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不记得,为什么在厚厚的专业本册里,偏偏看上了戏剧导演的剧作方向?”“那可要追溯到小时候了。”迟绛提到这个,话匣子打开了些:“小时候我妈工作忙,总要出差。她朋友又刚好在儿童文艺工作,妈妈就经常把我丢在剧院里,所以我的童年娱乐就是读书看戏。”“剧组的阿姨叔叔都对我特别照顾。别的小朋友说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说我异想天开爱说谎话,她们却不这样想,反而说我很有天赋,教我读剧本,对台词。”在迟绛还很小的时候,就有一群人用舞台造出一个乌托邦,在儿童剧的世界里,一棵树也很伟大。“难怪。”闻笙总算明白,迟绛这一脑袋奇思妙想是从哪里来的,“那后来呢?”“是那些儿童剧,让我的童年没那么孤独。”迟绛说到这,笑容变得幸福:“所以我时常在想,等我长大了,也还是应当为儿童写故事。我还是想当一个真的理解小朋友的、不那么无趣、不那么傲慢的大人。”闻笙听她讲完,忍不住在想象里轻轻拥住她,告诉迟绛,她会拥有漫长的青春期,生命会展开得很绚烂。“当然会呀。”闻笙背靠在双杠上,朝她点头微笑,把迟绛曾对她讲过的话原封不动还给她:“你只管尽力去做就好了。梦想总会实现的,只要你还是你。”像迟绛无条件地信任自己那样,她也笃信迟绛会成为想成为的人。闻笙到现在都记得,高一时她神神秘秘给笔袋里的小文具写故事拍电影,再平常的事物在她眼里都有灵魂。“喏,手伸过来。”闻笙说。“干嘛呀?”迟绛把手藏到背后,鞋底在地面上碾了又碾,半晌才抬起眼皮,娇羞地挤出一句:“鼓励就鼓励嘛,也不用拉手手的。”“班主任说了,同桌授受不亲。见她这歪歪扭扭吞吞吐吐的样子,闻笙哭笑不得,主动拉过她的右手。摊开掌,在她手心里描了一颗小行星。描画时,垂着长睫,低声解说:“这是我最聊天最频繁的一颗星星,竞赛时候积攒的勇气都在这里,现在把它转交给你。”迟绛低头看着手心,手心痒痒的,心也痒痒的。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可能是吻她的冲动。但抬眼看看闻笙额前垂下的碎发,心思又立即被风吹得纯净。迟绛笑了笑,笑容纯真。她攥紧手心,只是想要守护这一颗小星星。第56章 考试现场。抽到即兴表演题目的时候, 迟绛头脑里已经有了画面。“你刚刚看过一部爆笑的喜剧电影,走出影院忽然天降暴雨,你记起今天是昔日朋友离开的日子。考生需依据以上情景, 在3分钟内完成表演。”把题卡放回桌上, 面对着一排考官,迟绛头脑里却涌出一个“怪异”的念头。计时开始,她的第一个动作就让人莫名其妙:欢天喜地张开双臂, 小精灵般用舞步旋转, 跳跃,两颊酒窝里盛满了自由欢乐。考官们却齐刷刷皱起眉头, 看得尴尬:看一部喜剧电影,即使开心,也不该是这样的疯癫状态吧?几位考官交换了个眼神,忍住摇头的动作,耐着性子看她表演。欢乐的舞步忽然停顿下来。一秒, 两秒。迟绛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缓缓蹲下身子, 对着眼前空气上下打量。一整排考官更加费解。她们见过演技差的,也见过演技夸张的,却没见过这样神经兮兮的。副考官遮住嘴巴窃窃低语:“要不要打断一下, 问问她是不是没有看清题目?”“不行,没有这样的先例。”主考官严词拒绝:“中途提醒, 是要按作弊处理的。”幸好迟绛表演得投入,听不见考官们的耳语。她继续满眼新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事物,半晌, 才歪着脑袋轻声开口:“我们两个,长得好像啊。”同样渺小的, 同样透明的。“可是为什么,你是咸湿的,滚烫的?”考官们面面相觑,但好奇心已经被她调动了起来。好像,有点儿意思?可又捉摸不出她在卖什么关子。只见迟绛起身,变换了个身位,在对面盘腿坐下来。她换上另一副惆怅的腔调,轻声回答:“也许因为,我诞生于一份温热却有点遗憾的思念。”说到这里,迟绛停顿了顿,继续对着空气眨眨眼睛:“我听说过你的,你叫雨滴。”“你见过湖泊,还跟随着云朵去过天空,自由自在。”“没错,我是雨滴。”迟绛回到刚才的语气里,绽出一个爽朗的笑:“那我知道了,你就是传说中的泪滴。人体最精妙的反应,温热,细腻,是纯挚情感的小结晶。”泪滴被她夸得有些腼腆,揉揉眼睛,娇羞道:“但很多人都不喜欢我们。大人总说,哭鼻子,没出息。”对话到这里,考官们恍然大悟:原来迟绛扮演的并不是那个伤心的女孩,而是在一人分饰两角,让自己化身“雨滴”和“泪滴”,借由它们的视角折射女孩情绪。暴雨天里,一颗向往自由的雨滴终于被阴云释放,却在降落人间时,不小心偶遇了一颗泪滴。雨滴:“才不会没出息。我很羡慕你,你来自一颗敏感的心。传说人心是最复杂也最玄妙的东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