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青看那些环伺马车前后左右的人,竟是无所不包,和尚、道士各色都有。 一面杏黄旗迎风招展,写着“武林盟主”四个大字。 车帘起处,走个身佩黄缎披风的美丽少女,发挽宫髻,怀抱盟主旗,顾盼生姿,仪态万千。 但闻身后,履声交错,登楼而去。 林寒青心中暗道:此时不走,还待何时?缓缓回头望去只见四个背插单刀的大汉,罗列于店门前面,不禁一皱眉头想道:难到武林盟主食宿之地,连普通之人出入,都不行么? 他自知脸上奇怪的颜色,最易引人注目,低下头,匆匆疾行,那守门大汉,也未拦阻于他。 原来他适才自斟自饮,一面想着心事,只喝了小半壶酒,这一阵急走之后,腹中立生饥饿之感。 林寒青这些日子里,真是过的流浪生活,随遇而安,不论是荒野、古寺;食用之物,那更是简单之极,有时遇酒店客栈,随便进些饮食,有时四野荒原凉,不临村店,都就随手打些野兔之类,烧烤饮食,有时,采些松子充饥。 李中慧取得盟主之位后的神气,虽然也给林寒青一些刺激,担却似投在水中的另一颗石子,荡起一阵涟漪,很快平复下来。 数里行程,片刻而至。 一颗高大的白李树,耸立在茅舍前面。 两张白木桌子,八个竹椅,构成一个简陋的小酒店。 这虽是一家僻处责野的简陋小店,但却打扫得十分是服,木桌、竹椅上,纤尘不染。 林寒青目光一转,瞧了那少女一眼,不禁心中动,暗道:“这等荒僻之地,怎的会有这等美丽的姑娘呢。” 她本是笑着行来,但看清了林寒青那五颜六色的一张怪脸,突然收敛起笑容,凝立不动。 他垂下头去,有若自言自语,不敢抬头看那少女一眼。 林寒青本来还想多要些饭饼之类,但想到那少女对他的厌恶之情,实不愿再多开口,匆匆食过酒菜,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正待转身而去,突觉眼睛一花,摔到在地上。 林寒青人虽摔倒在地上,但他神智并未完全晕迷,双手撑地,挣扎坐起,道: 他心中茫然,不知这荒凉的小酒店中一位少女,为何竟和自己结下了仇。 那酒菜之中的药性十分的强烈,林寒情凭仗武功、强自支持,亦难持久,只觉药毒上冲,双手力道忽失,砰然摔在地上,晕了过去,那少女说些什么,已是无法听到了。 耳际问轮声辘辘,车身颤动甚烈,似是正行在崎岖的山道。 只听左侧响起了一个宏亮声音,骂道: -个冷冰冰的声音,传了过来,道: 林寒青暗暗忖道:“好啊!原来还有人陪我在此!” 那黑衣大汉,似是早已知晓林寒奇被囚于此,见他转眼,说道:“你几时醒过来了?” “在下醒来不久。” 林寒青微微一怔,忖道:难道那位酒店中地姑娘误认我是梅花门中的人,才在酒菜中下毒。 那大汉道:“这就奇怪了,你既非梅花门下人,他们何以会把你囚于此处?” 那黑衣大汉突然放低了声音,道: 林寒青摇摇头道:“当真不是。” 林寒青只觉心中疑窦重重,很想问他几句,但见那大汉一股冷冰冰的神情,只好忍了下去。 但闻轮声辘辘,不知走了多长时间,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行近来一个全身劲衣大汉,先打开囚禁林寒青的铁笼取出一方黑帕,蒙在林寒青的脸上,牵着他下了马车,向前行去。 大约有一盏热茶工夫,耳际间响起了一个冷冷声音道:“坐下去。” 只见四周已无风势,想是已经进入了室中。 林寒青心中奇道:要我回答什么话呢? 林寒青道:“只有在下一个。” 只听两声惨叫传来,突然寂静下来。 只觉一双手伸了过来,解开了脸上的黑布。 一个青色大汉,和一个带着面纱的黑衣少女,正自低声交谈。 目下的江湖上,似是正展开着一场残酷的暗杀,双方似是都派出无数高手,在剪除对方的耳目、羽翼,这等尖锐的博斗之中,自然要牵扯到很多无辜的武林同道。 林寒青舒展了一下手足,心中暗自忖道:这真是一场糊涂的经过,糊糊涂阔的被人擒住,装入囚车,又糊糊涂涂的被人救了,死里逃生。 林寒青冷眼旁观,表面不动身色。心中却大为震骇,暗道:原来双方已经是短兵相接,而且各尽所能,不择手段。 那青衣大汉道:“记熟了。” 那青衣大汉欠声说道:“姓潘名高,山东蓬莱人。” 那青衣人欠身一礼,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忽听耳际间响起一个娇脆的声音,道:“起来把这两具尸体,移到神像后面。” 那黑衣女子怒道: 林寒青被她申斥一顿,心中大感难过。暗道:我林寒青堂堂男子,岂肯受一个女孩子这般呼来喝去。随口待骂。 那黑衣女眼看林寒青仍是静静的站着不动,不禁大怒,挥手一掌,拍了过去。 