑里跳了呢?」 原来挖坑给自己还往坑里跳的人是她。 「没事,不用担心,目前还行。」慕远洋知道,现在只有让自己的状态维持在一个稳定的程度,大家才能真的放心。「而且我已经在让他们赶工了,肯定速战速决。」 在办公室里看到李维涵的时候,于上喆y生生的诧异了两秒。 李维涵闻声抬眸,看见于上喆的时候,也迟疑了半分钟。 「喔,对。」她身t前倾,伸手:「李维涵,不是长得很像,就是电视里面那个。」 「现场吗?」 「谢谢。」李维涵扯了下嘴角。 她也不确定自己等等的把握到底有几分,但既然都已经坐在谈判桌上了,那就赌赌看吧。 「是。」于上喆没有否认。 于上喆抬头,接上了李维涵不慌不忙的目光。 她认为找这些在育幼院住过的孩子回来给点建议和回馈都是没有问题的,但要他们长期的待在那里两个月去成为那家育幼院的室内设计师,实在是太残忍了一点。 于上喆明白这个理,但他也有他这麽做的原因。 在他的生活里,很多东西都量化成了数字,钱、时间,甚至於人x。 他只是在他的世界里,用他习惯的方式去呈现他的t贴。 「于总,生命中有很多事是不能用数字去t现的。」看着他的眼睛,她说。 她不是第一个和他说这句话的人,却是第一个让他很想继续听下去的人。 「急件。」 也没等于上喆回应,视线晃过两个人,她将文件夹放在桌上後就离开,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节奏一致的渐行渐远。 「不是秘书。」不料,于上喆乾笑两声,「她是我妹,城池副院长于蝴蝶。」 脑海里挥支不去的是方才在于上喆办公室外偷听到的对话内容。 电梯终於慢慢的爬上来。她搭上电梯直奔地下室,把车子开出于上喆公司,驱车上路。 车子停在城池育幼院的门口。她没有开进去,只是打了通电话让慕远洋过来。 「于小姐上次说今天要检查的部分都已经准备好了 「别着急,能让你急的事还多着了呢。」于蝴蝶从容不迫的飘了他一眼。「你认识李维涵?」 于蝴蝶乘胜追击:「nv朋友?」 「whocares?反正我来是想和你说,她刚刚去见我哥了。」 「看来她没和你说啊?」于蝴蝶敲了敲方向盘,「那这个你也不知道吧?她说让于上喆换个设计师的事。」 「你说什麽?」 「我现在就去找他们。」 「喂!」于蝴蝶拉住他。 那是一片海浪淘尽沙子以後无所遁逃的荒芜。 「跟我来。」 「你在g嘛啊慕远洋……松手!」楼梯口,李维涵用力甩掉他的手。 其实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谁有资格去建立和拥有这种关系。 见他就要离开,李维涵一把扯住他。「你可以为自己想一次吗?」 李维涵继续说。 小至失眠、大至幻觉,你永远不会知道今天是哪一个,ptsd就是这麽的有变数。 李维涵往前走了两步,伸手圈住慕远洋。 她将脸埋进他的怀里,说。 慕远洋x1了x1鼻子。 慕远洋说,声音轻轻吻过她的耳畔。 旁徨在他们眼里变成了星辰大海。 在办公室後面的yan台上找到于上喆,于蝴蝶静静的走过去。 可也正因为这样,他们上一次兄妹俩像这样并肩坐拥入夜的耘城,已经不知道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只有趴在隔壁的人,很淡很淡的气息。 于上喆没有马上回话,反倒先瞥了她一眼。 他低头,抿了口红酒。「当然不同意了。」 「怎麽?觉得我会同意?」于上喆双眼微弯。 「哪种表情?」 于蝴蝶不慌不忙的朝他撇过去一眼。 「所以为什麽?」于蝴蝶抬起眼睛,「为什麽最後还是选择不换掉慕远洋?」 「因为我总感觉,他有他想在这里做到的事。」 「你是上次那个nv孩?」翁医生记得她。 「嗯,翁医生记得我?」李维涵笑。 「他今天不会过来,医生。」 「今天挂这个号也不是因为慕远洋出了什麽事,就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你。」李维涵说明来意。 李维涵掀掀眼睫,「医生,如果慕远洋在ptsd还没好完全的情况下去接育幼院的建设案,会有危险吗?」 李维涵怯怯的拉了拉嘴角。 因为他们谁都预测不到这个病未来的动向。 她原本准备了满满一张纸的问题,在取得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以後,删一删只剩下一个了。 