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姐你什么都知道,所以二姐嫉妒我找我闹事的时候你才一直拦着?”原来一切的缘由都是有迹可循,想她还一直觉得除了小弟,自己得了姐妹几人里父母的偏宠过意不去,这可真是个大笑话。 是的,她只能跑了,即使她仍是完璧之身,但她外出几日彻夜不回已经清誉不在,爹娘为了利益已经把她舍了,只是—— 大姐最后爱怜地摸了她一把头,随后将她推向了那隐蔽的狗洞,交代道:“草儿,跑吧,别回头,以后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了。” 刘草儿就这样从生活了十几年的家里跑了出来,她没有想到,上次被掳是她第一次离家,而这一次却是她主动离开了家。 那几人刘草儿已经眼熟了,每次看到她总是对她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刘草儿一直远离着他们,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居然直接上来拦着她了。 刘草儿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她毕竟也是做农活出身的,只是她再有力气对付几个男人也是力不从心,她向大街上那些围观的人求助,但他们除了面露惋惜地看着她窃窃私语就是神色匆匆连忙走远,刘草儿的心不断下坠,她没法接受她逃出来的命运也会是这样无助的。 “你跟踪我?”刘草儿惊怒道。 岑山是看着刘草儿跑出来的,他听到了她和姐姐的对话,明白了她的无助,同时也见证了她为了自己的人生有多么拼命。 不同于在山上时刘草儿的软弱无助,此时的刘草儿可能是因为家庭的变故变得激动且愤怒,即使对上眼前这个刚刚收拾完几个流氓的大汉也毫不示弱,她那似水的眼眸里此时却像缀着火光直烧得岑山心里成了一片火海。 “那你就不要跟踪我,我的安危也不需要你来担心。” 刘草儿仍在愤怒,但在这愤怒中也清楚地认识到他说的没错,可这却更让刘草儿觉得痛苦。 岑山认识路,路上因为有岑山在也没人找他们麻烦,两人徒步到刘草儿大姐闺蜜家中刚好是第二天下午,分别在即,刘草儿却是一眼未看岑山,只是说了句:“你走吧。” 刘草儿就这样在另一个村镇上定居下来,大姐的手帕交叫春妮,刘草儿叫她春姐,春姐和她丈夫感情甚笃,她已经怀孕三四个月了,平时会料理下后院的菜地,然后绣点东西送到镇上换钱,春姐的丈夫虽也种地但农闲时就兼作货郎,两口子日子过的美美满满。 后来在这待了一个多月,刘草儿都以为她的生活都要慢慢步入正轨了,没想到却横生变故,刘草儿的父母大概从春姐亲戚那听说的消息,知道了她在这,便要赶过来讨人,除此之外这边的一个恶霸竟也不知何时看上了刘草儿。 她不知道她该去往何处,她觉得每一个人都可以抛弃她,就在这样无期无盼的路上她发现了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岑山。 “你的山寨还缺人吗?” 刘草儿觉得人生真的很奇怪,在她十几年的人生里她对未来的期许和幻想从来没有对山匪的构思。 山里的日子其实和村子里也没有什么不同,刘草儿学会了自己一个人居住,偶尔寨里的一些妇人也会来帮她做事,妇人们言谈起来不免又会聊到家庭孩子,也会有热心妇人要来帮刘草儿介绍个男人,刘草儿那时也已经在那呆了一年多了,推辞不过去便同意了做媒。 “如果你真的要在寨子里找一个男人,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她答应的毫无所谓,她和最初岑山看到的刘草儿其实已经变了很多,但他看着她心底会软,内心会痛,他对她说:“虽然你有很多姊妹兄弟,在你父母心中不是唯一,但是在我这,你永远是我的独一个。” 婚后的日子是平淡的,刘草儿对这苟且的人生说实话眷恋不大,但岑山却不是这么想的,他甚至还带着刘草儿专门出去了一趟妄想和她提升感情,他们一起去逛街一起去游湖一起去茶楼。 