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r1(1 / 1)

「戚哥、小媛,刚回来?」 「刚跑了一个滨海公路那边的新闻。」 「对啊,累si啦。」戚哥跌进椅子里,藉着滚轮转了一圈,「这几年都没有人可以在那边生还。」 小媛是这两年新进的记者,有着大学毕业生最乾净的气质和热忱。 「其实不远,就在我们公司附近。」庄哥把写着基本资讯的纸条递过来,「李维涵的隐退演唱会,办在星辰大海摩天大楼的二十八楼,晚上七点开始。」 那个报纸上只有文字记载过的十七年前在花火湾奇蹟般活下来的李维涵现在正在舞台上唱着她四十五岁最後一场演唱会。 「好啦,接着就是今天的最後一首歌了。」 「这是我出道法的撞进他眼底。 他伸手接住她的眼泪,然後把後来掉下来的都轻轻擦掉。 往往这个时候,只要和自己说一声,谢谢你还在这个世界上,就好了。 「我是坐今天早上最早的一班飞机飞回耘城的。」她轻轻的皱了下眉,「因为前段时间就算我人在美国,多少还是都有耳闻过抄袭事件。」 「大家还真会写,事情闹得可大了。」陆仰萱扯了下嘴角,「连我公司发的声明都不知道被哪家媒t隐藏掉了。」 「我和李维涵歌手素昧平生,我不认识她、她不认识我,我平时更不是一个喜欢帮人说话的x格。」陆仰萱说,「但今天在这里,我想郑重的跟各位厘清一件事。」 「〈伪装ren类的天使〉和〈你的每一个祈祷〉绝对没有抄袭一说。」 就连花在最好的年华,都需要那麽几次识相的灌溉。 写〈你的每一个祈祷〉,本来就是要纪念她的两个朋友,锺培元和许满月的。一个去年走了,一个被遗留在这个世界上,正在努力的活下去。 陆仰萱说完想说的话,留下空荡荡的舞台走了。 李维涵收起手机。 沉冤得雪的这天,或许是累了吧,李维涵的心情很平静,像她只是看了一部很长很长的电影,而电影只是刚好刚播完了大结局。 「那个……」慕远洋站在楼梯上,踟蹰半晌後叫住了她。「要不要上来?」 「你的表演还没开始呢。」慕远洋说,「给你布置了一个简单的舞台。」 「明明刚下过雨,但今天的星星很多。」 「上来看吗?」 「你等我一下。」李维涵钻回房间,几分钟後,拿了一束萤光bang回来。 「今天这些都是你的。」她将萤光bang一根一根塞到他手里。「拿好了啊。」 但今天她才明白,如果台下只来了一个人,那她一定正在被一个人宠着。 她笑了。 慕远洋挥了挥萤光bang。 李维涵一直相信,每首歌都有能量。 「生命中,有多少个预设立场,才让你,走得那麽远啊。我知道没有复刻时间的魔法,才让你,转身忘了我吧。」 把她想说的话,都悄悄的说给那个人听。 那天晚上,星星很用力的发着光却没有说话,像想把所有的留白都留给告别前的无限遐想。 抄袭事件也落幕了,一切都会重新回到正常的轨道,那个时候,她还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她。 现在慕远洋家门前的那棵树上已经开满了花。 还有窗前。这几天李维涵打开窗户都能看见。 这天,她站在楼下,对着正准备下楼的慕远洋说。 洗被子 慕远洋撇了眼窗外的天空。今天的云b往常都要厚了点,感觉随时会下雨。 「等等会出太yan的,相信我。」 她的侧脸光影分明,明眸中轮转着年华。 他说,上楼把自己的被子和枕头都抱了下来。 「睡得好吗?小家伙。」 「我先帮他们浇水。」她熟门熟路的找来浇水器,然後熟练的替花浇水。 「没有啊。」李维涵摇头,「来你这边才照顾过盆栽。」 「大明星,喝水了。」 「大明星啊。」李维涵转头撇了他一眼,「不觉得他们长得挺好的吗?」 「洗、被、子、啦!」 木桶的空间本就不大,他们距离彼此大概也只剩两、三公分的距离。 「欸,你听过仙杜瑞拉的故事吗?」 「你说,如果仙杜瑞拉有魔法,她是不是就可以永远的和王子在一起啦?」李维涵歪了歪头。再也不用管什麽午夜十二点的钟,就这样和王子一直、一直在一起。 「欸,有飞机!」李维涵突然抬头望向天空。 然後他才发现,太yan不知道什麽时候跑出来了,打亮了飞机经过的沿途。 「如果下次飞机在我们的头顶上方飞过去……」 就在那个瞬间,星火或许燎原。 一直到最後她都选择相信,留个伏笔就能为以後的见面做铺陈。 慕远洋刚盛了一桶水上来,想都没想就先上前拉了她一把。 声音落在她耳畔,柔软得像踩着被太yan熨烫过的沙。 慕远洋其实长得不差,左边眼睛有颗泪痣,鼻尖上也有,偏偏李维涵最欣赏脸上有痣的人了,还刚好都长在她最喜欢的位置。再者,他还有一副像电台主播的声音,对於一个音乐人来说,这根本就是她会想要写歌给他唱的程度。 他们同时轻咳两声,然後同步缩回搭在彼此身上的手。 调整好最後一床被子的角度,慕远洋拎起桶子,说要先把桶子收下楼。 「大明星,在我来这里之前,慕远洋有没有好好照顾你啊?」 「以後你也要继续漂漂亮亮的长大啊,大明星。」李维涵x1x1鼻子,「因为这次换姐姐要回去做大明星了。」 李维涵缩了下肩膀,回头,慕远洋就站在yan光的背面,肥皂在他脚边滚了两圈後停下来。 他不是很理解。又或者,不确定和自己理解的一样不一样。 「明天或者後天吗?」慕远洋咬了咬下唇,「那你还真晚告诉我。」 「不过你也是来这里的前半小时才跟我说要来,不意外。」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想要回到那天。 就像她说的,她真的不是一个生活习惯特别好的nv生,但每一张忘记折的毯子和每一颗掉在地上的枕头,都证明着他们在这里真实的生活过。 尤其是每次从外面回来,他的每一句「我回来了。」都有人应答。 「我先去收行李。」最後,她只能这麽说。 掉头走开前,她憋着眼泪说了最後一句话,但只剩下气音可以表达。「对不起。」 将行李箱拉出房间,李维涵轻轻带上房间的门。 远方,或许有批海浪刚打上堤防,白花花的水蜂拥後平静。 谢谢你,慕远洋。 慕远洋在楼梯扶手看到第一张纸条的时候就知道李维涵已经走了。 |嗨,慕远洋,今天还是在三个闹钟内就起床了吧?记得关闹钟!| 她还记得他有设很多个闹钟的习惯,因为她永远会被他的闹钟吵起来。 |我在沙发底下塞了几包零食都没有带走行李箱塞不下,你拿去吃吧。零食,但或许哪天你会突然又想吃了呢?| 拉开沙发下面的ch0u屉,果真还有几包她ai吃的零食。 那个行李箱可是他带着她去买的,那间店里最大号的尺寸。 |牛n热过再喝,不是说你胃不好吗?早上别喝那麽凉。| |就像你每天晚上热给我的那样。谢谢你。| 他彷佛能看到那个画面,她低着头,嘴角弯着淡淡的弧度。她和他道谢的时候总那样。 按她说的热好牛n,慕远洋捧着马克杯来到餐桌前。 他将纸条从椅背上撕起来。 很抱歉在这个时间、用这种方式离开,因为觉得我们都不适合那些太煽情的戏码。 有机会的话,当面说吧。 希望你也一样。 在我们还没能见上面的这段日子,我依然会为你加油。 那个早上,他重复将这张纸条读了不下十遍,读到热好的牛n都凉了,热了再读、凉了再热。 「快点……」那天他们都喝了点酒,而李维涵已经微醺。「说一个,b较喜欢哪个?」 「这麽爽快?都不用想?」她的眼睛清亮得像藏了一百颗珍珠。 李维涵用力摇了摇头。「不想。」顿了下,「但我想知道为什麽。」 他还记得当时李维涵倏地扭头,眉毛全收在一块:「我还开心了一下呢……这哪是什麽可以喜欢一首歌的原因。」 舞台上,你尽情的远洋。他在她的歌里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抄袭事件过後,李维涵的工作量又回归到原本的水准,各种通告塞满了信箱,用老戴的话来说,就是「国道李维涵号又塞车了。」。 所以可想而知,她忙到几乎没有时间可以回想之前待在楼中楼的那段日子。 他现在在g嘛呢?她偶尔也会好奇这个。 李维涵抬手瞄了眼手表。 「行,我去看看。谢谢啊。」 「陆仰萱?」她歪了下头,走到陆仰萱的对面坐下。 「不会不会,哪里的话。」李维涵摇摇头。 虽然还不知道是因为什麽事。 「好。」李维涵牵起嘴角,「我念大学的时候就听说过学姐了,可厉害了,都是颁奖的时候听到的。」 「不过你今天特别跑一趟,是有什麽事吗?」李维涵歪头,「怎麽不让经纪人或者助理来就好了?天气多热啊。」 不料陆仰萱瘪瘪嘴,「让经纪人对接的话,我不是很相信你们家那个老戴。」 出事了会躲起来,见钱了会眼开。老戴一直都是这个x格,李维涵也知道。 「不辛苦。」陆仰萱摆摆手,「主要是如果你能答应我接下来提的请求,那就更不辛苦了。」 「你说吧,什麽事?」 她看向李维涵,後者轻眨了两下眼睛,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带我去?」 「什麽时候的事啊?」她还有些受宠若惊,没缓过来。 「你确定吗?」李维涵眯起眼睛缩了缩头。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可以得到一个歌后的认可。 李维涵回了她一个感激的笑容。 看得出她需要时间,陆仰萱也不为难她。 「谢谢学姐。」她很高兴陆仰萱看得懂她,「谢谢你。」 而且她也想知道,自己现在的这份纠结到底根归何处? 许文烊按照惯例在开店前最後巡了一遍各工作岗位,一切安好,看起来今天又是开局得利的一天。。 「老板特调,按人头算,一人一杯。」 「今天天气预报说晚上会下雨,但到现在都还没下。」许文烊双手一拍,「心情当然好啦。」 经营回家餐酒馆六年了,其实是因为他高中毕业後就暂停升学,然後跑来开了这家店。 李维涵低头又确认了一遍地址。 就是这里了。 「欢迎光临!」 李维涵拔掉墨镜。 「噢,好。」服务生看起来是个大学生,前段时间没断网的话应该都认得她们。 打开包厢的门,陆仰萱探头朝她招了招手。 倒是方才还滔滔不绝在介绍菜单的人一见来人就先安静了两秒。 示意了负责带位的服务生一眼,两个人微微欠身,相继离场。 「是不是?我没认错吧?」许文烊频频回头,「刚刚那是陆仰萱和李维涵啊。」 这个问题显然已经超出他今天的动脑作业量了,所以许文烊只能下这个结论:「只能说大明星的思维我们不懂。」顿了下,他又提醒:「但这件事先别外传啊。她们如果不想公开,我们就替人家保密,别招惹来一堆记者,碍事。」 包厢里,寒暄太久不是陆仰萱的个x,索x聊个两句就直接进入正题。 「我先说老戴的立场吧。」李维涵清了清喉咙。 李维涵扯了扯嘴,「没错,他可支持这件事了。」 「但你自己的想法呢?你是怎麽想的?」 但她前两天想明白自己纠结的点在哪了。 这件事要是放在以前,她顶多是对老戴的这种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对她来说都是工作,初衷是什麽、动机是什麽她并不太在意。 做一件事可以有一百万个原因,但起码要有一个点是回归於自己。 他一定会坐在沙发上捧着书先不慌不忙的喝一口水,然後让她也坐下来。 那茶还得泡上三到五分钟。 她向往他的那种原则,向往他世界一直在变但他永远不变的乾净。 所以从楼中楼回来之後,她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李维涵了。 李维涵吞下嘴里的生鱼片。 「打扰了。」 「准备为您制作老板特调,请问两位有什麽偏好的调酒口味吗?」 「我偏甜。」 「我们下周六飞日本,在那工作半个月吧。」陆仰萱掀了掀眼皮,「就祝我们顺风顺水吧。」 许文烊面上故作镇定,心里却像被投下八百颗震撼弹。 他也没想知道啊。 弯弯眼,他抱起笔记本钻出包厢。 「不好意思我们打烊啦……」 闻声回头,许文烊动作静止了半分钟。 他上前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两个人对视一眼,别开头笑了。 「从医院回来以後都还行吧。」慕远洋g唇,「ptsd没怎麽发作了,睡得也挺好。」 「嗯。」慕远洋拍拍他,「不过不用太担心,我以後少往那跑就没事了。」 翁医生是慕远洋的心理医生,慕远洋前前後後也看她十年了,他稍微动动手指翁医生就能知道他问题出在哪里。盖过手腕的袖子。 就算是明显回温的秋天,他也是一身冬天的打扮。 他只能如实交代自己怕冷,而且是特别怕的那种。 「不失眠了。」他说,回给许文烊一个浅浅的微笑。 就连她走後的日子,都一样。 他们认识的时候,两个人甚至都对这个世界还没什麽印象,是照片都该泛h的年纪。虽然不确定究竟谁大谁小,但许文烊习惯叫他「哥」,慕远洋说的话他基本都听。 「怎麽说?」 「还能遇见谁?客人呗。」慕远洋不以为然。 许文烊也没真的打算等他猜。 「喔,那首歌我听过。」 许文烊前倾上半身,放低音量:「还有李维涵。」 「你说谁?」 「她没抄袭。」 许文烊愣了愣,拍拍他:「我知道,新闻都有说。」 李维涵发生这种事情後,他就没再看过什麽新闻了,就算路上偶然碰见记者,也都绕道走开。 慕远洋看了他一眼。「然後呢?」 一直到现在再次提起,他都有点不敢相信。 「你都说一半了。」慕远洋有些急了。 「嗯。」 「你怎麽连人家几号飞都这麽清楚?」