「在这件事上,我还能做什麽去帮上他吗?」李维涵很虔诚,像在许愿一样。 所以她捧起nv孩的手,「你知道吗?说白了,他会患上ptsd有一部份可以被理解成他在童年里缺失过ai。」 「你现在能做的,就是把这些东西弥补起来。」翁医生掂了掂她的手,「而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很好。」 「又来了。」于蝴蝶站在快要完工的二楼,拄着栏杆往下望。「你确定你们不是男nv朋友吗?」她扭头朝慕远洋撇去两眼。 慕远洋继续核对着手里的东西,假装没什麽太大的反应。y,口嫌t正直。 「这个给你。」她把一杯饮料塞给他。 「给我们慕设计师送饮料。」她嫣然。 方便她上楼的第一眼就能看见他。 慕远洋轻轻的x1了一口。 但那其实是因为有一次一起看电视,李维涵看到广告一直说想喝,後来只要超市有进货,慕远洋都会偷偷的去把库存盘下来。 「热吗?」他望了望她因为天气泛红的脸颊。 六月,耘城的大太yan没有打算放过谁。 「拿着。」他拉了拉她的手,将自己的手持电风扇塞进她手里。 于蝴蝶拄着头站在栏杆边,慵懒的看着他们。夏天终於让她的脱俗多了一点柔软。 「最佳赏味期,限时两个小时啊。」她推推她的手,「快喝掉。」 她忽然有点明白慕远洋为什麽喜欢她。 于蝴蝶拨了下头发,跟上他们。 因为他总能在她身上看到那个他最向往但没能成为的小孩。 「磁砖铺完了?」 「墙二次上se了吗?」 「病床都安好了?」 慕远洋阖上本子。 四个人交换过眼神,班长退开,让慕远洋带头进入。 墨绿se的墙、浅绿se的窗框、黑se的储物柜和白se的床。 是昨日育幼院的医务室。 对,他一直是到了全部做出来的这一刻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他把两间医务室变得好像。 这个时候,从最角落的八号床开始,工人爬上梯子为其挂上帘幕。 然後接下来发生的事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李维涵一直注意着慕远洋的状态,所以她抢先一秒就扶住了他,然後在他昏倒的同时,跟着一起跪坐地上。 |「你知道吗?狐狸和小王子的故事还有续集。」 「後来,狐狸决定去变成和小王子一样的大人。牠把身上的东西都还给小王子。离开城堡前,小王子突然有点舍不得牠。」 「但狐狸和小王子说,没事的,我会安全回来。」| 「怎麽办……」李维涵趴在慕远洋身上,眼泪浸sh了他的白衬衫。 那个口头禅是「whocares?」、彷佛世事皆与之无关的于蝴蝶,其实才是出事时最能扛的人。 真的不能现在跟世界认输。 另一边,于上喆听到动静後,也从楼下赶上来。 这一刻,他忽然理解了李维涵那天向他提出更改设计师要求的心情,也可以大略的猜到他们从来都不把这种问题数字化的原因。 所幸慕远洋在送急诊後并无大碍,医生解释就是受到刺激了,打完点滴就可以出院。 于上喆和于蝴蝶因为公司还有事就先走了,临走前给慕远洋留了话,让他在到家时和他们报个平安。 对,许文烊和苏裔是一直等到今天他进急诊室才知道这件事的。 慕远洋看了看三个人。「哎呀,别说她了,我不让她说的。」 「你就看我以後还会不会这样包庇你!」李维涵浅浅的捶了他一拳。 「对不起。」 他们问的是未完成的工程。 李维涵回望他,片刻後才开口:「你想完成它,对不对?」 「就剩两个礼拜,让他走完吧。」李维涵抬起头。这句话是跟许文烊和苏裔说的。 「但有个前提。」李维涵说,这次,是对着慕远洋说的,「我得搬回你家。」 工程如期进行,两个 开场的致词上,于上喆慢慢走向舞台中央。 轮到于蝴蝶致词的时候,原本以为于上喆的致词已经够短了,但没想到于蝴蝶的更短:「我想和孩子们一起,在这里重新学会ai。」 於是在懂得ai的路上,我们相遇了,然後一起前行,而这或许才是你在这、我也在这的原因。 晚会上,李维涵久违的上台献唱了她的主打歌,〈伪装ren类的天使〉。 慕远洋朝她飘过去一眼。「没问过。」 点心时间,趁着大家都在吃自助吧的空档,于蝴蝶把慕远洋找到户外的yan台。 真的很久很久,都没人说话。 然後于蝴蝶这才轻轻的开口。 慕远洋朝她望过去一眼。「以前在育幼院那会吗?还是现在?」 她望向他。