刘草儿的爹希望家里能出个读书人光宗耀祖,但刘草儿从家里出来以后也在艳羡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她每日辛苦所绣不敢有一丝损坏的帕子锦缎,不过是她们随意处置的添头,那些大家小姐 她给她取做青茗,这个名字,是刘草儿当时和岑山一起去镇上茶楼喝茶的时候听到的,在她还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时她就觉得极美,在她知道之后她更是觉得适合自己的孩子,青茗,哪个文人雅士少得了一杯清茶,她的女儿应当会让所有墨客趋之若鹜,只是很久后她才知道,青茗并非是清茗,而那墨客少不了的是笔墨,青茗需要的是刀也不是那毫无意义的娇柔做作。 某天,岑山突然跑来说要给她改个名。 刘草儿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岑山便闭嘴再也没有提过。 母亲说她嫁了山贼以后和刘家再无半点关系,她实在忍不住辩驳,如果当初父母不把她往火坑里推她根本不会如此,但是,母亲只是说,她嫁给岑山不如嫁那老翁。 其实是意料中的场面,但是岑山却表现得如同他犯错了一般,而刘草儿当时确实把过错全部归咎到了岑山身上,她只是庆幸,还好青铭没有跟来。 她脱口而出的却是岑珠。 刘草儿从此就变成了岑珠。 刘草儿默然无语同意了。 刘草儿原本以为她会这样和岑山纠葛一辈子,只是没想到…… 岑山临死前因为病痛的折磨已经痛苦不堪了,但对着刘草儿他还是挤着笑容道:“这次是我说话不算数了,我没法保护你和青茗了,我知道这辈子我对不住你,让你受委屈了。” 这句话其实在那几年反反复复敲打着岑山,他也想过是否要放她自由,可是如果一切不曾拥有倒也能彻底斩断,但拥有了再失去即使是岑山也在一天天的徘徊,他看着她变得急躁变得喜怒无常,变得越来越不像她,可一家三口再一起时的甜蜜温存又让他无法自拔,更何况,即使她再有变化,那也是她。 刘草儿不知道说什么,但她直到岑山用手擦她泪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可是真到了此刻,看着原本高大的男人此刻瘦骨嶙峋的躺在床上命不久矣的模样,她居然是害怕。 好像那些原本满心的不甘和怨愤在死亡面前都消散了,而随之涌上的无措和痛惜却已经拽住了她。 看着最后仰面闭目躺在床上没有气息的身躯,刘草儿泪如雨下,而那无法宣泄的悔与怨,恨与爱都在刘草儿克制的痛哭里渐渐湮灭了。 杨起从七岁起就跟着岑山夫妻了,他出生就没了娘,爹又在那次寨中大乱中身亡,岑山便把他接来身边当作亲子教导,但其实,刘珠才是那个陪伴他时间最久的人。 只是—— 到底是什么时候从对刘珠的孺慕之情变成了男女之爱呢,是在那一次次体贴入微的无上关怀还是亦师亦友的平等交流,亦或是看到了青茗不在时她对岑山的冷脸还是听说了刘珠曾经想要杀了岑山的传言。 而他从之前想找一个师娘一样的妻子变成了想让师娘活得开心顺意。 他瘫坐在地,看着刘珠离开的背影,这才醒悟过来,只觉得一切都毁了,为什么明明刚开始他只是想陪在她身边,想让她开心,而这段日子他却像个疯子一直在攻击伤害她? “你走吧,再也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夜已深。 刺挑劈划,她的每招每式都仍被脑海中不断闪现的画面所侵扰。 “大当家这么好兴致,这么冷的天还以地为席出来赏月呢。” “无事,只是想找大当家来喝酒了。”李元朗晃了晃他手中的酒坛,那酒坛看着就大,分量看着也不浅,他腼腆道:“前两天有人托我写了张贴,送了我一坛龙虎寨搜出的好酒,怎料今夜一直睡不着,本来想找二猛一起喝一杯的,结果 他……” 岑青茗又不是傻子,在今晚来找她不过也是为她纾解罢了,就在刚才她还在迷茫不知该如何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