慕远洋嗤之以鼻。 慕远洋朝他瞥过去一眼,眼角ch0u了下。 慕远洋默默的掀了下眼皮。 他知道她ai喝甜酒,她说过。 许文烊见他状态不对,暂时却说不上是哪里,只能r0ur0u鼻子:「行,我陪你。」 夜深了,外面的路灯又多点亮了几盏。 她们是中午的飞机,星期六赶在雨变得更大之前,李维涵赶紧躲进机场,一边躲雨一边等登机。 没过多久,老戴和陆仰萱也到了,前者局促不安,後者从容优雅。 李维涵别过脸。「过了啊,老戴,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国。」 「行了,别吵了。」陆仰萱摘掉耳机,「我刚刚看了一下,我们的航班应该能准时到,不会误点。」 陆仰萱应声坐下,唯有老戴依然念念有词坐不住。 「求你别转了!」李维涵扶额。 「这里我待不下去了,去晃两圈。」李维涵起身。她真不能跟老戴待在同一个空间超过五分钟。 「这是本台刚刚收到的最新消息,我们可以看到耘城一栋民宅稍早发生了严重的火灾,原本漆成鹅hse的墙面现在已经全部被大火弥漫……」 「消防车还在努力的救援中,本台将持续为您追踪後续的伤亡情况……」 李维涵向前走了两步。 「怎麽了?」陆仰萱察觉到她的反常,走到她身侧。 「慕远洋又是谁啊?」老戴蹙眉。 「李维涵!」老戴急了。「什麽你朋友……全世界都是你朋友?」 「我必须去找他。」李维涵说,眼泪急得掉了下来。 「我知道……」李维涵低下头,近乎气音的说。 「去吧。」她说,「不要迟疑,大步的走。」 「对不起。」李维涵收紧了握着陆仰萱的手,手心里除了愧疚还有感激。 如果世界横挡在我们之间,那我就背起世界去握住你的手。 可是人生就是一场永远都需要做选择的游戏。 下楼倒垃圾的时候,慕远洋全程目睹了一辆计程车疯狂踩线的行为,先是在路上高速奔驰後急煞,靠边停的时候还停在规定不能停车的红线上。「超速驾驶、违规停车……」 明明还下着雨,但她一把伞都没撑。 「你没事吧?」 手里的伞咚的一声掉在地上,慕远洋甚至还来不及擦乾她淋雨的头发。 然後突然没力似的趴在他身上。「为什麽不好好照顾自己啊……」 慕远洋有些错愕。 「他们说这里失火了……」李维涵抬起梨花带泪的小脸,「你怎麽在这里?消防车呢?房子还有救吗?」 「你……家啊……」她从他肩膀上望过去,楼中楼还是她记忆里熟悉的样子。 李维涵x1x1鼻子,「可是新闻说hse的房子……」 「不是,他没拍好……」李维涵回过神,这才後知後觉的难过了起来:「你知道我是从哪里过来的吗?我是从机场过来的啊!我的飞机……它一定才刚刚起飞……」 雨越下越大。慕远洋就这麽静静的看着她好几分钟,忽然间捉住她的拳头。 「现在还走吗?」 李维涵摇摇头。 四目交接的那刻,或许有蝴蝶飞过了谁的心头。 李维涵眨了眨眼,似乎想把慕远洋此刻所有的情绪都接进眼睛。 他看着她,直到在她的眼睛里也看见了自己。 两天後,李维涵重新住进楼中楼。她发现他没有动过那间客房,枕头摆的位子、棉被折的形状,都和她离开前一模一样。 b起全款付清包栋别墅,她更喜欢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我叫了外送。」慕远洋敲敲李维涵的房门,「等等上顶楼一起吃吧。」 余晖在天边偷偷的探出了头,偷听着世界里每一个无人问津的秘密。 「躺一会吧。」她看了一眼hse网格的野餐垫,率先躺下。 「你怪过我吗?」她突然转头。 李维涵斟酌了下用字遣词,「我不告而别偷偷离开。」 怕他一开口她就不走了。 四目相接,李维涵横了他一眼。 「你这麽一说,我会很想考你。」 他倒是很有自信。 「那你唱一遍吧。」她扬了扬下巴,「信里面出现过的那句歌词。」 「舞台上,你尽情的远洋,我的风,在你身後辉煌。」 心湖的水在那一刻轻轻的晃了两下。她最受不了别人记得她说过的话了。 「不是小事。」他打断她,驳回了她方才的话。 「所以下次别这样了。就算会难受,见一面都会b较好。」他说。 这时,一架飞机划过天空,这次,是头顶的正上方。 以前总是看着飞机侧着身匆匆飞过,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飞机的肚子。 「许愿吧,慕远洋。」李维涵说。 |「如果下次飞机在我们的头顶上方飞过去……」 就在那个瞬间,星火或许燎原。 「上次最後没有跟你说的是,可以许三个愿望。」李维涵看了看他,「快点,飞机要过了。」 「欸,等一下……」 她重新张开眼睛。 「你不是今天过生日吧?」 「但……」慕远洋突然就组织不上语言了,「但你刚刚许愿了。」 她是一个,相信到哪都可以许愿的人。 其实许完愿之後,你并不会真的去计较,哪个愿望成真了、哪个愿望没有。 被ai的感觉,就是在这一刻具象化了。 她希望在她每一个人生重要的节点上,都会有三个愿望被点燃。 「你肯定猜不到我当时许的第三个愿望是什麽。」 「这是前两个。」李维涵摇了摇头。。 「哎呀,别生气了。」李维涵绕到慕远洋左边。 见状,李维涵又晃到右边。「你笑一个嘛。」 「我帮你我帮你……」 这次回来,李维涵自告奋勇要接下照顾天竺葵的任务,慕远洋也没异议,就把这个工作交给了她。可她就算住到这里,依然还在她繁忙的工作岗位上,於是在日复一日的疏於浇水下,天竺葵在今早宣告si亡。 见她如此执着,慕远洋让出了火腿的管辖区,改去煎蛋了。 不是,这男人怎麽这麽难哄? 慕远洋突然关火。 平底锅的旁边就是冰箱,李维涵後退两步就抵到冰箱的脚。 「我是不是已经说过没事了?」在顶楼的时候。 慕远洋看着她,视线突然微醺了下。 眼睫毛晃了两下,李维涵看向他咫尺之间的红唇。 从他抵在冰箱上的手臂底下钻出去。 「信回来啦!」她抱着一叠厚厚的信p巅p颠跑进来。 「你都不收信啊?」李维涵瞥了眼叼着三明治走过来的慕远洋。 李维涵抱起信件,一封一封数给他听:「电费、水费、健检通知书……」 「怎麽连巷口那家家具店都要寄广告给你啊?」李维涵从信件堆里ch0u出传单,「还有这个,昨日育幼院寄过来的。」她捡起掉在桌上的信封。 「一封募款信而已,他们偶尔都会这样寄过来。」 「我去个地方。」慕远洋落下这句话就要走。 李维涵花了几秒钟缓过来,就见他要离开。 没想到他说要去的地方会是这里。 「没打扰你开店吧?」 「你收到了吗?」慕远洋趴到吧台上,「这个。」他将信按在吧台。 「收到了?」慕远洋确认。 他们对上视线。 在那里,任何一般人觉得不太可能造假的东西都有可能是假的。 但所有东西都是假的的机率并不高,而慕远洋刚好就是其中一个。 他的生日是当时的院长给的。他曾经觉得乾脆不要有这个生日算了,没有总b造假强。 在他终於可以打工的年纪。 然後多年以後成为了终於可以打造自己的家的室内设计师。 身为院友的他们都收到了邀请。 许文烊抬眼,「谁说的?你去我去、你不去我不去。」 但或许吧,不知情的人永远都活得b较快乐。 温柔妈妈是他们还在院里时的副院长,温柔是她的本名,也是她这个人本身。 谈及温柔妈妈,许文烊也有些动容。 「去哪?」 李维涵差点在一个路口跟丢了他。 两周之内看到同一个原本都只会出现在电视里的人两次,许文烊差点没被吓si。 「她现在住我那……」 许文烊显然被吓得不轻。 「她当时搬走了。」慕远洋t1an了下嘴唇想解释。 李维涵看不下去了。「好了你别说话了。」她风风火火的上前,当众扯过慕远洋的手。 「你还想跑去哪?」她看着他,眼睛大大的悠晃着他的无措。 星火在她的眼里静静的散开。 不知道是不是早上收到信的缘故,平常都让李维涵先醉的慕远洋,今天却先醉了。,挡在他和啤酒之间。 「我第一次听别人解释给我听,育幼院是什麽意思,那一年我七岁,我同学的哥哥告诉我的。」慕远洋ch0u走她手里空了的竹签,一根一根扔进垃圾桶,「他跟他弟弟说,没有家的小孩,都会被集中到那里。」 「可温柔妈妈一直跟我说那里是家。」慕远洋觉得委屈。 「我小时候不喜欢过生日。」他皱了下眉,「因为我的生日是假的,我对这个日子老实说没什麽概念。」 「直到烊烊告诉我生日真的跟一般的日子不一样,在生日里许的愿望都会成真,许什麽成真什麽。」慕远洋掀开眼睛,眼里有一片雨後终归平静的汪洋,「後来我只会在过生日的时候小心翼翼的许愿,就三个愿望,绝不隔夜。」 「我们一起掉到海里的那天,九月二十号刚刚好是我生日,你不是问我许愿了吗?」 不管怎麽说,那天都是他生日。 那天他只有简短的回应过她,并没有和她说他许了什麽愿望。 「许了什麽?」 「如果今天我真的要si,那至少让一个人活下来吧。」 「烊烊说对了。」慕远洋眯起微醺的眼睛,「生日许的愿望,好像真的会成真。」 |「一定会成真的呀。」她笑了笑,说。 「已经成真了吧。」| 「那我再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此时的慕远洋笑得像个孩子,「我还知道一个许愿特别容易成真的时间。」 「你相信吗?在夕yan下山前三十秒许的愿望,非常容易成真。」 就是在夕yan下山的前三十秒许愿,愿望非常容易成真。 |「我跳海那天也许愿了。」 「世界和平?国泰民安?」他随口应之。 慕远洋望向她。 而他现在坐在这里,正说明了为什麽他相信这件事情。 他看着她,眼里的柔软正救赎着她。 那天在回家餐酒馆的聊天临时被半路杀出来的李维涵中止了。 这时候已经十一月底了,只有下午三点以前的白天才会有暖yan的作陪。 「许文烊?」她抬手挡了挡yan光,眯了眯眼。 他一整个上楼的路上都没停过。 顶楼,慕远洋正躺在大摇椅上晒太yan。 慕远洋眯眼,看到是那个邀请函,马上就坐直了身板。 许文烊蛮确定他没有的。 「温柔妈妈变成院长了?」慕远洋抬起眼睛,再三确认。 「那陈名佐人呢?」 页面上是一篇两天前的新闻,爆料着昨日育幼院前院长陈名佐离婚之後和在应酬场合上认识的加拿大富豪再婚、丢下育幼院搬去加拿大生活的事。 「几年前的事情啊?」慕远洋面无表情。 慕远洋看着新闻附上的照片,陈名佐一家三口,对,他们还有个儿子,在游泳池前气氛融洽的笑着。 「好了,哥。」许文烊出了点力按了按他的左肩。 後来他甚至觉得,只要他人还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已经是这个故事最好的结局了。 李维涵坐得离他们有些远,但原本闭着眼睛感受仅剩不到一小时的yan光,转头就见慕远洋表情有些不对。 「我们还是去看一下温柔妈妈吧。」她听见许文烊说,「陈名佐都不在了。」 是该回去一趟了。 开放日那天,明明已经十二月了,入冬的风却还没吹进耘城,温度还停留在很宜人的秋末。 这次是李维涵早早的就等在客厅,黑se高领长袖毛衣外套了一件紫se网格的窄版裙,鲨鱼夹不松不紧刚刚好的夹住了她拉出来的公主头的造型。 「你有……紫se的衣服吗?」他抓了抓脖子。 「有啊。」她闹他,「你要穿啊?」 李维涵听出他这是要搭se系的意思,可是明天…… 「如果你愿意的话,那边环境不错,想带你去玩玩。」慕远洋说,这次,没有卡词也没有怯场。 「我明天会穿紫se的裙子。」她说完,有些青涩的溜回房里带上了门。 「烊烊说他两分钟後到。」慕远洋走到她面前,「紧张吗?」 「你紧张吗?」其实这麽多年没回去过,紧张的是他吧。 她听出他又在暗示他们第一次在医院见面的场景。要知道如果他现在穿的不是白鞋,她早踩上去了。 「走吧。」慕远洋对着她说。 昨日育幼院建在山上,当时只要再过去一点点就会掉出耘城的边。 育幼院幅员广大却管理得很好,各种建设都装修得很周全,风格一致、整齐划一。 许文烊走在最前面,凭着印象给大夥带路。 可许文烊敲了两次门都无人应声,趴在窗户上看也没有人。 就在李维涵和许文烊在院长室外轮流叩门的时候,慕远洋却在一旁的开放式yan台上发现了温柔的背影。 慕远洋才看两秒就sh了眼眶。 闻言,李维涵拉着有些脚软的许文烊跟了上去。 温柔只愣了短短的一秒,下一秒,真的很温柔的一下、一下0了0他的头。 「温柔妈妈。」慕远洋也走上前,牵了牵嘴角。 「过的好吗?这几年。」温柔有些心疼的看着两个孩子。 温柔笑了,抬头:「远洋呢?」 和温柔对看了一眼,他把一旁的李维涵拉到身侧。 突然被cue到,李维涵拢了拢头发:「院长好。」 「你是个好nv孩。」温柔忽然过来拉了拉她的手,「不用在意外界的眼光。」 然後她忽然就红了眼睛。 温柔笑笑,往前走了几步。 三个人跟着往下看,好像一瞬间突然能理解昨日育幼院当年选择盖在高处的意义了。 「小蜜蜂?」李维涵轻轻念。 「带你们下去找她玩。」温柔说。 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 「远洋。」rebea的瞳孔很轻很轻的晃了下。 「跟我走一趟医务室吧。」rebea说,「可能是最後一次帮你看你的伤口。」 慕远洋从认识她到今天,她一直都是这里的护士。因为当年她真的太年轻了,所以就算今天他们都已经长大,她看起来还是没有大他们多少。 「真要看啊?」他以为这只是个带他上来的幌子。 慕远洋被这话堵得无言以对,只能认命的卷起k管。 