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们呢,我们只是为着一条活路而已,当然了,抢夺别人银财就是我们的错。” 景元帝现在倒是知道了一些李元朗喜欢这女匪徒的原因了,不过性子实在有些泼辣。 “臣以为,此事因在郑汪垚管辖范围之中,他所做之恶有目共睹,但情可以免,礼不可废,按照大雲律法而言,岑青茗应当受罚,而由其所言,每人均银应为四两左右,按这个份额来算,岑青茗及其寨中每人需得各受十板。” 岑青茗梗着脖子,咬牙道:“我没钱。” “你——”岑青茗怒道:“那是赏给我的!” 岑青茗恨恨,无可奈何道:“那我不能替他们受个七十仗,再多留下些银两,这样不行吗?” 李元朗将刚才别人说岑青茗的那番言辞重新堵在她嘴里,差点没把她气得仰倒。 李元朗不置可否。 不过这千两白银又从那女匪手里吐了出来,也可以了。 眼见一旁的侍卫上来就要将岑青茗执行。 何启简此时终于发声了:“李谦,这里不行吗?” 师徒二人四目相对, 都在各自眼中看到了一丝猜疑。 “那就在这里行刑吧。” 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岑青茗这次总算是体会到了,趴在那刑凳之上时, 岑青茗转头问李元朗道:“李大人, 等到这里结束, 我的那些手下还有我的母亲是不是都能自由了?” “那就好。” 终于散场后, 有个裘姓官员最先溜了出来,等他出了宫, 对他们今日议会结果分外好奇的友人悄悄来到他府上, 八卦道:“你们今日论出来个什么说法? 那官员狠狠叹了口气:“这人心狠起来啊,就什么都不要了, 只是可惜这么大一出劫人好戏呢, 本来想着怎么也能给他定一个玩忽职守的罪责, 却没想到倒变成他的功劳了。” 裘姓官员嘴硬道:“可是那李谦本就做错了事情,就算我们不谏言,也会有人上奏,今日早朝不就闹得沸沸扬扬了,最可恨的是那陈秋刈,当时撺掇我们一道同去,今日来了却一言不发。” 那官员这才恍然大悟,但在心内却把陈秋刈记上了一笔,这混账竟如此坑害自己。 自此以后,这两人看见李元朗,便一直缩着身子躲着他。 李元朗刚出殿门,就看见何老的背影倚于阑干之处。 何启简转过身,垂眼看着在他面前躬身行礼的得意门生,淡声道:“李谦,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李元朗抿紧了唇:“这件事,是元朗之过,元朗认错。” “这是自然。” 卫风眼见着李元朗的身影消失在何府里面这才皱眉离开。 门口传来笃笃轻响,何筠憋着气拉开门,见是父亲,闷声道:“我不去。” 何筠撇头:“我只是不想见他。” 何筠猛抬起头看向何启简,有些震惊。 何筠在何启简的注视下一步步离开,何启简默默看着自己女儿的背影,心下叹息,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且从未让他担过心。 他知道,何筠一向觉得自己是女孩才不得他心,何启简当然想要个儿子,这样他的权势地位都有人能承,而不用他费尽心机去寻找外面的苗子。 只可惜男女阴阳各有定论,何筠无法继承他的地位权势,可他也不可能为了这些偏袒一个外人,甚至委屈了自己的女儿。 他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成了现在这样 可惜原本筹划的算盘全都乱了,不过好歹,最重要的一点,岑青茗现在也算平安康健。 她应当要和他永永远远在一起才是。 她为什么连一丝信任都不愿给他?若是她不曾多问最后那句话,何至于还要受刑?! 何筠走到李元朗面前时,李元朗仍沉浸在这情绪中无法自拔,等何筠脚上的秀鞋出现在他眼前,李元朗这才反应了过来。 李元朗暗道,若是他回答的一个不满意,也不知能不能出了这道门。 她轻声问:“李谦,你有悔吗?” “大概是。”何筠环视了周边一圈,没有了暖阳的冬日一切就都变得肃杀起来,连原本看起来颇为得趣的枫叶现下看着都如血一般的猩红,她笑道:“你仍然能高高在上做你的高官权臣,享我父亲的泰斗名望。” 何筠打断他的话:“你前几日不还叫我筠儿吗?” “你可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何筠嗤笑:“你别拿这幅眼神看我,我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我爹是何启简,你以为我真能有什么好脾气,只是父亲一直想要的就是我这样脾性的女儿,我便只能装得这般模样。” 李元朗不置可否:“我没什么资格说什么骗不骗的。” 场面一时又冷了下来。 “只是可怜了你送给我的那本游记。”何筠扯唇:“你当时还说让我能够一赏山河呢,我当时就想啊,你有这番觉悟,那我嫁了你以后,应当也不至于被困在这四方小院之中。” “确实。”何筠点头:“你当我是傻子,真看不出你喜欢她?我不过没放心上罢了,但你却真的为了一个乡野之女抛弃我?” 李元朗看着她,面露异色。 何筠转了话题。 “我父亲身居高位,这些他一查便能知晓,你即使跳的再高,但有我父亲压着,你又能有什么水花?” 何筠说到这里又自嘲道:“李谦,你真是,亏我之前还将你当什么宝贝似的,放在心里,你有一句话说对了,你根本不值得,只是你放在心上的人好像也没把你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