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她的眼底能这麽清澈。 但她希望有一天,他可以是一个拥有过去也拥有现在的人。 「嗯。」慕远洋眯眼,「还留着呢,要检查吗?」 「还给我吧。」她敛了敛眼眸,伸出手,「那张名片。」 他垂眸,把它交在她的掌心中。 不要再被困在育幼院里,不要回头。 另一边,于上喆偶然的在座位区发现了李维涵。 於是他也端了一杯酒坐过去。 知道这可能是倒数几次听她这麽喊他,于上喆淡淡的扬起嘴角,没说话。 于上喆依旧是个讲究效率的商人,不谈假设,直接反问:「会吗?」 如果没有来这里,慕远洋或许还是那只狐狸。 「那刚刚好。」于上喆说,「你知道吗?如果再来一遍,我也仍然会选择慕远洋做城池的设计师。」 「但这次不是因为考量过数字。」他说,眼里的光像长出了翅膀,飞到了或许很远很远的地方,「是因为在你们身上,我看到原来一个这样长大的小孩也是可以被另一个人这样ai着的,让我和蝴蝶想要变成你,去ai以後进来的每一个慕远洋。」 李维涵回眸,眼里噙满了泪水。 打开桌上的台灯,温柔推推眼镜,把手中的文件又来回的读了两遍。 在医务室偶然翻到慕远洋的病历的时候,温柔并没有要详细往下看的打算,是重大病症的栏位上,那一行ptsd的注记太显眼,才打住了她把病历物归原位的动作。 而这十年更迭过好多个四季,她竟什麽也不知道。 一张纸横到rebea面前。 她看了看纸又看了看她,心底是世界在此刻碎掉的声音。 「你一直都知道吧?」温柔说,b起愠se,她此时的表情更多的是心碎。 她抬了抬眸,「嗯,是我带他去医院确诊的。」 「院长。」 没想到下一秒温柔走过来牵起她的手。 rebea看着温柔,热泪盈眶。 後来那天,rebea坐在医务室,把整件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她没有省略掉任何一个细节,她和陈名佐的关系、陈名佐和慕远洋的关系……那些丑陋的人x十四年後在同一个地方重新照见了光。 她小的时候曾经在海边看过飞鱼,不知道为什麽,现在她很突然的想起了那个画面。 那一刻,彷佛连风都自由了。 「远洋是好孩子。」她抹了抹眼泪,「是我没有做一个好大人。」 「院长,以前一直没走是因为怕你起疑。」rebea抬头,泪痕乾在她jg致的脸上,像雨水不小心打sh了哪一朵花,「现在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可以离开这里,没关系。」 可温柔只是轻轻的帮她把头发挽到耳後。「傻孩子,谁说大人就必须永远都在做 或许我们都忘了,大人和小孩从来都是一t两面的事情。 都只是那个,也曾怀疑过世界、怀疑过大人的小孩。 却总是事与愿违,我们才发现,原来这件事也不简单。 意思是,她不辞职也没有关系。 「rebea,不要到最後都在为名佐牺牲跟赔罪。」温柔握上她的手,「从现在开始,你要过自己的人生。」 可rebea知道,如果真的要重生,那她想重生的地方一定不会是这里。 毕竟真正的走出来,是知道你会一直在,但我终於可以带着你一起前行。 离开楼中楼快半年,楼中楼基本上没什麽太大的变化,彷佛还是去年九月她第一次住进来的样子。 她只发现慕远洋的笑容变多了,在经历过这麽多事之後,终於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然後就在综艺节目刚好播到最好笑的片段的时候,李维涵把一个东西默默按到慕远洋怀里。 「我可以现在开吗?」他掀了掀眼睫,对上她的眼。 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长长的票根,〈向yan的鱼〉,她下个月演唱会的门票。 而她眉眼微弯,笑得像七月的夏天。「听好啦,慕远洋。」她说,「我现在想要正式的邀请你,来看我的演唱会。」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嗯,倒数十四天了吧。」 李维涵甜甜的笑了。 〈向yan的鱼〉,意思就是,离开大海以後,鱼终於去奔赴了自己的yan光。 所以李维涵从来没想过她会在九点开门的工作室看到等在门口的rebea。 