在他大腿靠近膝盖的位置,有个长达七公分的撕裂伤。 「痛吗?」 其实那个伤口早结痂了,怎麽会痛。 这次慕远洋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先是瞥了眼她。 「如果我说还痛呢?」 「那可能这辈子都好不了了吧。」她说,明明是在回答他,却总像在回答她自己。 「院长的事你知道了吧?」想想这麽说好像不太对,rebea又补了一句:「陈院长。」 「新闻吗?」搔搔头,慕远洋故作轻描淡写:「看到了。」 所以只好间接的从rebea这里得到一点消息。 「她就难过了两天,哭完了,又继续生活,和从前一样。」 他突然问她。rebea明显是被吓到了,别开了脸。 「我只是一个情妇,没有名分、没有孩子,他走以後我并没有失去什麽。」rebeax1了x1鼻子。人委屈的事情。 她才是陈名佐离开以後,失去最多的人。 「ai啊。」rebea说,眼神ch11u0,「所以我刚刚说什麽了?那可能这辈子都好不了了吧。」 甚至她现在还能站在这里,一定是因为温柔还不知情。 带着秘密生活,就好像蜗牛扛着过磅的壳,只能慢慢的走。 明明她这个年纪就不该是这样的。 所以他恨rebea,因为偷情本就是个错误。 「你要赶紧从这里出去。」她甚至在替他拉下k管的时候这麽和他说,「就算他们喊你也不要回头。我会在这里,帮你挡下来。」 走回一楼的时候,慕远洋远远的就看见李维涵,她正坐在草地上,抱着小蜜蜂轻轻的唱歌。 「烊烊呢?」 安静了两秒。 他刚来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他脸se不太好,看上去有些疲惫。 他说,顺手r0u了r0u她的头。 昨日育幼院有个规矩,一般来说这里的孩子是不能随便出去的,但生日的时候,都会有人带他们出门放风。 小蜜蜂弯起眼睛:「游乐园!」 咖啡杯、旋转木马、云霄飞车、大怒神……基本上能念得出名字的游乐设施都有,还有一个听说长达十五分钟的摩天轮,是这几年才翻新过的,李维涵和慕远洋都没坐过。 谁知道小蜜蜂念了几个想玩的设施,都没有摩天轮。 站在天旋地转下,慕远洋眯起眼睛。 李维涵也转头,和他面面相觑:「不敢。」 小蜜蜂倒是很爽快的就答应并且上去了。 雨是在他们玩到一半的时候下下来的。 「先躲雨吧。」慕远洋瞥了眼隔壁的美食街。 游园的小火车因为下雨的缘故空无一人,在他们面前慢慢的晃过去。 「院长爸爸……」慕远洋双眼空洞的复诵了遍。 「他对你好吗?」他垂眸。 闻言,慕远洋的心底突然就空虚了一块。 「他还说,就算他现在不在这里了,以後只要小蜜蜂生日,他就会回来。」 「所以你今天在等他回来吗?」李维涵还不知道过去具t到底发生过什麽,所以只是轻轻擦乾小蜜蜂额上被雨水浸sh的小碎发。 慕远洋是在这个时候跑走的。 跑,和当年一样。 进来美食街躲雨的人变多了,他就这样三两下的被淹没在人海。 她先打电话把许文烊叫过来,然後以雨下太大了为由把小蜜蜂送上车,确定她能安全返回育幼院。 「慕远洋?」 「慕远洋!」 竟然让他一个人走了。 她是在花丛里面找到他的。 「我不会说……我没看见……」 「我不会说……我没看见……我不会说……我没看见……」 李维涵伸手将他揽进怀中。 她哽咽得接不下去了。 因为这个世界曾经刺伤过他,所以他才会选择推开整个世界,就算以後可能只能一个人活着。 「李维涵……」慕远洋知道她来了。 雨打在他们脸上,刺痛而真实。 有,她有。 雨稍微变小了点。 李维涵突然捉起他的手。 她拉着慕远洋,穿过重重雨幕来到剪票口前。 「对啊,你看,都不用排队。」她说,语 摩天轮的门在他们眼前打开。 「你看,这样就淋不到雨了吧。」李维涵拍拍手。 车门一拐一拐的关上。 摩天轮转了起来。 好像在说他自己。 「也许吧,但不怪它。」最後,她只是很轻很轻的说。 慕远洋眨眨眼睛,学她趴到窗上,从复刻他们倒影的窗户里偷偷看她。 摩天轮还在转。 李维涵忽然转头。他们突然离得很近,就是那种对方全在眼睛里的距离。 「没有啊。」李维涵抬眸望了眼他们所在的车厢,「摩天轮要转到制高点了。」 这就是李维涵也会在这一刻许愿的原因。 期待着哪一天,我们许的愿望会偷偷的成真。 她一点都不意外。 他发烧到三十九度的那天晚上,李维涵凌晨打电话给老戴,让他把这一个星期的行程都往後推了推。 李维涵叹了口气,不以为然的咳了两声。 「你病了?」老戴深x1一大口气,这是他要准备开始碎碎念前的起手式。「我是不是说了照顾好身t?是不是说了别熬夜、别通霄……」 「老戴,我累了。」 和他无法g0u通,李维涵索x挂掉电话。 明明是一个二十四岁的人,但熟睡时不过也就是个十四岁的孩子。 她想过了,陪他长大,不管是二十四岁还是十四岁的慕远洋,她都愿意。 李维涵从围裙口袋里掏出手机,「学姐?」 「还行。」她将手机夹在脖子跟肩膀之间,「怎麽了吗?」 「吃饭吗?」李维涵瞥了眼楼上,「我现在可能没办法出门。」 「我发你地址,你过来找我,你看行吗?」 陆仰萱拔掉墨镜,眯眼望向沐浴在冬yan下的楼中楼。 大致和她说明了下情况,李维涵把她带进自己的房间。「我平常不怎麽下厨的,知道你要来就简单炒了个饭,招待不周对不起了。」 其实按陆仰萱的个x,她是不会介意的。 这点李维涵b谁都明白。如果按老戴的个x啊,他肯定得中风。 其实这件事要放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虽然李维涵一直都有些反骨没错,尤其是对上真的不太同频的老戴,但她以前顶多嫌他c心太多,在水究竟要喝温的还是冰的上跟他吵架,临时请长假这种事还真没发生过,往往是老戴这礼拜排了什麽行程给她,她就在相应的时间、地点准时出席或赴约。 可现在,她想当编剧,甚至是导演。 这是她在慕远洋的愿望里活下来之後才懂得的道理。 人生的变数太多,就算许愿是她的信仰,她也知道不是每个愿望都刚好有夕yan下山前三十秒的魔法。 「b如现在在这里守着他吗?」陆仰萱把一颗糖果按进嘴里,按捺不住的g了下嘴,用下巴点了点楼上。 陆仰萱还真的不憋了。 毕竟这个圈子里的人最怕的就是被爆出这种新闻。 「还没在一起啊?」陆仰萱诧异,「暧昧很好玩?」 陆仰萱咂了咂嘴,抱x往後躺进椅子里:「反正我主张勇敢追ai,喜欢一个人又不犯法,有什麽不敢说的呀?」 可她总觉得自己好像还没拿到走进他世界的入场券。 进来的是一个nv孩,留着一头很长很长的头发,空气浏海边别着淡粉se的发夹,眼睛大大的,像是能装下一整片海洋。 因为正值用餐时间,许文烊亲自上场增加人手。 「应徵?」许文烊思考了很久,才想起自己前几天好像确实有审核过一封履历。「啊,你是应徵我们服务生的那个nv孩吧?」 许文烊回身从0出一套制服。 nv孩接住制服,懵懵懂懂的前往更衣室。 许文烊从後面喊住她。 他搓了搓手,第一次有 nv孩回过头。 许文烊回头又把苏裔的履历表翻出来来回看了两遍。 「不一般啊不一般。」许文烊屈指敲了敲履历表。 「今天感觉怎麽样?」他偏头看她,「还行吗?」 闻言,许文烊意识到自己快要失笑,刻意压了压嘴角:「已经录取了。」 许文烊轻笑:「明天见,不许迟到。」 「是!」 下班前,许文烊又突然想起了什麽。 「明天方便提早十分钟到吗?」他说。「有东西要给你。」 许文烊瘪了下嘴。 苏裔刚走没多久,回家的门再度被打开。 殊不知来者不是意中人。 许文烊挑了挑眉。 李维涵朝他飘去一眼。「病了。」 「前几天病得不轻。」李维涵捏捏眉心,「这两天好很多,大概就剩小感冒吧,问题不大。」 「你也辛苦了吧。」许文烊拿起桌上的水,和她乾了一杯。 知道她想问什麽,但碍於他不是当事人,甚至没有那三分之一的权限,所以他不能说。 其实李维涵是完全可以理解他的,今天立场对调,她应该也会有这些考量。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她在花丛旁边找到他的画面。 「小蜜蜂只是稍微的提了两嘴陈名佐,一回头,慕远洋就跑走了。那天的游乐园下着大雨,我找他找了快一个小时。」 「嗯,其实我算运气好的,但他就没这麽幸运了。」李维涵闭了闭眼,「说实话这件事一开始都没什麽,不至於让我觉得非得要现在去厘清过去不可,但今天当它上升到了他的健康和安全,我就觉得非同小可了。」 後来许文烊还是没有告诉她故事的内容,但给了她一个提示,很认真的建议她带慕远洋去找翁医生回诊。 「我需要知道他有多少敌人,有一天才能保护他。」 他没什麽力气说话,所以只是在看见李维涵的时候,朝着她莞尔一笑。 「还好吗?现在觉得怎麽样?」她一手0过他的额头,另一手又0上他的脸:「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你这几天都没怎麽睡觉吧?」他说,「我这麽努力在好起来,就是为了让你能好好睡觉。」 和她的眼睛一样。 「赶快去睡觉吧。」他轻轻的r0ur0u她的发,「我点了外卖,睡醒饿了就出来吃。」 他还在慢慢好起来。 慕远洋安静了很久。 李维涵没想过他会那麽快答应,准备好的pnb、pnc都没用上。 这个医生当初是rebea介绍的,听说在国际上拿过奖,所以就算耘城就有相应的诊所,她还是想要把她推荐给他。 所以如果要在那边等夕yan下山的前三十秒许愿,也要再晚个几秒才行。 「这里。」听见自己的名字,慕远洋举手。 慕远洋往前走了两步,却发现李维涵并没有跟上来。 李维涵看向他,大大的眼睛里漂泊着流浪的船。 距离上次来这里,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刚刚好在今天满两年。 听出她在损他,慕远洋00鼻子:「患者和医生的这种关系,不都是见得越少越好吗?」 慕远洋t1ant1an嘴巴,把这两年的情况都交代一遍,包含那场发生在九月的车祸。 「对。」慕远洋没有反驳。 慕远洋顿了两秒,「嗯,可以这麽说。」 「那场车祸是你ptsd发作最严重的一次吗? 慕远洋说是。 翁医生其实一直都没0清楚他的想法。慕远洋就是那种典型的出事了才会来报到的病人,听她说两句後,情绪起伏不大的又走了,好像生病的另有其人,他只是个替身。 回程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一直到车子经过夕yan桥,日落在天空那头静静的展演。 「你害怕吗?」 「如果翁医生刚刚说的话真的成真。」 慕远洋没有否认也没有确认,只是很安静的看着她。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故作坚强,直到刚刚真的见到翁医生,那一秒,再也坚强不了一点了。 李维涵眨两下眼,眼泪就一滴一滴往下掉。慕远洋伸出大拇指,一个一个的都接住了他们。 他在昨日育幼院的故事要追溯回十四年前。 他们嘻笑打闹着准备前往食堂吃晚餐,路过中间的大草地时,一个年纪明显小他们一些的弟弟追着他的气球哭了。 最後,气球是救到了,但他的小腿也落下了一片面积不小的擦伤。 慕远洋表示自己可以,挥挥手让许文烊先过去。然後他才回身转了转门把,门把有些松动,印象中前阵子好像有听rebea说过,医务室的门锁坏掉了。 脚上的伤後知後觉的痛了起来。他没想那麽多,推门进去。 医务室最角落的床位上,门帘被风偷偷的吹开。 他以为第一次是他的幻觉,但看了两遍还是一样。 那时候他也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偷情」这两个字在他的脑袋里根本没有概念。 所以对於这个陌生的情况,他当下除了跑掉,没有其他的想法。 他夺门而出的时候,陈名佐已经重新穿好k子追了上来。 虽然说陈名佐平时也不是那种对大家特别好的人设,但至少还是一个供大家吃穿用住绝对完整的形象。 後来他才知道,这其实才是他的本x。 就算小腿的伤被他严重拉扯着,好几次痛得叫他腿软。 一条长达七公分的撕裂伤从此烙印在他的大腿上,是他鞭打过他的痕迹。 晚上六点钟,大家都在食堂吃饭,走廊上除了他们,没有任何的人。 他好像错愕到哭不出来。 「说,你不会说、你没看见。」他要求。 「si孩子,我让你说!」 「我不会说……我没看见……」 那时候的她还很有力气,一把把慕远洋扛回医务室。 可当时的慕远洋貌似被恐惧b疯了,旁徨得只能挣扎:「走开!不要过来了……」他啜泣着:「我不会说……我没看见……不要过来了……」 她将他按进自己怀里,哭得很心碎。 雨水肆意的喷进房间,溅sh了刚刚不小心掀起的那张门帘。 rebea也是後来才发现,当天医务室门上的牌子不小心被风吹翻了,原本的「有事勿扰」那面翻了个面,变成误导慕远洋进入的「开放就诊」。 慕远洋没有让任何人知道自己被陈名佐拿皮带ch0u、用j蛋砸,甚至是被锁在冷冻车上一整晚。 和他走得最近的许文烊也不是没有发现他的异状。他也问过他,但慕远洋知道,学校和育幼院里都有认识他们的孩子,谁都可能是那个跑去跟陈名佐通风报信的眼线,所以他连最信任的许文烊都没有说。 