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教学楼,午后阳光正好。闻笙和迟绛隔着半人宽的距离,缓慢走在操场的红跑道上。两人双手揣着口袋,漫无目的迈着步子。“迟绛,你如果有烦心事,尽可以说给我听。”闻笙抬眼看着前方,缓缓开口:“你现在正经历的,都是我刚刚经历过的。我应该可以理解你的焦虑,也能帮你放轻松点。”迟绛点点头,又摇头:“我其实无所谓呀。拿到了合格证最好,拿不到的话就回来卷文化课。反正妈妈对我要求不高,有学上她就知足了。”在喜欢的对象面前,迟绛也有点小包袱,她知道闻笙喜欢自己阳光开朗的样子,因而总是舒展笑容,让自己看起来自在松弛。“你要是真这么想,就不会每天只允许自己睡五个小时。”闻笙拽拽她的袖口,拆穿迟绛无所谓的态度。“在我逼自己最紧的时候,也是这样,两点睡,五六点起——可是后来成绩反而验证了,这样急功近利的突击不太可取。”短期内把自己压榨得太狠,后期不可持续,反而容易心态崩盘,一不小心懈怠下去。“可我总觉得来不及了。”迟绛低头,盯着白色帆布鞋尖:“只有半个月就考试了,如果不合格,之前两年的努力就全都白费。到时只剩下五个月的时间,可我仅凭文化课很难够到梦校分数线。”她自知和闻笙没机会念同一所大学,但在影视专业里,她还是想拼一把,去到最梦寐以求的学校。喜欢闻笙,却不想总是仰望着闻笙,而是想和她一起站在光亮里,去各自热爱的领域发光。闻笙听她讲完,忍不住笑着捏捏她耳朵:“当初劝我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讲的。”在闻笙担心两年竞赛努力付诸东流时,迟绛反复提醒她,要去享受物理本身。在她同一题目做错五遍而几乎崩溃时,迟绛喂她一颗草莓果冻:“只要再来一遍就好啦。”“只要……就好啦!”和“放松啦,没关系”是迟绛挂在嘴边的两句话。闻笙到现在都印象深刻,她左手插在头发里焦虑“万一真的失败怎么办”的时候,迟绛拍拍她肩膀:“因为你是你,所以不管结果怎么样,都没有关系。”也许失去主角光环,也许竞赛失利,也许高考里只考出一个平凡的成绩,但都没关系。她喜欢的是那个有点较真儿有点骄傲的闻笙,喜欢她讲物理题时目光里的锐气,喜欢谈到物理时她眼睛里的小星星。只要闻笙还是闻笙,那么路途曲折一点也没关系。迟绛一直相信,闻笙会有能力得到她最想要的东西。也无数次陪在闻笙身边,不厌其烦告诉她,“反正我在你身边呢。”在充斥着不确定性的竞赛场里,迟绛是唯一的确定性。闻笙当时有些鼻酸,笑着看向迟绛,似是嗔怪:“怎么办,我真怕我依赖你。”“如果你会依赖我,我当然会很开心。”迟绛觉得被依赖是件很幸福的事。但她拄着下巴想了想,又摇摇头告诉闻笙:“可我知道,你不会真的依赖谁。你只需要相信你自己。妈妈说了,只有“自己”,才是安全感最大的来源。”她太了解闻笙,知道她性格里的倔强与孤独。迟绛时常在想,如果要为闻笙撰写一个剧本,闻笙一定是绝对的主角。她坚韧美丽,破茧成蝶,自我拉扯,自我救赎。自己是自己的英雌。如果自己有幸挤到闻笙的剧本里,那最好是陪在她身边的毛毛虫,嘿嘿,没错,春天里的一只笨虫虫。青涩时,缓慢蛄蛹着前进,各自吐丝化蛹。直到春夏之交,破茧而出,和久违的毛毛虫老朋友扑闪扑闪翅膀打招呼,飞到梦想了很久的花田里去。所以她从不和闻笙说“我喜欢你”。比起两个人能否在一起,她更在意闻笙能不能脚步轻快地跑进梦想里。*“迟绛,你有勇气去做最喜欢的事,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坚持选一条少有人走的路,已经很勇敢了啊。”闻笙牵住她袖口,学着迟绛的语气,不吝啬地夸奖她。见迟绛还是不肯抬头,沉吟片刻,又轻声告诉她:“其实,只要建立足够的信念感,事情就会按照你预期的那样发生。”“你参加物理竞赛的时候,也有信念感吗?”迟绛还是有些迷茫,耷拉着脑袋:“可我甚至弄不清什么是信念感,我就只是单纯想做,做了就又想要做到最好。”抬头看看闻笙,她有点不自信:“我是不是太贪心了?”“是有野心,不是贪心。”闻笙语速很慢,声音也轻:“觉得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想想为什么选这条路,去回想最初让你觉得充满热情的那个东西;不够相信自己的时候,就去想一路走来付出的所有努力,听到的所有肯定。不管对手什么样,你只需要相信自己是那个「天选之人」。”闻笙一路竞赛抗过来,在无数次的自我怀疑和自我拯救里,渐渐参透了“心态”这个听起来玄妙的东西。在开导迟绛时,闻笙不讲大道理,也不说那些老生常谈的安慰的话,而是循循善诱,引导迟绛自己把问题想通透。好朋友,好到不得了的好朋友,总是洞悉对方成长历程,能看透对方心底里的弯弯绕绕。闻笙摘了手表揣进口袋,走到黄色双杠前才停下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