第一时间,她只想着要先把rebea带进室内,待水都倒好、点心都备好之後,才想起来要询问她的来意。 李维涵看出来了,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没事,我今天早上的行程刚刚在来的路上被通知取消了,正愁着这麽早来这里没事做呢。」她安慰她,「你来得刚刚好。」 「月初就要办演唱会了吧?〈向yan的鱼〉。」她收到演唱会门票了。 「收到了,谢谢你。」她由衷感激。 释出门票的时候,她就把手上的票都寄出去了,除了那天亲手送的慕远洋,其他人这几天大概也都陆续收到了,包含陆仰萱、许文烊、苏裔、温柔,还有rebea。 「但今天我来,是想把这个票还给你。」rebea说,从包里掏出票根,伸出两只手指推过去。 是rebea用力的x1了口气:「我就想问问看你,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机会,可以成为你这场演唱会的嘉宾?」 「你想做嘉宾?」 告别? 是时候走了。 「威尼斯吧。」rebea说,眼睛忽然变得很澄澈,不知道和威尼斯的海有没有一点关系。「他们说那里有个护士的职缺,我可以过去试试。」 对,以前陈名佐答应过要带她去的,现在她终於要自己去了。 所以她才想答应她,就当是她能在这里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情。 闻言,rebea伤感的拉了拉嘴角:「因为这是一个我能和他们说话、但他们不能和我说话的场合。」她敛眸,「我怕他们一说话我就走不开了。」 〈向yan的鱼〉,她突然觉得这个名字特别适合rebea。 rebea偷偷来找过自己的事,李维涵没有跟任何人说。 演唱会那天早上,她出门前没见着慕远洋,家里面还半张纸条都没有,不知道人究竟跑去哪。但碍於时间有点赶,她也无暇顾及他,只大略的猜,他大概是出门买芝麻油了,她前两天说过想吃。 他摇下车窗,「上车吗?大明星。」 她白天就会先到那边彩排跟妆发,他们晚上才来。 不等他读秒,李维涵钻进车里,笑弯了眼睛。 抵达会场,距离约好的时间只剩 却被慕远洋叫住。 「慕远洋……」李维涵眨了眨眼。她还没打算在开唱前因为一束花感动得把妆哭花啊。 「去吧。」 「走了啊。」李维涵抱着花,一边往里跑一边频频回头。 就像被谁祝福过似的,整场演唱会都很顺利,台下都是为她打亮的灯海,还有坐在第一排,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几个人。 李维涵也换上了今天的最後一套礼服。那是一套落日颜se的礼服,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领口拉在锁骨下方,完美的展示出她标准的线条。长发落在她x前,优雅的趴在她肩上。 台下,于上喆和于蝴蝶对看了一眼,许文烊牵起苏裔的手,温柔双手合十抵在下巴,陆仰萱默默的将墨镜拿掉,慕远洋g起嘴角,虔诚的往舞台上望去。 rebea拎起黑se的礼服,轻轻的上台。 「舞台上,你尽情的远洋,我的风,在你身後辉煌。」rebea唱。 「你是夜的童话梦的翅膀,累的时候亲吻你的光。」李维涵接了上来。 那时候李维涵回答她,因为她相信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有一个专门的守护天使,他不会只在天上看着,他会行走在人间,然後在你生命里某个特别的节点和你来一场可能很平凡的遇见。 就像许文烊之於苏裔、苏裔之於许文烊、温柔之於孩子们、rebea之於陈名佐,或者慕远洋之於李维涵。 「我知道没有复刻时间的魔法,才让你,转身忘了我吧。」李维涵接。 舞台下,有人默默落泪,有人挥着手灯,在後面温柔的应援。 「在你离开的地方,我会想,你多麽傻。」 「在你离开的地方,我会想你,多麽傻。」 那时候,李维涵只是淡淡的弯了弯唇:「天使总有一天也是要回家的吧。」就像这是一场注定会悲剧的幸福的电影。 李维涵握住她的手,很轻很轻的摇了摇头。 听到这边,坐在第一排的人都笑了。 rebea说,用力的吞回眼泪,深深一鞠躬。 然後在台下一片的掌声下,rebea背过身走进了後台。 舞台就这样下起了雪。 