她在ai上陈名佐的那天就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是一个好nv人。 她本来就很照顾院里的小孩,事发之後,更是特别照顾慕远洋。 这五年,她没有一次回答过他,但他好像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在离开育幼院的前一年,rebea汇整了一下他的病历,发现他疑似患上了ptsd。 然後就在那个他刚满十四岁的秋天,确诊了ptsd。d的意思,只知道那是一种病,代表他曾经是被世界遗忘的人。 确诊的那个晚上他没有哭,但rebea哭了一整个晚上。 再後来,十五岁的慕远洋带上所有的行李,在一个飘着小雨的秋末下午离开了育幼院。 他在院里一直都是挺受宠的小孩,也没有跟谁发生过争执,却在十五岁那年选择跟慕远洋一起走了。 他们走的那天,温柔撑着伞亲自把他们送到门口。 那时候,他们没有说实话。 这件事情他可以跟任何人说,但就是舍不得让温柔知道。 李维涵拽着袖子拼命抹去刚擦掉又溢出的眼泪。 或许迟到了以前,但赶上了以後。 苏裔默默的就在回家餐酒馆上了近三个星期的班。 而且他跟她在外面遇到的老板都不一样。 也是第一个会在她忘带雨伞的下班时间,撑着伞陪她去等公车,然後再把伞借给她用的人。 最有印象的就是被录取的隔天,她按他说的提早十分钟到。 「手?」苏裔看了看自己的手,不明所以的伸出去。 还是第一个会让她在上班前抹护手霜的男人。 按李维涵的说法,他就是在追人家。 「我老板以前谈没谈过恋ai啊?」苏裔一边擦桌子一边八卦。她知道他们小时候一起在昨日育幼院长大过。 确实,许文烊虽然很会,但总有一种初恋的感觉。 一天下了班,店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许文烊等苏裔打卡下班等到趴在桌上睡着了。 可见外面雨这麽嚣张,苏裔突然不想现在就回家。 「许文烊,起床!」她摇摇他的手。 苏裔回头望了眼雨势。「我们吃点东西再走吧。」 叉了块薯饼又叉了块米血,他通通放进她碗里。 看着她的碗里堆满食物而他的碗还是空的,苏裔忽然有些动容。 「我从小家里就没有什麽钱,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甚至记不得我那年几岁。後来,他们各自在外都有了新的家庭,可能我们曾经在耘城的某个街角擦身而过吧,但我不知道他们具t长什麽样子,他们也不太可能认得我。」 可能一般人看她就是个偶尔幼稚、经常可ai的nv孩,但许文烊从第一次见她就明白,她是个b谁都脆弱且需要被ai的小孩。 「我从小是给爷爷带大的,爷爷在耘城的郊区开了一间烟火行,卖烟火的。小时候我都会在店门口玩仙nvbang,尤其是爷爷要消库存的时候,我一个晚上能玩上十几支。」想起以前,苏裔笑了:「现在我偶尔也会想,童话只有小时候有吗?长大之後呢?长大之後,成年人的世界里就不需要童话了吗?」 「我小时候其实没什麽童话。」许文烊突然浅浅的提了一嘴,「但我是那种,就算没遇过、没看过也相信它存在的人。」 「所以你相信大人的世界里还有吗?」她忽然认真,澄净的眼睛晶莹剔透。 苏裔突然踮起上半身,很轻很轻的在他脸上落了一个吻。 许文烊在原地呆了半晌,没法反应。 「你後来有继续念书吗?」许文烊问。 「你很厉害,不像我。」许文烊垂了垂眸,「没念过大学。」 许文烊扭头,突然很想亲吻她眼里的星星。 对,不是排开,是排进来。 跨年赚得多,她过去七年都是这样赚的。 偏了偏头,许文烊和她击拳:「成交。」 「时薪直接少了三个小时啊?」没想到这是苏裔前一天收到消息的第一反应。 不过她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他们被许文烊安排在内场,准备一个重要的大惊喜。 如题,距离今年过完也就 「你们当天只有一个任务。」两天前的会议上,许文烊说:「帮我做一个大蛋糕。」 「我们的内场有一个外场看不到的视线si角,你们就在那做,需要什麽工具或食材跟内场的要,厨房都有。」许文烊拍拍他们,「注意安全,别被发现了。」 许文烊和他使了使眼se:「哥不也快了吗……」 「我吗?」 「我得出去买点东西。」 李维涵将双手清洁乾净,举着手p颠p颠跑到慕远洋身边。 「随时待命?」 「好,那你帮我把这个锅拿去洗一下。」 竟然一来就给她上重活。李维涵横扫他一眼,噘起嘴巴认命刷锅去了。 他兄弟怎麽净给他上难度?普通蛋糕他还可以做,三层蛋糕可是真的难到他了。 「喔,好,放着就好。」慕远洋正在研究教学影片,随口应了一声。 「大厨,不会做啊?」 「我就……看两眼。」 她弯眼:「喔,这样吗?但我看你重播过很多遍……」 忽然才发现他们离得很近,两张脸的距离只有一根苹果芯。 他漫长的目光直接抵达她眼底,像划过去大概只用了一秒钟的流星。 李维涵弱弱的开口。 |慕远洋看着她,视线突然微醺了下。 「你是不是不相信?」 然後他没等她回答,突然就凑上去,终究给了她一个长吻。 於是,在这半个工作台里发生的浪漫,在这一分钟里,再与这个世界无关。 许文烊到内场巡视的时候,看到三层蛋糕,忍不住给两个人一个拥抱。 「所以你去买了什麽?」李维涵踮脚,往他的袋子扫两眼。 「旁边的打火机给我一下。」 她把椅子都立到桌上,只留了吧台的一盏灯,开始拖起地来。 苏裔突然想,如果许文烊这时候也在,应该会好一点。 神奇的是,许文烊出现了,跟着蛋糕一起。 「新年快乐。」他说,把蛋糕捧到她面前。 「你们怎麽也在?」她既惊喜又诧异。 「跨年还要上班,辛苦你了。」慕远洋说,牵起嘴角。 回望许文烊,笑容在她脸上烂漫的盛开。 她穿过蛋糕上cha着的仙nvbang,在星火之间望向了他。 「走,我还有另一个礼物要送你。」许文烊拉过她的手。 「什麽东西啊?」苏裔闭着眼睛问。 「灯笼。」许文烊歪歪头:「我们等等去夜游。」 苏裔有些傻眼,乾笑两声。 「我可以张开眼睛了吗?」 许文烊似乎很忙。 「好了,张开吧。」许文烊说。 「灯笼呢?」 「他骗你呢。」慕远洋笑。 苏裔低头,看着她手中的仙nvbang劈哩啪啦的盛放,忽然有些想哭。 他把仙nvbang发下去,直到他们每个人手中的童话都被点燃。 他说,看着仙nvbang的光温热的燃烧,火花撞碎了黑夜的城堡。 她说过她的童话就是在家门口点几支仙nvbang玩。 他终於找到了这个名字取得好的第二个原因。 「一样。」她说,抬眸捉住许文烊投来的目光,「不是四舍五入,是完全一样。」 「谢谢你的照顾。」苏裔说,「谢谢你给我家。」 「告白吗?」慕远洋的眼睛眯了下,「烊烊吧。」 前面的两个人还在星火之间,仙nvbang的光爬满了他们的脸。 「我们……」 他甚至都还没说完。 「这算哪边?」慕远洋彻底懵了。 他们只知道,苏裔和许文烊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因为许文烊真的很喜欢苏裔。 他其实也拿不出什麽多好的东西,但他把他能给到她的最好的,都给她了。 许文烊想过,是有可能的。 十一点五十四分二十八秒。 慕远洋低头看她。 时间不多了。她拉着他跑过去。 「五九、五八、五七、五六……」 驻足在半个方圆里离天空最近的位置,慕远洋忽然间觉得他们好像两个耘城的天使。 「我要许愿了。」她说。 她想许三个愿望,一个给许文烊跟苏裔、一个给自己,最後一个给慕远洋。 许完了。 在慕远洋的眼中,这个世界可能依然没有那麽及格。 因为纵使如此他依然相信,这个世界可能有很多愿望还来不及照顾的地方,但就同个世界、某个人,愿望也曾经抵达。 找上门来的这天,慕远洋刚好有一个居家改造的案子在城外,一大早就出门了。 「对啊。」李维涵说,扭头:「你刚刚是在失望吗?」 陆仰萱推了下她:「你误会了。」她被李维涵带到客厅,「今天讲的事情,我觉得如果他也在场会b较好。」 口中的水差点喷出来。 李维涵其实一直都在逃避这一天,彷佛这一天一到她就要被迫去定义他们的关系,而他们的关系刚好又不是这麽的好定义。 「前两天吧。」陆仰萱说,「我会知道是因为我在他们那个圈子里有认识的人。」 「以毒攻毒的概念,以前怕自己被拍,就有在那里放一些我的人。」 「他们现在的资讯到哪里了?」李维涵还是b较担心这个。 那条颜se刷得跟楼中楼一样的巷子里,正好有间饭店。 照片上是他们两个人在楼中楼前的背影。 「他们如果真的这麽报了,无花果不气si吗?」李维涵扯了扯眼角。 「嗯,所以现在这件事,我让我的人暂时帮你压下来了,但肯定撑不了太久。」陆仰萱说,忽然弹指:「但我这边刚刚想到了一个一鱼多吃的办法。」 「你和慕远洋一起住在这里的事,要是放在平常,老戴知道了肯定是要气到送医院的。」陆仰萱顿了顿,「但如果是放在现在这个特殊时期,这根老戴眼里的刺就会瞬间变成所谓的救命稻草,他根本没有时间骂你,还会主动的想要把这件事情爆出来,去澄清你和徐pd不可能做过那种事情。」 听起来没什麽问题,但李维涵不想这麽做。 陆仰萱挑了下眉。 她记得慕远洋和她说过,自从十五岁那年从昨日育幼院出来,後来整个育幼院只有许文烊知道他的下落。 说这句话的时候,慕远洋的眼睛变得很忧伤。 他是有害怕的人,害怕被害怕的人找到。 她不能让他被找到。 李维涵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裹着毯子看他把还热着的纸袋塞进她怀里。 李维涵打开纸袋,热气窜上来,燻sh了她的眼睛。 「我现在要煮泡面。」慕远洋今天晚上很忙,换上拖鞋又晃进厨房,「吃吗?」 慕远洋垂眸:「今天跑了b较多地方,没时间。」 「要不要加蛋?你的面。」 「好,李维涵的半熟蛋,第二十九次尝试打板……」 因为李维涵只吃半熟蛋。 这种互相问泡面加蛋不加蛋的日子还会有多少个呢? 因为她一直没忘记陆仰萱下午临走前给她的提醒。 继那一晚联络苏裔後又过了一个礼拜。 但陆仰萱昨天有来过一通电话,说狗仔那边已经发出警告,消息可能 回家内场的厨房里,因为营业时间还没到的关系,就只有许文烊、苏裔和李维涵三个人。 「嗯,你们也知道不能把慕远洋牵扯进来的原因。」李维涵长叹,「而且我还没想好,如果不用陆仰萱那招,我的下一个计画是什麽?」 「反正我的想法呢,是你如果真的决定放弃慕远洋那张牌,你随时都可以搬来我家。」苏裔上前,给李维涵一个拥抱。 「但我觉得慕远洋那边,你搬走的时候还是跟他说实话吧。」许文烊还在试图劝她,就算这件事他刚刚其实已经说了半个小时都没说动她,「我知道你怕他有压力,但你想过吗?当他以後发现自己是唯一一个不知道的人,他是不是会更难过?」 |「对不起。」她终於可以说出迟了很久的道歉,「就算在你那里可能事件小事……」 李维涵扭头,迎上慕远洋认真的眼睛。 李维涵安静两秒,点点头。| 只是这次,不能跟他说实话。 但她希望他会知道,ai也是一个能量守恒的公式,她今天能给出去很多,那是因为她也从他那里得到了很多ai。 如果今天进到录音室没有看到陆仰萱,她真的就快忘记有这件事了。 「新歌?」 「嗯。」李维涵浅浅的回了个字。 「还没。」 「没有。」 李维涵终於转过头,「学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麽,但我现在只想这麽过下去。」 陆仰萱抬手,「好,先不讨论你到底搬不搬,那你有想好你的第二张牌了吗?」 李维涵吞吞口水,「没有。」 「李维涵。」陆仰萱第一次这麽喊她的名字,「你是认真的吗?」 「你要不要听听看你现在在说什麽?」 「我明白了。」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陆仰萱知道自己已经无言以对。 「李维涵你要想清楚,真的。」陆仰萱抓过包包准备要走,想了两秒,还是提醒了她最後一遍:「反正他们给我的说法是,时间不多了,你要自己斟酌。」 她知道陆仰萱今天会这麽着急都是因为担心她,毕竟她可能救得了她一两次,但救不了她一辈子。 手机震动了下,她垂眸,发现是慕远洋捎来的消息。 很简短的五个字,却看得她眼睛发烫。 她飞快的敲了几下键盘,然後收起手机。 而她彷佛还能看到慕远洋现在在g嘛。 她想,她大概会很想念这些画面,这些他们同框过,或没有同框的情节。 慕远洋在和煦的yan光中醒来。他翻过身看了眼时间。 如果按李维涵这两周的作息,她现在应该不在家。 慕远洋在刷牙的时候把语音讯息放了一遍。 他挑眉。她好像很喜欢仙杜瑞拉。 语音里,她说。 不是,他们不是说好了不能不告而别? 才刚下两阶,却见李维涵拉着行李走出房间,最後驻足楼梯边。 她极浅的牵了牵嘴角。 李维涵x1x1鼻子,只觉得眼睛很烫很烫。 他想逃跑,不想听到太残忍的回答。 「我前两天买了鲑鱼,我可以做一做。」他翻箱倒柜翻着冰箱。 「还是你想吃冰淇淋?我也有买。」 李维涵站在楼梯边,无力感蜂拥而上。 她松开原本按着行李的手,大步流星走到他身旁。 直到他的眼睛装满了她和她背後的yan光。 「我今天就要走了。」