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滴听到安慰,唇角多了一点笑意:“我也很羡慕你呀,你走过河湖山川,去过我们永远触摸不到的云端,一生畅意自由。”雨滴若有所思点点头,沉吟片刻,才小心翼翼凑近小泪珠。它吞咽了下口水,低声开口:“但现在,我遇到了你。”就可以把湖光山色讲给你听。波光,涟漪,青翠山川,橘红晚霞,它毫不吝啬地分享着一生的奇遇,把曾经历过的绚烂四季都讲给这颗摇摇欲坠的小泪珠。作为回报,小泪珠也吸吸鼻子,歪头凝思,随后托着下巴缓缓开口。讲述女孩和挚友偶然的相识,别扭的相遇,黑暗里对视的悸动;讲目送离开时的心酸,讲这一刻倾盆的思念。雨滴揣着自然界最迷离绚烂的故事,泪滴诉说人类心中最柔软又幽微难解的情感。也许在那一刻的灵魂交流中,它们短暂地相爱了。于是,在生命的最后一秒,它们决定拥抱。凉丝丝的雨滴,和热乎乎的泪珠,轻轻相拥,再一齐滑落到湿滑地面上。吧哒。融入水流。消失在水里。——可它们都知道,只要等到太阳升起,天气放晴,就可以一起变云朵,变雨滴。它和它,会假装捂着耳朵偷听路人的浅浅心事,再义气地奔向远方,替故事主人传递浅浅思念。大气环流带动水蒸气在全球范围流动,一滴北纬四十度的雨水,说不定也会南下到北回归线。*表演结束。迟绛从戏里回神,挠挠脑袋,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她鞠躬说了声“谢谢考官”,不敢多看考官的反应,便仓皇逃离现场。走出考场,她完全不敢回忆刚才的情景,一面沾沾自喜于灵感乍现,一面龇牙咧嘴,觉得自己方才演技尴尬。坐在返校的计程车上,迟绛裹紧厚厚的黑色棉服,轻声叹了口气。这样冒险的表演,究竟值得吗?赌对了,老师高抬贵手,给一个高分入场券,皆大欢喜。可若是赌错了,偏题了,这样的表演连合格分数都拿不到,长久的努力也许都白废掉。“嘿姑娘,到了。”师傅拉住手刹,车子稳稳地停在校门口。才下车,她就看见闻笙站在校门口的大石头边。只穿了薄薄的秋季校服,右手背在身后。“闻笙?你怎么傻站在这里挨冻。”迟绛跳下车子朝闻笙小跑过去,照例是微笑:“走吧,快一起回班。”“没有冻很久,我也是刚刚才出来。”闻笙装作若无其事,把编好的小狗尾草花束交给迟绛:“高一戏剧节,没有亲手送给你,所以今天补上。”“咦?谢谢你!”迟绛捏着草杆轻轻转动,内心按捺不住的欢喜。可是转念想到自己考场上的表现,懊悔又重新上浮:“可是,我好像搞砸了。”她把事情一五一十讲给闻笙,末了,敲敲自己的脑袋:“我真不知当时怎么想的,只是有一个灵感的苗头,我居然就大着胆子演下去了。”拿到题卡时,她头脑中只有一个模糊的故事轮廓。但几乎没有太多犹豫,她就确定听从内心的想法,硬着头皮把故事展开了。第一个欢天喜地的动作完成时,她看见评委眉头紧皱的表情,也的确心慌了一下。但就像在考场上写作文,即使明知跑题了,也得硬写下去,没有划掉重写的机会。“你知道吗?为了表演不卡壳,我必须在每一秒都想好下一秒的台词。想起来都后怕——最后一句台词结束的时候,我紧张得差点晕倒在地上,头脑只剩空白了。”冷静下来复盘,迟绛还是忍不住惋惜:“现在想想,其实只是构思有些新奇,但我有自知之明,现场表演效果实在糟糕。按照打分规则和考核重点去推断,我大概率是无缘了。”闻笙耐心听她说完心头遗憾,只问她一句:“那,倘若有机会重新来一遍,你会选择稳妥地表演,还是会相信那一瞬间的灵感?”迟绛凝眸沉思片刻,不得不坦白:“很可能,还是后者。”性格使然,她自由随性惯了,就算重来一百次,也只会跟着感觉走。“所以嘛,无需懊悔呀。”闻笙抬手替迟绛戴好棉服的绒帽:“大艺术家呢,总是有点离经叛道的。”那些眉眼间的忧愁,从喜到悲的转换,游走在街头的思念,已经有无数人演过了。“可你来到人间一趟,从来不是为了演绎别人的剧本呀。”闻笙轻晃晃迟绛的胳膊:“考试不合格,也只能证明你和学校气场不合,但绝不代表你成为不了一名好导演。”见迟绛还是不太自信,她又牵住迟绛的袖口:“反正啊,我永远都会记得你故事里的小雨滴和小泪珠。”这是第一次,闻笙在迟绛面前说“永远”。“欸?”迟绛听着那句“永远”,低头窃笑。扬言“我高二一开学就会彻底忘记你”的高冷同桌,居然也天真地承诺一句“我会永远记得。”里程碑!她心情忽然变得好轻松。“没错,世界上只有一个我。”迟绛晃着脑袋笑起来:“最特别的我。”“嗯,最特别的你。”闻笙隔着帽子揉揉她脑袋,眼里含着脉脉温情。最特别的意思是“唯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