後来,主持人上台又说了一些话,演唱会才正式的宣布结束。 李维涵根本来不及换装,一下台只来得及把高跟鞋踢开,套上布鞋後就拎着裙子、抓起车钥匙跑出後台。 她冲到观众席第一排,把还懵懂的大夥拉走。 视线扫过大夥,李维涵闭了闭眼。 作为唯一一个提前知道这件事的人,李维涵想了想,还是决定在演唱会结束後偷偷开车载大家去机场。 眼看着rebea乘坐的航班起飞时间就快到了,李维涵咬了下唇,踩下油门继续往上提速。 温柔坐在驾驶座正後方,李维涵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从上方的後照镜看到陆仰萱断断续续塞了好几张卫生纸到她手里。 方才,温柔终於收到了rebea用预约发送功能寄到她电子邮箱里的辞职信。 高兴,是因为rebea终於走出了这座禁锢了她很久很久的城堡。 李维涵把车停在机场门口,六个人几乎是同时跳下车。 李维涵暗自核对了一下,然後抬头,将大夥拉出大厅。 前方的停机场上停着一台一台等待起飞的飞机,在夜se的洗刷下显得格外的安详。 李维涵看了眼时间,是飞往威尼斯的那班。 大夥好像也认知到了这件事,纷纷抬头远望。 她一定会很幸福的。 他们一起收拾过医务室和rebea住过的房间,然後下楼久违的在食堂一起吃午餐。 「远洋。」温柔看着一样吃得很香的慕远洋,彷佛一瞬间看到了小时候的他。所以她笑笑,推了杯水过去,「慢慢吃,不着急。然後我 只听前半句话还好,听到後半句话,慕远洋差点没噎着。 温柔抬眼。 慕远洋拿着餐具的手一顿,没敢抬头。 「你别太担心。」慕远洋慢慢的往嘴里又塞了口饭,「我有很好的医生,目前也不影响生活。」 「远洋,大家都走出来了。」温柔说,抿起嘴巴:「现在只剩你还在那里了。」 而许文烊,他遇到了一个他把全世界都给她,她会还给他一个宇宙的苏裔。 「温柔妈妈不求别的,就希望你赶快走出来,积极治疗ptsd,去过上你真正值得的那种生活。」 这天下班,苏裔00鼻子,察言观se了一下才把假单推到许文烊面前。 「嗯。」为了赚钱,苏裔几乎没请过假,这还是第一次。「请得有点多……」而且一次就请一个星期。 「为什麽突然想请假啊?」他一边签名一边问她。 许文烊抿起嘴,低下去的眼睛看不清情绪,「好,准假了。」 看来今晚又是一个星星没办法陪月亮入眠的夜。 所以他在李维涵今天在餐桌上第十九次瞄向他的时候,慢悠悠的抬起眼睛。 李维涵动了动嘴,「你最近工作……忙吗?」拉拉嘴角,她陪笑道。 「还行吧。」他兀自夹菜,知道她在跟他耗,默默奉陪。 「下礼拜几号?」慕远洋爬了一口饭。她就是想让他把时间空下来嘛,整这麽复杂。 「那天没事。」 慕远洋挑起眼睫,「嗯,好。」 「好。」 一个小时後,内场组长和他的组员们相继打卡上班,一如既往的,提前备料和准备。中途,他们从内外场的连接窗口探头和许文烊搭了几句话,许文烊终於露出笑容,但大部分的时间,还是一个人在外面灌着可乐。 这时,回家的门被推开来,明明不是营业时间。 「不好意思我们还没开门……」 「苏裔。」 「你不是出发了吗?」她说过今天要和高中同学去南部玩。 许文烊又失落了,坐回吧台,「那你取吧。」 她要取的东西在回家门口?许文烊左思右想了下,好像也只有门边的那台脚踏车符合逻辑了。 「我帮你抱到车上吧。」他说,拍拍脚踏车上的灰尘,正要把脚踏车抱起来。 闻言,许文烊轻轻皱眉,看向停在不远处的露营车。 双眸忽然一热,许文烊回头望向她。 「好了啦,寿星不许哭啊。」她抬起袖子替他擦掉眼泪。「走吧,大家都在等我们呢。」 车上哪有什麽苏裔的高中同学,只有李维涵、慕远洋和陆仰萱。 「学姐厉害。」李维涵愿赌服输。在刚刚的赌局里,她和慕远洋都下了绝对不会哭的注。 苏裔笑着替他擦眼泪:「谁二十五岁第一天就在哭啊?」 「冤枉啊,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慕远洋举手投降,「你想知道我今天早上听到了什麽荒谬的理由吗?」 「哈密瓜冰淇淋买一送一。」 「李维涵你是认真的吗?一大早吃冰?」那时候是谁让他顾胃、牛n热过再喝的。 出了门才发现,门口停了一辆露营车。 「你真的是用哈密瓜冰淇淋把他骗出门的?」陆仰萱不敢相信。 慕远洋瘪瘪嘴。 他们在太yan下山前抵达了营地。 大夥就是在暮se之间把帐篷和烤r0u架搭起来的。 