李维涵抿抿嘴,「你不和我好好说一声再见吗?」可是他说的,道别的时候再难受也要当面来,总b不告而别强。 李维涵都不敢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觉得她的理由很烂。 她偷偷瞄了他一眼,继续补充。 「没有多大差别吗?」他抬眸,「原来你觉得没有多大差别啊。」 「如果你需要的话。」他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再见。」 他最後一次牵牵嘴,眼睛飘过一场冬天的雪。 李维涵第一次觉得这里这麽冷。 打开门的那个瞬间,yan光照进家里,猝不及防洒了一地。她看过yan光打在慕远洋的侧脸上,很好看,可她终究没有回头望一眼。 她曾经想过,如果世界终有一天会变成我们不认得的样子,那继续跟他待在那里,在他们尚且认得彼此、尚且认得世界的时候,好像也还不错。 而陆仰萱给的线索真的很准。 「近日,一位匿名网友在社群媒t上爆料,歌手李维涵和金牌制作人徐pd年前共同进出耘城的饭店,时间为当晚的九点钟左右,怀疑两个人有不正当的交往关系。而众所周知徐pd两年前已经公开回应并承认过和演员无花果正在稳定交往中,三个人的关系日後将会如何发展今已引发各界好奇……」 「你那边都还好吗?」 陆仰萱一时也不知道该怎麽安慰她,叮咛过她两句就挂电话。 「姐,你真没事吧?」枕头弄好了,换铺被子。苏裔一边动作一边回眸。 「真没事。」她强调,「有什麽我帮得上忙的吗?」 苏裔真的是一个对物质没有太大追求的人,就算现在其实已经有经济能力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钱都花在真的有需求的地方,算得很刚好。 「我像是会介意这种事的人吗?」李维涵g上她的肩。她还要谢谢她呢,她一句话她就让她住进来。 李维涵看过去一眼,两个人先後爬shang,同时钻进被子里。 大家都很关心她。 她真的什麽都不怕,不怕老戴的电话、不怕网上的攻击……就怕慕远洋知道。 她没说的是,许文烊在电话里和她说对不起。 「你自己看看你惹的都是什麽事。」老戴又敲电脑又敲电视又敲报纸,「十则新闻有七则是你,每一家媒t现在都在看你能给他们闹出什麽更大条的头版,上头条好玩吗?ga0我好玩吗?」 「我都不敢进公司了。」老戴摇头,「你呢?你敢去面对那些饥渴的记者吗?」 「我没做那些事,老戴。」李维涵咬咬唇,「你要相信我。」 确实,狗仔给出了照片,但她这边的证据好像都和慕远洋有关,如果不公开慕远洋,那她等於什麽也没有。 「那按你这麽说,我们是不是就算有证据也没办法了?」 李维涵从容的看向老戴。 听完她的这番话,老戴极其诧异的看着她。 其实老戴会这麽生气也不是没有原因。 而李维涵现在的做法根本就是拿她的演艺生涯来打赌。 「我不想举证了。」 就算听说无花果跟徐pd闹到快分手、徐pd也来过信要她赶快做出反击,她也不想拿慕远洋出来赌。 他是她喜欢的人,不是牌也不是棋子。 陆仰萱知道因为李维涵的事,老戴有一阵子没进过公司了,所以很贴心的约了一家他家附近的咖啡厅。 过几分钟,陆仰萱也到了,两个人意外的都很早。 「那我们就提前开始吧。」陆仰萱说。 「你也知道维涵是我学妹,我们关系挺好。」陆仰萱小心斟酌着说法,「然後就私下交流过几次吧,我刚认认真真算了一下,也不多。」 「当时听她提过一个男人。」 陆仰萱清了清喉咙。她只想浅提,目标点到为止。耘城还有一个和饭店长得很像的地方,李维涵去的不一定是那里。「说不定照片上那是人家家呢,去朋友家玩完全没问题吧?」 「对,我觉得有可能。」 她知道自己可能做了一件永远都不会被李维涵认同的事情,但她是因为看李维涵就算前途真的快被这件事情毁掉了还是选择不作为,才站出来用自己的方式处理,至於能救多少,她尽力了,反正点到这里是她评估过最後的底线,再大程度的,她做不了也不会去做。 距离李维涵搬家又过了半个月。 这些日子,他除了工作以外几乎不出门,许文烊约他喝过几次酒,但他刚好有个大案子,ch0u不开身。 没办法,家里的冰箱要见底了。 但现在要他一个人逛,他不敢了。 选好了几样他要买的东西,他下意识的走到冰柜前,挑了几枝白se的冰bang。 然後他结帐、装袋,踏出便利商店的那一刻才想起来,李维涵已经不在了。 他终於明白为什麽,他看过一本书,书上说不可以和喜欢的人做太刻骨铭心的事情,或者你知道自己有可能会喜欢上他,那也不可以。 他r0ur0u鼻子,默默的走回家。 在这里蹲了这麽多天,他终於等到他出门。 然後他从口袋里ch0u出手机。 这段时间,李维涵的工作都被取消了,所以她每天在家里等苏裔下班,偶尔的跟她一起去回家餐酒馆帮忙。 「我想不到跟慕远洋无关的办法。」李维涵承认。 「我不上班不是更好吗?才有力气可以在这里帮你吹头发啊。」 「你别说了,不像。」 「你明明就很想回去写歌、录歌、唱歌。」可苏裔显然没打算放弃,继续戳破她。 「姐,你在坚持什麽我们都知道。」苏裔说,「可是这件事真的不小了,它就像一场大火,你不浇掉它,它迟早会烧si你的森林。」 手机的讯息提示音忽然响起。 |明天早上过来一趟,见面说。| 「慕远洋,男,二十四岁,身高一百八、t重五十六,十五岁前生活在昨日育幼院,十五岁後自己出来念完高中和大学,毕业後成为室内设计师,在耘城盖了一栋楼中楼。」 「这是你朋友?」 李维涵错愕。 她si守的防线最後还是被拆了。没有保护好慕远洋,她很自责。 老实说,他们之间确实没有互信的基础,李维涵自始至终都把他当作外人。而这已经不是一个很健康的艺人和经纪人的关系了。 李维涵咬唇,「没有,我现在不住那里。」她在试图撇清和他的关系。 她看向老戴。 它在老戴手里,可能下一次,就会在谈判桌上。 「没关系,老戴不跟你计较过去的事。」他指的是私下和慕远洋同居的事。「我们就借力使力,把这件事爆出来,一来解释了谣言、二来降低了热度,而且创作歌手和育幼院小孩的ai情故事,说不定有市场呢。」 却被李维涵抢先挥开。 要头版吗?她这里倒是有一个。 「我们解约吧。」 在老戴还有机会对慕远洋动手之前,李维涵就先和他解了约。 她原以为他们就只是很纯粹的契约关系,但李维涵还是在解约的那天晚上,浅浅的红了眼眶。 老戴见证了她做第一首歌的时候、见证了她拿第一个奖的时候、见证了她第一次上节目、见证了她第一次站上万人演唱会的舞台。 所以她在最後还是伸手抱了抱老戴,并打从心底的和他说了声谢谢。 以後,江湖再见,她也即将从一个向往自由的小孩,变成一个真正自由的大人。 「不是说有大案子吗?」他撞了下他的肩膀,「结束了?」 所以许文烊才敢轻轻的提起,「欸,跟她还联络吗?」 他肯定在装傻。都没看啊?」 「都几岁了,别赌气了行吗?」许文烊看不下去,「打一通电话的事而已。」 许文烊就是看到他这个态度,终於再也忍不了一点。 慕远洋朝他瞥过去一眼。 那是有关於李维涵和徐pd的爆料文,下面留言区的留言截至今晚还在增加中。 「我没听她说过……」 许文烊看着他,眼里空转着年华。 他很想回到一个月前,去撞破那些阻挡她的城墙。 就像他那时候在回家的厨房里替李维涵缕过的,在这件事情底下终究得牺牲一个人。 许文烊忽然觉得很遗憾。 「不,不会只有一个人难受。」慕远洋抬眸,「今天她难受了我也会难受。」 「那就供出我啊!」慕远洋仰头一口气灌完杯中的水。「需要证明什麽,我来证明。」 「那你就让她先保护好她自己啊!」 |「在我出道的第八年,也就是今年,我的新歌〈伪装ren类的天使〉被指控抄袭。」 「从九月初新歌首发到现在,没有人相信我。」 「那天跳海确实是我冲动了。不是啊,我酒量好也没好到喝二十罐啤酒还可以好好的……」 李维涵挑了下眉,「不然跟你喝啊?」 突然想到那天,李维涵跟他解释过她九月跳海的原因。 他套上外套,加速跑向入夜的街。 如果世界把她摔在地上,那他要把她重新捡起来,捧在自己的手心。 「还有你,一直让我退出演艺圈,我退出了你能上位吗?」 李维涵噘起嘴。 她只希望这件事情可以赶快结束掉,她想回去唱歌了。 直到慕远洋在她背後突然出现,ch0u走了她的手机。 李维涵一个诧异,重心不稳往下溜了下去。 李维涵瘫软在溜滑梯的底端。 李维涵回首,皱起眉头。 走路走大声一点、先出声再动手……都好。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麽提示,瞬间别开视线没有作声。 「怎麽?你觉得我不会看新闻?」 李维涵说,捡起一枝草,在地上没有意识的画圈。 慕远洋突然说。 「笨蛋。」慕远洋倒好,又骂了一遍。「那麽想把我推开的话,你就该保护好自己啊。」 「不是真的想把你推开……」李维涵轻声说,别过目光。 流过他们之间的时间好像突然变得很慢很慢。 很多人都在问,喜欢一个人是什麽感觉? 当那个人彻底成为了你的软肋,当你开始害怕没有他的春天。 「所以这次,让我挡在你前面,好吗?」 「可我也是这样想的呀。」李维涵回给他一个温柔的笑。 「不用担心,徐pd那边很快会有动作,这件事就快落幕了。」 「真的,我前几天和他通过电话。」 「快回去吧。」李维涵说。 「回去吧。」她g了下眼睛,「我这边可能好一段时间都不会很平静,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慕远洋,你相信吗?」她拉过他的手,含在掌心里轻轻的握住,「下一个候鸟南飞、人们回家的好日子,我们会再见的 她捏了两下他的手。 她那天就是这样送走了慕远洋,在她逐渐湍急的目光。 李维涵那天说的是真的,徐pd终於找到不在场证明,而在这之後,整件事情只花了短短的两天就结束了。 整个三月和四月,回流的工作量塞满了她的生活,加上现在自己就是自己的经纪人,还要适应经纪人这个新的身分,她几乎没有时间去想念谁。 只是偶尔,她会把陆仰萱找来工作室,b她陪自己办一会公。 其实说白了,他们好像真的没有什麽一定必须见面的理由。 五月的第一个星期五,慕远洋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说最近有一个大型建设准备做装潢,想邀请他做主导的室内设计师。委托人的来信只简略告知了时间和地点,让他自行斟酌前往,他们会从下午四点开始等,等到晚上六点就会撤。 约好要和委托人见面的当天,初夏的雨从早上就下个不停。 「直走到底最後一张桌子……」慕远洋前後b对着讯息内容和现场环境。 一个nv人和他擦肩却没有而过。 nv人很聪明,看出他的困惑,马上点题。 对,我们桌,他们桌上还有一个男人。 nv人真的很聪明。 入座後,男人率先伸手:「于上喆。」 「这是我妹妹。」于上喆将握手的空间让给了nv人。 「我们看过你的作品,慕设计师的作品真的很有力量。」于上喆点评,「有一种乾净的气质。」 「在江南电视台旁边,我们有了一个最新的建案。」于上喆将手边的文件夹推到他面前,「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邀请慕设计师跟我们一起参与进来?」 「育幼院。」 慕远洋把开了一条缝的文件夹原封不动的盖回去。 他们兄妹俩都是很世故的人。 于上喆同意了。 第六次了。这是她今天第六次很认真的看着他。 慕远洋坐在回家的计程车上,看着雨水沿着车窗的轮廓一滴一滴滑下来。 以前他肯定选择後者,只要不和世界交手,给它赢都无妨。 所以这次,他有了第二个选项。 绿灯了,车子继续往前行驶。 三个绿灯,慕远洋刚刚跟自己打的赌是,只要等等连续出现三个绿灯,他就打一通电话给李维涵。 电话被接起来的那一刻,窗外的雨忽然间都变小了。 「你还没睡吧?」慕远洋低了低头,「有打扰到你吗?」 「我也是。」慕远洋说,嘴角很浅很浅的弯了起来。 而慕远洋永远都会被这份默契感动到。 「在受伤与不受伤之间我们会选择不受伤;在长大与不长大之间我们会选择长大,那如果今天,排列组合只能选择受伤但长大或不受伤也不长大,我们该怎麽选呢?」 高速公路上,雨模糊了路灯,万家灯火都变得柔和。 「是那个小王子的故事吗?」 从前从前呢,有一个狐狸,和一个小王子。 狐狸每天都会在城堡外面遇见小王子。 所以牠特别特别想长大,就像那些小时候总嚷着要快点长大的小孩。 过了一段时间,小王子住着的城市发生了战争,为了保护城里的人,小王子义无反顾离开了城堡,前往战场最前线。 牠穿戴上小王子留下来的披风、剑、项链和皇冠,坐在小王子最常坐的位子上,看着这个空无一人的城堡。 直到有一天,战争结束了,小王子遍布伤痕的回来。 牠替小王子上药,同时,小王子也发现了牠身上那些原本属於他的东西。 喜欢。狐狸说。 因为可以变成和你一样的大人。我想长大。狐狸的声音变得很小很小。 他很温柔的看着狐狸。 李维涵看向被车窗承载着的灯火朦胧的城,弯起嘴角。 长大的瞬间永远都发生在那些跌跌撞撞和不可思议里。 今晚没有月亮,但前行的路上彷若有光。 慕远洋没有真的让他们等到第三天,他在第二天中午就回信了。 他做的事从来就没有失误的空间,是没给自己也没给别人。