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沉默。 小的时候，岑青茗年纪最小，却最是皮实，次次充当领头人拐着寨中的孩子们各处作乱，那时候黄虎也老跟在她屁股后头，不过每次回去都得被黄姚教训一顿，说他一个男子汉跟在一个女娃子后头，嫌他丢人。 只是没想到经年过去，曾经的幼时玩伴都已经分崩离析。 岑青茗闭着眼状似养神，半晌道：“我不知道。” “你有完没完？！”岑青茗不耐烦：“你还没到回忆往昔，多嘴饶舌的年纪吧？” 天色又暗了些，岑青茗不知现在什么时辰了，只是觉得困乏，但黄虎坐在这里她又根本没法休息。 “你要离开？”黄虎不解：“你自己都是山里长大的，不懂山里的规矩吗，这么晚你还打算要去哪？” 黄虎被噎了口气，猛地站起了身：“那我出去，这附近没什么洞口可以住人了，还是你在这里休息吧。” 岑青茗看着黄虎出去的背影，目光沉冷，在这种时刻，这种时候，又突如其来的偶遇，她再不会随意信人了。 而另外一边，李谦暂住的驿站。 郑汪垚和齐丰正坐在位置上好整以暇等待着李谦的到来。 不过还好，都是些死士，即使被活捉也不会攀咬到他身上来，李谦既然暗道路子弄不死，那就明着来，反正丢失赈灾粮这件事怎么也得把帽子扣在他身上。 虽已喝了两盏茶水，但是郑汪垚也不见得急，该急的人现在还在抓耳挠骚不敢见人呢。 “李大人，这几日可算让我们好等啊，今日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了吧？”郑汪垚率先出声先发制人。 郑汪垚看着卫风仍是一脸喜怒难测的样子，心想他今日应当也是凑不出什么说辞了，更是话中有话。 一直未曾出声看着他们唱戏的李元朗笑了：“倒是不知郑大人如此能说会道，怕是和那些茶馆里的说书先生都不相上下了，看来我倒是错过了几次郑大人的精彩评说。”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圭适时在旁边补充：“是小的忘记了事，忘了向二位大人介绍，这位才是我们的李大人，这是我们李大人的护卫。” 难怪他一直觉得这三品官实在是有些不堪位份，每次虽然看着一脸高深莫测，但仔细看他眼神无一不是不得要领，虚无缥缈。 “哦？”李元朗冷眼看着郑汪垚跳脚：“既然郑大人如此清楚朝廷纲要，清楚我这个三品高官的身份，那你见到我为何不行礼，你既然知道我是个三品高官，那你也该清楚，我这一路得遇到多少围剿刺杀。” 李元朗说一句，郑汪垚的脸就白一分。 郑汪垚此刻脑海全是轰鸣警告。 郑汪垚勉强笑道：“大人真是说笑了，谁人敢在我们二人的县域来刺杀您呢。” 郑汪垚忍着气：“那赈灾粮可不是不翼而飞的，是被那群恶匪抢走的。” 李元朗又是锥心一击：“还是这群山匪人这么热心，帮着官府的人替你们全给分发好了？” “我问的是齐大人，郑大人好像不必多嘴吧？”李元朗直接打断郑汪垚的话，冷声道：“还是本官认错人了，其实郑大人才是新风县的知县？” 郑汪垚已经快二十多年没被人打断话茬了, 在新风县和丰荣县这他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哪曾再被人这样对待过！他眼神阴狠地扫了一眼李元朗，却没想到这人刚好也在注视他, 还缓缓扯开了一个笑, 郑汪垚心突了片刻，慌忙垂下了头。 齐丰原本一直躲在郑汪垚身后, 听见李元朗问话，只好勉强答道：“确实是有大人说的和这个事, 只是那粮不少百姓吃了以后, 吃了以后……” “吃了以后, 吃了后就闹了肚子, 不少人直接躺在床上, 下不来地啊。”齐丰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只能扯谎敷衍, 只是这么一说后少不得又得让他去做恶了, 齐丰借着衣袖抹着眼角妄图挡住了李元朗审视的目光。 齐丰赔笑：“不敢不敢。” 齐丰不自觉拿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的难止的汗, 看见李元朗眼神又忙将袖子捂在眼前遮掩：“自是竭力救治, 官府的银钱不够, 那还有下官的俸禄，总之总得让他们好起来 后续未竟之言尽在不言中。 “好了，这事既然到了这里，我自然会跟皇上禀报因由，你们也不必担心，错的自然是那些山匪，今日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 等他们走后，李圭在一旁偷笑：“他俩怕是又得去忙活了。” 李圭忙弯下了嘴角：“不好笑。” 李圭刚说了声“是”就要退下，李元朗却又突如其来问了句：“聚义寨那有什么消息？” 看李圭这脸色，李元朗又挥手让他退下了。 而从李谦那出来的郑汪垚正一肚子气。 最糟糕的是现在还让李谦手里多了样把柄，李谦竟然连山匪发粮这种事情都知道，明明他都安排人把消息封锁好了啊。 郑汪垚越想越生气，看着旁边的齐丰更是压抑不住脾气，质问他道：“怎么刚才在屋内你一个屁都不敢放，全让老子替你出了头！” 但到底已经身在同个破船上了，齐丰还得有事求他，他忍着气，小心道：“我看这位李大人是早有准备而来，就是不知汪公公是怎么打算的？他应当会派人来指派我们才是啊。” 齐丰简直大开眼界，这种蠢笨如猪的人他竟然和他站在一队，还不知郑汪垚这种豪无人性的疯子会怎么插自己一刀呢！ 跑！得赶紧跑！ 即使黄虎让了山洞让岑青茗一人独住，但她仍是不敢安眠。 岑青茗皱眉惊醒时，恰是卯时未到，周边仍是一片昏暗。 这个人，怎么能如此会做戏。 岑青茗咬紧了牙关，咬得口颊之处都溢出了鲜血，她不后悔，只是给她这后果的人，也得看他能不能承受。 他们刚捕了只自己送上门的野兔，也算是运气不错，黄虎想着岑青茗的样子看她昨日也没怎么正经吃过东西，他让余牙剥了皮自己来叫岑青茗。 黄虎寻了一圈才发现躲在角落里的岑青茗，而她此刻正拿着刀在扎自己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