「真心话大冒险来两局?」许文烊提议。第一个附和。 许文烊偏了偏头,「我选啊?那肯定选你啊。」 「大冒险吧。」苏裔说。她和许文烊都摊牌这麽久了,选真心话实在没什麽意义。 场边响起大夥起哄的声音。 後者坐在位子上,眼睛闭成两弯下弦月,动也不敢动一下。 「生日快乐。」 许文烊从来没有认真的念过什麽书,但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那首诗。 然後他张开眼睛,扭头轻吻她的嘴唇。 不知道玩到哪一局,轮到慕远洋接受挑战。 「大冒险。」明明是要做任务的人,慕远洋还慢悠悠的在撸串。 苏裔b了个「收到」的手势,想了两秒:「给喜欢的nv孩做十个伏地挺身。」 「对,十个。」他们真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三、四、五……」李维涵忍不住开口跟着大家一起数。 「八、九、十!」 趁慕远洋还没起来,陆仰萱接着加码。 李维涵忽然间红了眼。 「给。」李维涵将矿泉水塞过去,「喝水。」 「谢谢。」 所以她ch0u了几张卫生纸,抬手替他把汗水都擦乾。 他刚刚说想告白是认真的。 另一顶帐篷,李维涵和陆仰萱还在聊天。 「他还需要一些时间和过去好好的告别吧。」李维涵歪了歪头,「或许当他的世界少了那些不必要的重量,我才有走进去的空间吧。」 或许在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ai都曾经驻足过,只是我们以为长大很快、以为ai很恒长,所以总在不知不觉中路过了它。 「十二点了。」李维涵瞥了瞥时间,「我吃碗泡面就睡,一起吗?」 「行,我去喊他过来。」李维涵钻出帐篷。 她轻轻拉开露营车的门。慕远洋今晚睡这里。 撇见地上掉落的毯子,李维涵浅浅的g起嘴巴,正要上前替他盖上。 他在八月的天裹着冬天的棉被,人是入睡的,嘴上却喊冷。 慕远洋抱着自己,连续五分钟一遍又一遍反覆的念着。李维涵听得揪心,眼泪啪啦啪啦掉了下来。 如果她的推理没有错,慕远洋今晚的状态很有可能就是ptsd复发的表徵。 看着他稍微平静下来的侧颜,李维涵想好了。 不会再让他冒险了。 「是出了多大的事你一年内能来找我两次?」 听完事情始末,翁医生扶了扶眼镜。 李维涵不知道是在多严重的情况下翁医生才会提出要和慕远洋单独聊聊的申请,但此刻她只想相信翁医生做的每一个判断。 「所以你想说什麽?」翁医生问慕远洋。 只是翁医生刚刚看出来了。 帮他看ptsd看了十年,这是翁医生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积极治疗」这四个字。 要说他破罐破摔也好、要说他想法偏激也罢,反正他那时候确实想过,最好这个病永远不要真的好起来,世界在他身上狠狠的糟蹋过一回,他不能让这件事情有一天没有了痕迹,就像完全没发生过一样。 「可我现在不想再牺牲自己了。」 「过去的罪与罚如何取舍、如何平衡,都不是应该由我来做的事情。」 「我也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慕远洋说,还是没忍住的哽咽了:「想跟李维涵告白。」。 他们在和上次一样的位置下车,看落日出现在四十五度角,一模一样的位子。 李维涵觑了他一眼。「是不是医生说真的有变严重的趋势了?」 「你说什麽?」 他低头,望向她的眼睛很乾净。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用的是气音,但她听得清清楚楚。 她别过眼睛,抹了抹一不小心滑下脸颊的眼泪。 大概是因为,日落时分,世间的一切看起来都更加的美丽和珍贵了吧,让原本可能要走远的人,也忽然间回过了头。 天声奖,一个所有音乐人皆向往的殿堂,名字取自其寓意「天上派下来的声音」,其中每年关注度最高的奖项莫过於当年的最佳原创歌曲奖了,一年只会有一个获奖的名额。 陆仰萱一直是李维涵眼中最优秀的前辈,对於这次拿奖不拿奖,说实话李维涵没什麽太大的抱负,能和学姐出现在同一支入围预告片里,就已经是她最大的满足。而陆仰萱则是一直都知道她有追上自己的潜力,所以就算哪一天李维涵真的超越了自己,她大概也不会很意外。 「紧张吗?