他的能力很强,永远会让事情跑在他预测的轨道上。 「我以为他不会答应。」 「答应b不答应,二八开。」 城池育幼院就外观而言已经算是一栋很完整的建筑物了,慕远洋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把内部空间从无到有的打造出来。 慕远洋瞥了一眼于上喆给他的企划书,短短一页的篇幅里,只标示了几个必须涵盖的部分,包含最基本的宿舍、教室、食堂、厨房…… 「其他的什麽?」 「全部交给你。」于上喆拍拍他,按他不浪费时间的原则,与其自己画完设计图再交由慕远洋评估,不如直接让专业的来,「我需要你最专业的想法,而不是我不专业的试探。」 一旁的于蝴蝶踩着高跟鞋倚在旁边的墙上,yan光透过枝枒破碎的洒进来,在地上懵懂的拼凑着三个人的剪影。她看着他们被拉长的影子,心不在焉的玩起自己的影子。 「行了,我後面还有个会,先回公司了。」于上喆瞄了瞄手表,「蝴蝶会在这里,你有什麽事问她吧。」 他大概也不会问她什麽事吧,连走的时候都没打算说一声。 「我哥去开会了?」她後知後觉。 「嗯。」慕远洋很专注的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东西,嘴上只淡淡的回了她一个字。 「于先生看起来希望尽早完工,我想说尽可能配合他。」慕远洋终於看了她一眼,大概一秒钟的时间。 「室内设计?」 于蝴蝶00鼻子。 可慕远洋似乎没打算听进去。 慕远洋这才停下测量的动作。 彷佛只是站在旁边都能听见海的声音。 难怪方才于上喆说,他需要他最专业的想法。 原来他们早就洞悉了他的身分。 「我哥本来就打算找曾经在育幼院待过的人,说这样b较有效率。」于蝴蝶挑了下眉,「所以他去调了附近几座城市所有育幼院的资料,我那时候还跟他说不可能,可他真的在昨日育幼院的名单上找到你了。」 于蝴蝶感慨,「你是里面唯一一个室内设计师。一般来说出来发展得这麽好的,在里面不是待得特别舒服就是待得特别不舒服吧。」 所以他不发一语,只希望这样于蝴蝶能安静几分钟。 身为城池育幼院的创办人兼院长,于上喆每天有跑不完的行程和去不完的应酬,一个礼拜能到场监工的次数大概也就一到两次,倒是身为副院长的于蝴蝶,似乎没事就往工地跑。至少好像每次只要慕远洋在,她刚好就会在。 其实尽快落成,一方面是因为于上喆的要求,一方面是他自己也这麽祈祷。 甚至接案这件事,他没有告诉过身边任何一个人,大抵也是怕被反对,想要先斩後奏之後再做打算。 慕远洋一边乔手表一边走向门口。 于蝴蝶侧了下头,「後面失火了。」 「江南电视台。」 「说是录影棚着火,烧半个小时了。」 「安全起见,我让大家先走了,今天准假。」于蝴蝶说,「你也快走吧。」 「喂!慕远洋!」于蝴蝶错愕,「那边是火灾欸你疯啦?」 电视台位於一楼的广场上,幸存的逃生者塞满了每一条可以步行的通道。慕远洋不得不放慢脚步,在那些相似於李维涵又不相似的面孔里寻找着李维涵的身影。 救援行动还没结束。 「李维涵!」 「不好意思你有看到李维涵吗?就是那个唱歌的……」 他转头,看见她在人海中。 那个当下,慕远洋只是穿过人cha0走向她,伸手把她按进怀里。 慕远洋倒笑不出来,心疼的将脸埋进她的头发。「这就是你说的,下一个候鸟南飞、人们回家的好日子吗?」 她捏了两下他的手。 他才不相信。 大家等候多时的广播这才传来。 「你看,这不挺好的吗?」 旁边的人海似乎都慢了下来。 「我不想要每次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才辗转听说你出事了。」 双眼忽然发烫,李维涵松开已经被自己咬破的嘴唇。 慕远洋见状,低头吻去她唇上的红斑。 那一刻,连太yan都不敢太嚣张的照进来。 他们後来一起吃了一顿饭,李维涵问了好久才问出来,原来慕远洋那天会出现在那里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工作就在附近。 「我听说他们要盖育幼院。」李维涵扯了下眼角,「你不会在那里吧?」 「城池育幼院,我的案子啊。」 「你疯啦?慕远洋。」她吐了一口长长的气,「你考虑过自己的状况吗?再怎麽说,这件事要放在其他人身上,肯定是能躲多远躲多远,你怎麽还自己往坑里跳了呢?」 原来挖坑给自己还往坑里跳的人是她。 「没事,不用担心,目前还行。」慕远洋知道,现在只有让自己的状态维持在一个稳定的程度,大家才能真的放心。「而且我已经在让他们赶工了,肯定速战速决。」 在办公室里看到李维涵的时候,于上喆y生生的诧异了两秒。 李维涵闻声抬眸,看见于上喆的时候,也迟疑了半分钟。 「喔,对。」她身t前倾,伸手:「李维涵,不是长得很像,就是电视里面那个。」 「现场吗?」 「谢谢。」李维涵扯了下嘴角。 她也不确定自己等等的把握到底有几分,但既然都已经坐在谈判桌上了,那就赌赌看吧。 「是。」于上喆没有否认。 于上喆抬头,接上了李维涵不慌不忙的目光。 她认为找这些在育幼院住过的孩子回来给点建议和回馈都是没有问题的,但要他们长期的待在那里两个月去成为那家育幼院的室内设计师,实在是太残忍了一点。 于上喆明白这个理,但他也有他这麽做的原因。 在他的生活里,很多东西都量化成了数字,钱、时间,甚至於人x。 他只是在他的世界里,用他习惯的方式去呈现他的t贴。 「于总,生命中有很多事是不能用数字去t现的。」看着他的眼睛,她说。 她不是第一个和他说这句话的人,却是第一个让他很想继续听下去的人。 「急件。」 也没等于上喆回应,视线晃过两个人,她将文件夹放在桌上後就离开,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节奏一致的渐行渐远。 「不是秘书。」不料,于上喆乾笑两声,「她是我妹,城池副院长于蝴蝶。」 脑海里挥支不去的是方才在于上喆办公室外偷听到的对话内容。 电梯终於慢慢的爬上来。她搭上电梯直奔地下室,把车子开出于上喆公司,驱车上路。 车子停在城池育幼院的门口。她没有开进去,只是打了通电话让慕远洋过来。 「于小姐上次说今天要检查的部分都已经准备好了。」他上车的时候,手还按在车门上没放,「你不下车吗?」 听见这个名字, 于蝴蝶乘胜追击:「nv朋友?」 「whocares?反正我来是想和你说,她刚刚去见我哥了。」 「看来她没和你说啊?」于蝴蝶敲了敲方向盘,「那这个你也不知道吧?她说让于上喆换个设计师的事。」 「你说什麽?」 「我现在就去找他们。」 「喂!」于蝴蝶拉住他。 那是一片海浪淘尽沙子以後无所遁逃的荒芜。 「跟我来。」 「你在g嘛啊慕远洋……松手!」楼梯口,李维涵用力甩掉他的手。 其实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谁有资格去建立和拥有这种关系。 见他就要离开,李维涵一把扯住他。「你可以为自己想一次吗?」 李维涵继续说。 小至失眠、大至幻觉,你永远不会知道今天是哪一个,ptsd就是这麽的有变数。 李维涵往前走了两步,伸手圈住慕远洋。 她将脸埋进他的怀里,说。 慕远洋x1了x1鼻子。 慕远洋说,声音轻轻吻过她的耳畔。 旁徨在他们眼里变成了星辰大海。 在办公室後面的yan台上找到于上喆,于蝴蝶静静的走过去。 可也正因为这样,他们上一次兄妹俩像这样并肩坐拥入夜的耘城,已经不知道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只有趴在隔壁的人,很淡很淡的气息。 于上喆没有马上回话,反倒先瞥了她一眼。 他低头,抿了口红酒。「当然不同意了。」 「怎麽?觉得我会同意?」于上喆双眼微弯。 「哪种表情?」 于蝴蝶不慌不忙的朝他撇过去一眼。 「所以为什麽?」于蝴蝶抬起眼睛,「为什麽最後还是选择不换掉慕远洋?」 「因为我总感觉,他有他想在这里做到的事。」 「你是上次那个nv孩?」翁医生记得她。 「嗯,翁医生记得我?」李维涵笑。 「他今天不会过来,医生。」 「今天挂这个号也不是因为慕远洋出了什麽事,就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你。」李维涵说明来意。 李维涵掀掀眼睫,「医生,如果慕远洋在ptsd还没好完全的情况下去接育幼院的建设案,会有危险吗?」 李维涵怯怯的拉了拉嘴角。 因为他们谁都预测不到这个病未来的动向。 她原本准备了满满一张纸的问题,在取得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以後,删一删只剩下一个了。 「在这件事上,我还能做什麽去帮上他吗?」李维涵很虔诚,像在许愿一样。 所以她捧起nv孩的手,「你知道吗?说白了,他会患上ptsd有一部份可以被理解成他在童年里缺失过ai。」 「你现在能做的,就是把这些东西弥补起来。」翁医生掂了掂她的手,「而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很好。」 「又来了。」于蝴蝶站在快要完工的二楼,拄着栏杆往下望。「你确定你们不是男nv朋友吗?」她扭头朝慕远洋撇去两眼。 慕远洋继续核对着手里的东西,假装没什麽太大的反应。 楼下,李维涵和工人打听到慕远洋在二楼,抱着饮料正准备前往,却先在楼梯口碰见于上喆。 于 「给我们慕设计师送饮料。」她嫣然。 方便她上楼的第一眼就能看见他。 慕远洋轻轻的x1了一口。 但那其实是因为有一次一起看电视,李维涵看到广告一直说想喝,後来只要超市有进货,慕远洋都会偷偷的去把库存盘下来。 「热吗?」他望了望她因为天气泛红的脸颊。 六月,耘城的大太yan没有打算放过谁。 「拿着。」他拉了拉她的手,将自己的手持电风扇塞进她手里。 于蝴蝶拄着头站在栏杆边,慵懒的看着他们。夏天终於让她的脱俗多了一点柔软。 「最佳赏味期,限时两个小时啊。」她推推她的手,「快喝掉。」 她忽然有点明白慕远洋为什麽喜欢她。 于蝴蝶拨了下头发,跟上他们。 因为他总能在她身上看到那个他最向往但没能成为的小孩。 「磁砖铺完了?」 「墙二次上se了吗?」 「病床都安好了?」 慕远洋阖上本子。 四个人交换过眼神,班长退开,让慕远洋带头进入。 墨绿se的墙、浅绿se的窗框、黑se的储物柜和白se的床。 是昨日育幼院的医务室。 对,他一直是到了全部做出来的这一刻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他把两间医务室变得好像。 这个时候,从最角落的八号床开始,工人爬上梯子为其挂上帘幕。 然後接下来发生的事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李维涵一直注意着慕远洋的状态,所以她抢先一秒就扶住了他,然後在他昏倒的同时,跟着一起跪坐地上。 |「你知道吗?狐狸和小王子的故事还有续集。」 「後来,狐狸决定去变成和小王子一样的大人。牠把身上的东西都还给小王子。离开城堡前,小王子突然有点舍不得牠。」 「但狐狸和小王子说,没事的,我会安全回来。」| 「怎麽办……」李维涵趴在慕远洋身上,眼泪浸sh了他的白衬衫。 那个口头禅是「whocares?」、彷佛世事皆与之无关的于蝴蝶,其实才是出事时最能扛的人。 真的不能现在跟世界认输。 另一边,于上喆听到动静後,也从楼下赶上来。 这一刻,他忽然理解了李维涵那天向他提出更改设计师要求的心情,也可以大略的猜到他们从来都不把这种问题数字化的原因。 所幸慕远洋在送急诊後并无大碍,医生解释就是受到刺激了,打完点滴就可以出院。 于上喆和于蝴蝶因为公司还有事就先走了,临走前给慕远洋留了话,让他在到家时和他们报个平安。 对,许文烊和苏裔是一直等到今天他进急诊室才知道这件事的。 慕远洋看了看三个人。「哎呀,别说她了,我不让她说的。」 「你就看我以後还会不会这样包庇你!」李维涵浅浅的捶了他一拳。 「对不起。」 他们问的是未完成的工程。 李维涵回望他,片刻後才开口:「你想完成它,对不对?」 「就剩两个礼拜,让他走完吧。」李维涵抬起头。这句话是跟许文烊和苏裔说的。 「但有个前提。」李维涵说,这次,是对着慕远洋说的,「我得搬回你家。」 工程如期进行,两个礼拜後,落成典礼暨晚会在城池育幼院的大礼堂盛大举行。 「以前,我一直以为我做的是育幼院,但现在,我知道我做的是一个 轮到于蝴蝶致词的时候,原本以为于上喆的致词已经够短了,但没想到于蝴蝶的更短:「我想和孩子们一起,在这里重新学会ai。」 於是在懂得ai的路上,我们相遇了,然後一起前行,而这或许才是你在这、我也在这的原因。 晚会上,李维涵久违的上台献唱了她的主打歌,〈伪装ren类的天使〉。 慕远洋朝她飘过去一眼。「没问过。」 点心时间,趁着大家都在吃自助吧的空档,于蝴蝶把慕远洋找到户外的yan台。 真的很久很久,都没人说话。 然後于蝴蝶这才轻轻的开口。 慕远洋朝她望过去一眼。「以前在育幼院那会吗?还是现在?」 她望向他。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她的眼底能这麽清澈。 但她希望有一天,他可以是一个拥有过去也拥有现在的人。 「嗯。」慕远洋眯眼,「还留着呢,要检查吗?」 「还给我吧。」她敛了敛眼眸,伸出手,「那张名片。」 他垂眸,把它交在她的掌心中。 不要再被困在育幼院里,不要回头。 另一边,于上喆偶然的在座位区发现了李维涵。 於是他也端了一杯酒坐过去。 知道这可能是倒数几次听她这麽喊他,于上喆淡淡的扬起嘴角,没说话。 于上喆依旧是个讲究效率的商人,不谈假设,直接反问:「会吗?」 如果没有来这里,慕远洋或许还是那只狐狸。 「那刚刚好。」于上喆说,「你知道吗?如果再来一遍,我也仍然会选择慕远洋做城池的设计师。」 「但这次不是因为考量过数字。」他说,眼里的光像长出了翅膀,飞到了或许很远很远的地方,「是因为在你们身上,我看到原来一个这样长大的小孩也是可以被另一个人这样ai着的,让我和蝴蝶想要变成你,去ai以後进来的每一个慕远洋。」 李维涵回眸,眼里噙满了泪水。 打开桌上的台灯,温柔推推眼镜,把手中的文件又来回的读了两遍。 在医务室偶然翻到慕远洋的病历的时候,温柔并没有要详细往下看的打算,是重大病症的栏位上,那一行ptsd的注记太显眼,才打住了她把病历物归原位的动作。 而这十年更迭过好多个四季,她竟什麽也不知道。 一张纸横到rebea面前。 她看了看纸又看了看她,心底是世界在此刻碎掉的声音。 「你一直都知道吧?」温柔说,b起愠se,她此时的表情更多的是心碎。 她抬了抬眸,「嗯,是我带他去医院确诊的。」 「院长。」 没想到下一秒温柔走过来牵起她的手。 rebea看着温柔,热泪盈眶。 後来那天,rebea坐在医务室,把整件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她没有省略掉任何一个细节,她和陈名佐的关系、陈名佐和慕远洋的关系……那些丑陋的人x十四年後在同一个地方重新照见了光。 她小的时候曾经在海边看过飞鱼,不知道为什麽,现在她很突然的想起了那个画面。 那一刻,彷佛连风都自由了。 「远洋是好孩子。」她抹了抹眼泪,「是我没有做一个好大人。」 「院长,以前一直没走是因为怕你起疑。」rebea抬头,泪痕乾在她jg致的脸上,像雨水不小心打sh了哪一朵花,「现在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可以离开这里,没关系。」 可温柔只是轻轻的帮她把头发挽到耳後。「傻孩子,谁说大人就必须永远都在做对的事情呢?」 「在成为大人以前,我们都只是个孩子啊。」疑过大人的小孩。 却总是事与愿违,我们才发现,原来这件事也不简单。 意思是,她不辞职也没有关系。 「rebea,不要到最後都在为名佐牺牲跟赔罪。」温柔握上她的手,「从现在开始,你要过自己的人生。」 可rebea知道,如果真的要重生,那她想重生的地方一定不会是这里。 毕竟真正的走出来,是知道你会一直在,但我终於可以带着你一起前行。 离开楼中楼快半年,楼中楼基本上没什麽太大的变化,彷佛还是去年九月她第一次住进来的样子。 她只发现慕远洋的笑容变多了,在经历过这麽多事之後,终於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然後就在综艺节目刚好播到最好笑的片段的时候,李维涵把一个东西默默按到慕远洋怀里。 「我可以现在开吗?」他掀了掀眼睫,对上她的眼。 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长长的票根,〈向yan的鱼〉,她下个月演唱会的门票。 而她眉眼微弯,笑得像七月的夏天。「听好啦,慕远洋。」她说,「我现在想要正式的邀请你,来看我的演唱会。」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嗯,倒数十四天了吧。」 李维涵甜甜的笑了。 〈向yan的鱼〉,意思就是,离开大海以後,鱼终於去奔赴了自己的yan光。 所以李维涵从来没想过她会在九点开门的工作室看到等在门口的rebea。 第一时间,她只想着要先把rebea带进室内,待水都倒好、点心都备好之後,才想起来要询问她的来意。 李维涵看出来了,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没事,我今天早上的行程刚刚在来的路上被通知取消了,正愁着这麽早来这里没事做呢。」她安慰她,「你来得刚刚好。」 「月初就要办演唱会了吧?〈向yan的鱼〉。」她收到演唱会门票了。 「收到了,谢谢你。」她由衷感激。 释出门票的时候,她就把手上的票都寄出去了,除了那天亲手送的慕远洋,其他人这几天大概也都陆续收到了,包含陆仰萱、许文烊、苏裔、温柔,还有rebea。 「但今天我来,是想把这个票还给你。」rebea说,从包里掏出票根,伸出两只手指推过去。 是rebea用力的x1了口气:「我就想问问看你,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机会,可以成为你这场演唱会的嘉宾?」 「你想做嘉宾?」 告别? 是时候走了。 「威尼斯吧。」rebea说,眼睛忽然变得很澄澈,不知道和威尼斯的海有没有一点关系。「他们说那里有个护士的职缺,我可以过去试试。」 对,以前陈名佐答应过要带她去的,现在她终於要自己去了。 所以她才想答应她,就当是她能在这里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情。 闻言,rebea伤感的拉了拉嘴角:「因为这是一个我能和他们说话、但他们不能和我说话的场合。」她敛眸,「我怕他们一说话我就走不开了。」 〈向yan的鱼〉,她突然觉得这个名字特别适合rebea。 rebea偷偷来找过自己的事,李维涵没有跟任何人说。 演唱会那天早上,她出门前没见着慕远洋,家里面还半张纸条都没有,不知道人究竟跑去哪。但碍於时间有点赶,她也无暇顾及他,只大略的猜,他大概是出门买芝麻油了,她前两天说过想吃。 他摇下车窗,「上车吗?大明星。」 她白天就会先到那边彩排跟妆发,他们晚上才来。 不等他读秒,李维涵钻进车里,笑弯了眼睛。 抵达会场,距离约好的时间只剩两分钟,李维涵跳下车,和他说了声晚上见就要往里冲。 她回头,他从驾驶座下车,然後打开後车厢,折腾两秒,抱着一束花走过来。 慕远洋r0ur0u她的头。 他把花塞到她怀里。 在他的目送下,她永远都会很安全。 终於到了最後一个环节,同时也是嘉宾应该出场的时候。 然後帷幕一左一右的被拉开,李维涵从後台走出来,背後是一大片透明的落地窗,盛装着耘城安静而繁华的夜景。 「接下来,要为大家带来今天晚上最後一首歌。」李维涵顿了顿,侧头往幕後看去,「〈伪装ren类的天使〉,邀请我的嘉宾rebea上台和我一起唱给大家听。」 前奏下去,她们对视了一眼,李维涵和她浅浅的点了个头。 其实她唱歌真的很好听。 和她排练这首歌的时候,rebea问过她当初做这首歌的初衷。 所以这首歌才会取名叫〈伪装ren类的天使〉。 「生命中,有多少个预设立场,才让你,走得那麽远啊。」rebea唱。 舞台上,她们对望了一眼,对着彼此笑了。 来到最後两句歌词的时候,伴奏忽然停了,只剩rebea回荡在会场之间飘渺的清唱。 她的声音清澈如常。 她曾经问过李维涵,这首歌到最後,为什麽会有一种什麽都留不住的感觉? 曲毕,rebea拿起麦克风:「首先,先谢谢维涵让我可以站在这里和你们说说话。」 「然後谢谢那些不认识我还是愿意听我唱歌的粉丝们,更谢谢那些在来这里之前就认识我了,但第一次见证我从一个护士变成公主的人。」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只有今晚才是你们某一个八月晚上里的嘉宾,但你们要知道,不管以後我去遇见了谁,你们永远都会是我生命里的嘉宾。」 「谢谢你们。」我ai你们。 徒留一个黑se公主裙的背影,窗外有皎洁的月亮,两侧有飘落的雪花。 李维涵x1了两下鼻子,挥手随着升降台下降,一直到最後整个人没入舞台。 观众陆续散场,出口慢慢的疏散着人cha0。 「快,跟我走!」 「怎麽了?」慕远洋拦住她,代替一旁的许文烊、苏裔、温柔和陆仰萱问出了大家的困惑。 「rebea要走了,今天晚上的飞机。」 最起码,目送她上飞机都好。 整台车都很安静,许文烊坐在最後一排默默的掉泪,旁边,苏裔全程一直握着他的手。 副驾驶座上的慕远洋则是安静的望着车窗,窗外有匆匆滑过的路灯,和整路上一直都看得见的月亮。 那一刻,慕远洋不知道该高兴还难过。 难过,是因为他知道她会在世界上找到一个很好很好的地方,然後永远不会回来了。 他们冲进大厅,看着柜台後方那一面大大的起降时刻表。 她带着他们直接跑上机场外的观景台。 此时,一台飞机横越大半个上空,张开翅膀往月亮所在的地方飞远。 rebea就在那上面。 如果一双眼睛代表一个祝福、可以许一个愿望,那今天晚上的rebea就拥有了六个愿望的扣打。 温柔回去收拾rebea的房间的那天,慕远洋也去了。 这是睽违九年,慕远洋又一次的吃到食堂的饭。 只听前半句话还好,听到後半句话,慕远洋差点没噎着。 温柔抬眼。tsd。」 「我都知道了。」温柔又强调了一遍,就怕他像现在这样有负担,「你那些说与不说的原因我都知道。」 他就是怕她c心自己,没别的。 陈名佐在加拿大有了新的家人,rebea也终於去了一直很想去的威尼斯。 现在,只剩下慕远洋了。 去做回被世界所ai的小孩。 「要排休啊?」许文烊撇了眼她,低头确认假单。 许文烊不是不准她假,只是很好奇这次是什麽原因。而且再认真的看一遍,这个日期…… 「噢,我跟高中同学要去南部玩。」苏裔说,眼睛转了两圈,「加我六个人,都是nv生。」 苏裔在原地yu言又止了两分钟,最後只是点点头,抱着假单走了。 慕远洋总感觉今天的李维涵,说不上哪里奇怪,但就是和平常不一样。 「你想问什麽?」他捉住她的目光。 慕远洋别过视线。 「下礼拜应该没什麽安排吧?」李维涵别过眼睛,故作轻松的又补上一句。 「八月十六号!」 「好欸。」李维涵弯了弯眼睛,半晌,察觉哪里不对,又收回笑容,「其实也没有要去哪,就是那天超市的哈密瓜冰淇淋买一送一,我想去吃而已。」 「真的啦!」 哈密瓜冰淇淋买一送一的那天中午,许文烊路过了便利商店外打着买一送一广告的关东旗,萎靡不振的拐进回家的门。 他这才发现苏裔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今天是苏裔请假的第一天,少了她的回家真的没有什麽回家的感觉。 许文烊慢慢抬起趴在桌上的头。 「我回来取东西。」 许文烊从吧台里站起身。 「嗯,车子已经在外面了,取完就走。」苏裔说。 见他低落得都不愿意再看她一眼,苏裔抿抿唇,又说:「可是那个东西有点大,我一个人没办法,需要你跟我走一趟外面。」 许文烊撑着桌面起身,跟着苏裔往外走。 「谁让你搬脚踏车了?」苏裔挡下他,「我是让你跟我上车,小孩。」 「我们去露营吧。」苏裔甜笑,「不是说以前在育幼院,每到了这个日子你们都会出去玩吗?」 今天是他生日。 他一上车才知道,原来那些什麽去南部、五个高中同学,都是骗人的。 「我刚赌什麽?」陆仰萱拍了下手,「我就说他会哭。」 「我这两天真的以为我今天要一个人许愿了。」看到他们都在,许文烊终究还是憋不住。 「哥怎麽连你都不给我一点提示?」许文烊扫了眼慕远洋。他这几天甚至还把慕远洋叫到回家喝过两次酒,那时候他的状态就不是很好了。 他看了眼身旁早把视线别开了的李维涵。 今天早上,李维涵抓上才刚吃饱的慕远洋,说要去抢限量的哈密瓜冰淇淋买一送一。 「哎呀,人家限量一百组,中午去是要跟谁抢啊?」反正李维涵三催四请就是执意要带他出门。 坐在驾驶座的陆仰萱拉下车窗:「surprise!」 「哥那我觉得我这个程度b你好多了。」许文烊突然觉得被安慰到了。 好啊,现在都在骂他笨是吧? 那是一片偶尔才有风经过的大草地,芒草开在微斜的上坡,明明不是芒草的季节,他们却明目张胆开得盛大。天边夕yan倒数着掉下去的时间,余晖是对这个世界行的注目礼。 然後他们在开放式的帐篷底下用起了今天的晚餐。 「行啊。」陆仰萱看热闹不怕事大,第一个附和。 许文烊偏了偏头,「我选啊?那肯定选你啊。」的不行。」李维涵一眼就看破他,啧啧两声。「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这样吧。」陆仰萱咬了口手中的羊r0u串,「用你的方式祝许文烊一声生日快乐。」 一边替烤盘上的五花r0u刷酱,慕远洋一边抬眼:「烊烊怎麽把眼睛闭起来了?」他调侃他。 苏裔笑了,知道他在想什麽,偏不顺他意。她起身绕到他身後,偏头凑到他耳边。 她说,声音软软甜甜的窜进他耳里。