学妹。」陆仰萱趁着主持人还没上台的空档,偷偷和她咬耳朵。 「我不紧张啊。」李维涵说的是实话。 李维涵转头望了她一眼。 在两个小时内把除了压轴以外所有的奖颁完,负责颁发最佳原创歌曲奖的颁奖人慢慢的走上台。 李维涵想了想,是信仰。 是我经过了某些事、遇过了某些人,後来,他们教会我最重要的事情。 「相信你们肯定都会有很多自己的答案,那这个分享,就留给我们稍後即将公布的,拿到最佳原创歌曲奖的得奖人。」颁奖人微微一笑,「现在先让我们来看看本届天声奖最佳原创歌曲奖的入围名单。」 李维涵在台下默默的看sh了眼睛。 预告片播完了。 颁奖人刻意往台下最佳原创歌曲奖的入围座位区扫了一眼。 陆仰萱起身,给了李维涵一个大大的拥抱。 「准备了……」李维涵没有忍住的哭sh了眼眶。 她提起裙子走上台。 「首先,我想先回应刚刚颁奖人提到的那个问题。」李维涵说,声音稚neng得彷佛回到她出道後第一次在综艺节目上拿奖的那个晚上,「创作的本质在我这里是信仰。我把我看到的世界写成歌,希望在你的世界里有一天也会有那麽一小块相似的角落。」 「然後我想谢谢我的粉丝,这首歌一开始就在谷底了,但谢谢每一个当它重新上岸的时候在岸边等着接它回家的你们、谢谢我的学姐陆仰萱,你真的是和这首歌一样bang的人、谢谢老戴,我的前经纪人,虽然不知道你还会不会来现场看我的颁奖典礼,但你在或不在都没关系,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听到我的致词。」 因为她在最後一排看到了慕远洋。 「等等我会坐在最後一排。」慕远洋牵了下嘴角,「你要紧张了,就往後面看。」 慕远洋g了g眼睛。「这可是让我做过评监的,我能不相信自己吗?」 「〈伪装ren类的天使〉吧。」他不假思索。 「你希望我想?」慕远洋抿了口酒,眯起眼睛。 慕远洋看了她两秒,轻笑出声:「因为歌词里有我的名字。」| 发现李维涵似乎看见了自己,慕远洋弯起眼睛,隔着人海给她一眼很漫长的回响。 |是今天傍晚回诊吗?| |嗯,跟翁医师约六点,我在路上了。| 慕远洋一周定期回诊一次的回诊计画一直很顺利的在执行着,目前已经持续到了第三个礼拜。 他把车子开出市区,准备上桥。 其实他平时不听新闻的,但上次载着李维涵从颁奖典礼回家的路上,他们整路上都在听天声奖的新闻。 然後就没再调回来过。 正好赶上 「下一则新闻带大家来看到,前段时间移居加拿大的昨日育幼院前院长陈名佐近日在加拿大召开了记者会,宣布他即将在加拿大成立育幼院的重磅消息……」 可也许他是真的慌了,这麽一上手,音量反而往大了转。 「请你说明一下,为什麽当初丢下在耘城的昨日育幼院,今天还要在远在另一个半球的加拿大重新开一家呢?」 「非常开心看到大家这麽看重这件事情。」 「我要在加拿大开一间育幼院,这件事是真的,大概会是这半年的事情吧。」 听见他亲口承认这件事情,慕远洋缩起肩膀大大的打了个哆嗦。 听到陈名佐要开育幼院,他完全不敢想像以後这个世界上会出现几个慕远洋。 方向盘又扭了一下,这次,没有谁来得及阻止,他就这样用力的撞上旁边的护栏。 那天,日落得很准时,而且颜se很好看, 「姐,你也睡一下吧。」苏裔看着病床上沉睡中的慕远洋,回头和李维涵说。 苏裔想了想,在这个情况下,她好像确实找不到什麽理由叫她睡觉了。所以她只是把便当盒塞到她手里。「这是许文烊在回家的厨房亲自下厨熬的j汤,如果喝得下的话,你们多喝点吧,没了我再送过来,不要紧。」 「那我去上班了。」 「请问是慕远洋的家属吗?」敲门声在此时响起。 她迅速的回完讯息,起身。「医生。」 两个人同时看了眼病床。 病房外,慕远洋的主治医生拉下口罩。「就像我前两天手术完时和你说的,虽然我们当天的手术是成功的,患者也在两天前醒了,但不知道为什麽,他的t力跟意识一直都很薄弱,甚至过了这麽多天都没有好转的迹象。」 在这里四天了,医生每天都和她说一样的话。 「嗯,我知道。」李维涵低头,眼睛这两天已经哭乾了,不会流眼泪。「还是谢谢你,医生。」 「醒啦?」她牵起嘴角。 慕远洋温柔的看着她。 「嗯,睡过了。」李维涵怎麽可能和他说她已经四天没真正的阖过眼。 「李维涵。」他又叫她,「我怎麽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啊?」 