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下一局、下一局。」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李维涵眯起眼睛。 「给他上点难度。」许文烊看向全场最多奇怪点子的苏裔。 「十个?」没想到慕远洋潇洒的放下手中的竹签,二话不说就在草地中央趴下。 一、二…… 他是真的做得很用力,好像做得越好这份喜欢就能得到世界越大的宽容。 「想告白的话,再做十个!」 慕远洋停了半秒,又下去了。 那个晚上,他就这样在地上做了二十个伏地挺身才起来。 慕远洋还再喘。 李维涵瞥了眼他,还是心疼。 「我是认真的。」他突然说。 许文烊和苏裔的帐篷十点就熄灯了,说是要早起看日出,现在需要屯点睡眠。 「我是真看不懂你们了。」陆仰萱拄着下巴,往嘴里丢了几片薯片,「你和慕远洋现在到底还缺什麽啊?」 可陆仰萱只是低头看着薯片的包装袋,小声感慨:「其实人们都在说,我们要等我们变得很好,好到可以去喜欢一个人、好到可以去被一个人喜欢,这个时候,我们才能谈恋ai。但我一直都觉得这个观念很奇怪。」她抬头,「可我们不应该是在最脆弱的时候才更需要ai吗?才更需要另一个人加诸在自己身上的能量和勇敢。」 而我们都忽略的是,那些现在经过你的人,以後不一定回来。 「好啊。」陆仰萱说,朝着露营车的方向抬抬下巴,「顺便问一下慕远洋吧。」 入夜的营地很安静,有种草木重生的气息。 「慕……」她原本要喊他的名字,却发现他似乎已经就寝了。 却在凑过去的时候发现,明明是夏天的季节,但慕远洋竟然在喊冷。 「好冷……放我出去……好冷……」 「慕远洋……」跪到床边,她伸手圈住他,想把三十七度的温暖都给他。 因为她记得他说过,小的时候曾经被陈名佐反锁在冷冻柜里。 明天从这里回去,她就要带他去找翁医生。 过去这几年,慕远洋从来没有在同一年里找过她第二次,所以看到慕远洋和李维涵一起走进诊间的时候,翁医生不敢置信的把眼镜往下拉了拉。 相觑一眼,李维涵和慕远洋把这段时间出现过的大大小小的症状都报上了,包含医务室那次和露营车这次相对严重的两件事情。 「我可以单独和慕远洋聊聊吗?」 所以李维涵暂时的离开了,诊间里一瞬间只剩下翁医生和慕远洋。 原来不是翁医生有话想说,有话想说的是慕远洋。 「翁医生。」慕远洋说,眼神虔诚得很认真,「我想要积极治疗了。」 「我以前总想,消极治疗就好了,让我过得下去就好了,好像潜意识里总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我,只要这个ptsd还在,我就能证明陈名佐真的有错。」 但那是在遇见李维涵之前。 如果世界真的要践踏他,那他也不能跟着世界一起践踏他自己。 那些衡量与计算,他想到此为止了。 那天回家的路上,他们开着车又再一次的经过了夕yan桥。 他们在和上次一样的位置下车,看落日出现在四十五度角,一模一样的位子。远洋淡淡的将目光投往不知道多远的前方,「以後一个礼拜回诊一次。」 「不是。」慕远洋摇摇头,「这个一个礼拜一次,是我自己提的。」 「我想积极治疗了,李维涵。」 「我想好起来。」 「你会好起来。」李维涵点点头,「真的。」 慕远洋也用力的x1了下鼻子。「真是的,怎麽每次站在这都那麽想哭呢?」 八月底,一年一度的天声奖首次在耘城举行。 李维涵和陆仰萱很荣幸的分别以〈伪装ren类的天使〉和〈你的每一个祈祷〉双双入围了今年的天声奖,即将共同角逐放在压轴颁奖的最佳原创歌曲奖。 两个人当天就是抱着这麽平静的心情来到颁奖典礼现场的。 对,两个人的座位甚至被安排在隔壁,天声奖为了制造新闻还真是处心积虑、用心良苦了。 「我也还好。」陆仰萱说,将视线调回舞台,浅笑:「但我今天是真的很想听你说你的得奖感言。」 颁奖典礼开始了。 「在公布得奖名单之前,我想先问在座所有的创作歌手们一个问题。」颁奖人在麦克风前停了两秒,「如果只能回答一个答案,你们觉得创作最重要的jg神是什麽?」 是我从里面得到过很多能量,然後有一天,我想要把它分享给全世界。 因为〈伪装ren类的天使〉的创作动机很简单,就长这样。 「第三十九届天声奖最佳原创歌曲奖,入围的有,陆仰萱,〈你的每一个祈祷〉、李维涵,〈伪装ren类的天使〉……」 其实这首歌拿不拿奖真的已经无所谓了,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年,它陪她走过了很多很多b现在坐在这里还要特别的瞬间,所以等等就算没能站上那个颁奖台,她也不会遗憾。 「好的,今天的赛点来了。现在就让我来揭晓,第三十九届天声奖最佳原创歌曲奖,得奖的是……」 「李维涵,〈伪装ren类的天使〉。」 「得奖感言准备了吧?」 「很好,等一下上台,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讲。」陆仰萱拍拍她。 站到麦克风前,颁奖人把奖杯递给她。她接过去,那是一个很有重量的证明。 其实不只写歌,任何形式的创作大抵都是如此。 说到这边,李维涵突然有点说不下去了。 真的就和出发前他跟她说的一样。 闻言,李维涵笑了。「你就这麽确定我会上台?」 |「快点……」那天他们都喝了点酒,而李维涵已经微醺。「说一个,b较喜欢哪个?」 「这麽爽快?都不用想?」她的眼睛清亮得像藏了一百颗珍珠。 李维涵用力摇了摇头。「不想。」顿了下,「但我想知道为什麽。」 四舍五入,也算做过评监的吧。 「最後谢谢你。」李维涵说,「谢谢你的愿望,让我和它一起活下来。」 李维涵的聊天室跳出讯息。 慕远洋趁着等红灯的空档,迅速的打字发出去。 绿灯了。 车上的电台小小声的播报着新闻。 好像就是那一天,他把电台的频道特别切到了新闻台吧。 熟悉的夕yan桥就在前方不远处,他加了点速往上开。 「下一则新闻带大家来看到,前段时间移居加拿大的昨日育幼院前院长陈名佐近日在加拿大召开了记者会,宣布他即将在加拿大成立育幼院的重磅消息 方向盘突然歪了一下,慕远洋收紧了握着方向盘的左手,然後腾出右手,想将电台调成静音。 「听说你要在加拿大开一间育幼院,这是真的吗?」 「请问现任妻子也会成为副院长吗?」 陈名佐回应记者的声音透过电波从电台里传出来。 破碎在他耳里,然後疯长。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了十岁的自己,然後是很多个、很多个他。 思及此,他吓得张开眼睛,瞳孔放大,全身上下都在颤抖。 他才刚准备开始认真的治好这个病,没想到在完全的被治癒之前,他就因为ptsd发作,在夕yan桥出了车祸。 像夕yan打翻一壶酒,灌醉了天空。 可後者轻轻的摇了摇头。 最後再看了眼病房,她拍拍李维涵。 苏裔走了之後,李维涵又收到陆仰萱发来的短信,问她有没有什麽日用品是需要帮忙带过去的。 李维涵撇了眼门口。医生来了。 「你出来一下,我和你说两句。」 「走吧。」李维涵说。 医生顿了两秒,李维涵抬起头,大概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麽。 「老实说,我不能保证後面的情况怎麽样。」 回到病房,李维涵发现慕远洋不知道什麽时候醒了。 这几天,真的只有在慕远洋正在看着她的时候,她才会久违的露出笑容。 「睡过了吗?」他动了动嘴,用嘴型问。 慕远洋放心的笑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非常、非常舍不得。 李维涵听懂了,所以偷偷的泛泪了。 李维涵点开手机里的日历滑给他看。 九月二十号是慕远洋的二十五岁生日,同时也是唯一一个他会许愿的日子。 「你好奇过那天,我和翁医生单独聊聊的时候都说了什麽吗?」 「我说我打算开始采取积极治疗的措施。」慕远洋极其温柔的笑了下,「因为我想跟喜欢的人告白。」 「我是真的很想做这件事情,从露营的时候……噢不对,可能从更早之前,就很想很想了。」 「本来很坚持要等我的病治好了再来好好的、正式的做这件事情。」慕远洋苦笑,眯了眯眼睛:「现在很怕等不了,所以想要提前一点做。」 她只能捉起他的手,捧在掌心中一直摇头。 慕远洋说,也sh了眼睛。 没能给她一个有仪式感的告白,对不起。 他说,突然就想起了去年大概也是这个时候,那个他在医院里见到,满眼星星的nv孩。 所以可以怪世界,但不要怪太久,以後,还是要热ai世界的活着。 李维涵擦掉眼泪。 病床旁边,她朝他很甜很甜的笑了下,想要唱〈伪装ren类的天使〉给他听,前奏的和弦才刚刷完,却哽咽得唱不出第一句歌词。 没想到慕远洋开口帮她接上了,和当时一样 「那你唱一遍吧。」她扬了扬下巴,「信里面出现过的那句歌词。」 「舞台上,你尽情的远洋,我的风,在你身後辉煌。」 他帮她起了个头,让她可以接下去。 和他一起住在楼中楼的日子就像有一天他们一起被写进了童话故事,公主和王子幸福快乐的生活在城堡里。 可有些东西,逃得过一次,逃不过一辈子。 「我知道没有复刻时间的魔法,才让你,转身忘了我吧。」 「在你离开的地方,我会想,你多麽傻。」 「在你离开的地方,我会想你,多麽傻。」 慕远洋终究没能撑到九月二十号,在九月十六号提前四天离开了。 和许文烊跟苏裔在整理慕远洋在医院留下来的遗物的时候,李维涵在他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一封署名自己的信。 她让许文烊跟苏裔先把东西搬到楼下陆仰萱开到医院门口的车上,自己一个人坐在病床边,对着落地窗拆开信封。 |李维涵,我说过不告而别很伤人,但很抱歉我终究对你做了一次这样的事情。 ai许愿的nv孩,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一个秘密吗? 所以其实在夕yan桥出车祸的那天,我许愿了,在夕yan下山前。 但你也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夕yan桥被命名的由来吗? 所以如果你在看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那可能就是当时没有算好那个再晚个几秒钟的秒数吧。 所以以後,你还是要记得许很多、很多愿望,在那些你相信有人正在为你祈祷的时候。 慕远洋| 因为她知道在那一刻,她和那个男孩的故事将会永远的停在了这里。 演唱会的最後,许文烊抱了一束花上台。 这些年,许文烊一直按慕远洋生前的交代,代替他逢年过节的给李维涵去电话、送礼物,她的每一场演唱会、每一个颁奖典礼,他都没有漏掉。 许愿的环节上,李维涵忽然有种在会场的後方又重新的看到了慕远洋的错觉。 「希望你今天许的每一个愿望,都能成真。」 这麽多年以後,于上喆和于蝴蝶终於一起把城池做成了全耘城规模最大的育幼院。 昨日育幼院早在几年前温柔离世的时候就跟着关掉了。 她走的时候,身边有很多ai她的孩子们,到了最後一刻还在叫她妈妈。 李维涵後来偶尔会在新闻上看到兄妹俩。 陆仰萱b李维涵早了几年退圈。 她赛车开得可好了,李维涵去看过她的一场b赛。 「你别老教一一开模拟器,职业赛车手的风险太高了,他要是因为这样决定以後就走这行,他爸妈肯定不会放过你。」李维涵数不清是第几次的警告陆仰萱。 陆仰萱和李维涵大概算是他的大乾妈和小乾妈,反正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 那些来不及给到慕远洋的ai,都在一一身上被一一的实践和点燃。 她大概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她们不是在拍电影,没有真的在哪个转角或者桥上久别重逢。 就和当年他们殷切期盼的一样,rebea肯定是去了一个b这里更好的地方,所以才不回来了吧。 李维涵裹上衣柜里最厚的外套,开车前往墓园。 而今天是这个冬天她第一次来。 她蹲下,放了一株蓝紫se的天竺葵在墓碑上,颜se和当年那株大明星一模一样。 给他送第一株花的时候,李维涵第一次觉得「大明星」是她这辈子帮别人取过最好的名字。 |「大明星,喝水了。」 「大明星啊。」李维涵转头撇了他一眼,「不觉得他们长得挺好的吗?」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天竺葵好像可以代替她,让他和他的大明星永远的待在一起。 忽然之间,有东西掉在她手上。 下雪了。 耘城已经好多年没有下雪了。 够格到她觉得她可以为这场初雪许一个愿望。 雪一直下下来。 慕远洋,约好了,下辈子,一场雪,我们一起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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