刚刚那句话,翻译过来就是,时间变得好少啊。 「慕远洋,你知道今天几号吗?」 「九月十四号。」她说,往左滑,「你一定要撑住,撑到二十号那天。」 「你一定要撑到生日那天,许个愿望让自己平安渡过这一关。」 「说什麽了?」李维涵趴在他床边,伸手拨开他额前的浏海。 李维涵拨他头发的手停了下来。 他说,想抬手擦去她掉落的眼泪,却使不上力气。 李维涵心里有八百个「不要」但嘴上讲不出一个。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李维涵,真的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真的因为这个病si了,你也不要太难过,因为再怎麽样,我都已经有一个感激自己患有ptsd的原因了。」 「一年前因为ptsd发作所以突然出现在滨海公路上,然後在濒临si亡的时候在花火湾里许了个愿让你活下来,是我患病之後觉得最庆幸的事情。」 「我累了,李维涵。」慕远洋虚弱的笑了笑。 「没事,那你先别说话了。」她把自己的吉他抱过来,「我唱歌给你听。」 「舞台上,你尽情的远洋,我的风,在你身後辉煌。」 |李维涵淡淡的朝他飘过去一眼。 慕远洋二话不说的接招,清了清喉咙。 「给过!及格。」李维涵很捧场的拍了拍手。| 「你是夜的童话梦的翅膀,累的时候亲吻你的光。」 「生命中,有多少个预设立场,才让你,走得那麽远啊。」 而他治疗ptsd的速度终究赶不上意外发生的时间。 如果不能陪你走一辈子,那就不要把我记一辈子。慕远洋肯定是这样想的。 可是笨蛋,她怎麽可能做得到? 但连忘记他都做不到的她,好像归根结柢也是个笨蛋。 他离开的那天,耘城从早上就开始下雨。 看起来是慕远洋留给她的。 很神奇的,不知道是不是有某种魔法,雨在她读信的时候慢慢的停了,yan光轻轻浅浅的照进室内。 其实我这几天是有机会跟你说再见的,但原谅我没有这个勇气,只要看着你的眼睛,我就完全说不出口。 就是在夕yan下山前三十秒许愿,愿望会非常容易成真。 让我没事吧、让我活下来,我那天是这麽许的。 因为那里的日落都会b人家再晚个几秒钟。 是我没有算好那三十秒,但许愿本身没有问题。 然後继续昂首阔步的前行吧,我的大明星。 看到他落款的名字,那一刻,李维涵泪流满面,抱着自己大哭了起来。 十六年後,四十五岁的李维涵在星辰大海摩天大楼的二十八楼办了她的告别演唱会。 和这十六年里的每一场演唱会都一样,没有缺席过一次。 「第三个。」 所以她微微的哽咽了。 因为她办演唱会的这天正好是九月二十号,他会许三个生日愿望的日子。 你说那昨日育幼院呢? 温柔是在睡梦中走的,走得很安详。 後来,于上喆把昨日的孩子们都接回城池,这次不是为了什麽商业利益跟扩大规模,只是单纯的想再救一次这些孩子,不希望他们再次觉得被世界所遗忘。 她知道他们一直到最後都没有结婚生子,但好像也不用了,因为他们这辈子已经拥有了很多个小孩。 隐退後的生活b她想像的还要丰饶,她去学了很多东西,烹饪、西洋剑、冲浪,甚至是开赛车。 她老和李维涵说,她就是个被唱歌耽误的赛车手。 对,一一是许文烊和苏裔的儿子,今年十六岁,高中生。 在知道苏裔怀的是男孩子的那一刻,他们就打算把一一当作是慕远洋在养了。 至於rebea,李维涵真的没有再收到过她的消息。 其实後来,李维涵去过一次威尼斯,自己一个人去那边待了十多天。 但实际去过那里之後,李维涵终於相信那里是个好地方。 入冬了,气温在这短短的几天之内又骤降了几度。 隐退之後,她来看慕远洋的时间变多了,大概两个月会来个一次。 下车之後,短靴踩过那条很长很长的石头路,她终於抵达慕远洋的墓前。 她每次来都会帮他换花,但重新换上的永远都是蓝紫se的天竺葵。 她记得那时候慕远洋还问过她为什麽要给花取这个名字。 「你叫他们什麽?」 慕远洋弯了弯眼,不置可否。| 手指轻轻抚过花瓣,李维涵牵牵嘴角,正要起身。 她飘过去一眼。是雪。 李维涵手心朝上接住雪,慢慢站起身。 这是初雪,非常够格的初雪。 所以她闭起眼睛,双手合十。 远方似有翱翔的风筝,白雪淘尽世间的风华,她在心底默念着一句话。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