他心中已动反抗之意,再受比一击,不禁怒火高烧,正待翻身反击,突觉“命门穴”上一麻,已被那黑衣少女紧紧按往了穴道。 这一瞬间,生与死的念头,在他脑际之间盘转数周,暗自忖道:我此刻只要一句回答不对,她立刻可把我震毙掌下,这般死去,那是太不值得了。 林寒青心中急,终于急出了一句话来。道:“在下在小翠姑娘手下听差。” 只觉背后“命门穴”上一松,耳际响起那黑衣女娇笑之声,道: 林寒青转过脸来望去,只见那黑衣女已然解去了蒙面黑纱,眉目间春意荡漾,樱唇微启,想出来一排整齐的牙齿。 那黑衣女微微一笑道:“你贵姓啊?” 他心中日日夜夜想念着白惜香,随口应答,不禁说出白惜香的姓来。 林寒青心中暗自打转道:看来她已动疑,我如畏约缩缩,势将增加她的怀疑之心。当下冷冷道:“在下在小翠姑娘手下,已有二年之久了。” “这样久了么?那小妹该应认识白兄才是。” “你在何人手下?” 林寒青暗道,无怪她看去妖里妖气,只有西门玉霜,才能想出这些奇奇怪怪的名字出来。轻轻咳了一声,说道:“原来姑娘是八媚中人物,那是无怪有此武功了。” 林寒青道:“在下蒙姑娘相救之情,日后见着翠姑娘。定当据实相告。” 林寒青道:“在下还有要务在身,不能在此久留,就此别过。”抱拳一礼,大步而去。 林寒青步出庙门,急奔而去,找一处草丛。隐起了身子。 林寒青长长吁一口气,暗道:“江湖风波,步步杀机,你不犯人,人要犯你。看起来,要想摆脱江湖上是非恩怨,实是大不容易之事,既是无能摆脱,那倒不如置身其中了,念转心动,豪气顿生。 他学会了人所不能忍受的气,漠视武林中日渐扩大的尖锐冲突,他想置身室外,不闻其事。 连番的凶险际遇,已使他消沉豪气,逐渐地振奋起来。 流目四顾,四周寂然,那囚笼马车早已走的不知去向。 林寒青只觉豪气振发,长啸一声,放步向前奔去。 这时,他正在一座村落之中。 广大的宅院,矗立在这等偏僻的乡村之中。显然是有些不伦不类。 心念一转,直向那大宅院中行去。 大门内是一座广敞的院落,摆满了各色盆花,奇怪的是竟不见一个人影。 二门竟也是虚虚的掩着。 这一份幽静,令人油生恐怖之感,林寒青不禁心头一阵跳动。他站在二门前犹豫了一阵,放步向前行去,一面却运功戒备。 走完了白石大道,登上五层石阶,到了紧闭的厅门前面。 那知事情竟然大出意料之外这厅门竟全是由里面紧紧的拴着。 林寒青略一沉思,高声说道:“有人在么?” 这又是一个意外的变化,使人有着莫测高深的感觉。 这座厅门,筑造得紧牢异常,林寒青用力一推,少说点,也有五百斤以上气力,那水门竟然是丝毫未动。 他意想念觉奇怪,好奇之心大动,探看之心,也更觉坚定,当个说道: 其实他这般喝问,自知多余,但觉着多问一声,心中似是有了籍口。 林寒青这些日子中,连经凶险,闻历大增,撞开木门,并未立刻进厅,反而向后退了两步,静待变化。 林寒青等候了一刻功夫之久,不见动静,才缓步向厅中行上。 凝目望去,不禁骇然一震,疾快的后退了两步,道:“什么人?” 只听一个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道: 林寒青听那声音,若断若续,分明那说话人受了很重的伤。 林寒青轻轻叫了一声,正待出口喝问。 “他们都被点了穴,也许都已经死去了你不用怕。” 凝目望去,只见四个僵直而坐的人,脸上神情各异,有的张着嘴巴,有的瞪着眼睛,极为恐怖。 只听那微弱的声音,重又传了过来,道:“我在这里。” 烛光下,只见那老人胸口处,插着一柄短刀。 只见那老人口齿启动道:“拔不得。” 那黄衣老人道:“此刻,老朽只余下这最后一口气了,我以数十年精修的闪功,护守着一点元气不散,你如拔出短刀,老朽即将立时气绝死去。” 那黄衣老人道: 林寒青看着他说话之时,胸前刀柄颤动,显然是在忍受着极兀的痛苦,心中暗暗叹息一声,道:“先请运气调息一下,再说话不迟。” “等不及了,老朽已和死亡抗拒了两个时辰,我不敢挣动,不敢拔刀,就是希望能多支撑一些时间。” 林寒青听得心中了动,接道:“店中少女,把我当作了梅花主人的属下,这老人也把我看作梅花门下,不知是何道理。” 林寒青道:“在下并非是梅花门下,阁下有什么活,尽管说吧。” “你是何人门下都不关紧要,只要你答应” 林寒青急急行近两步,拖动木椅,一掌拍在他背心之上。 林寒青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前辈有什么话,尽管说吧!在下当尽我之能,全力以赴,完成老前辈示完的遗志!” “黄鹤楼下,卖面人”艰苦异常的说出七个字,双目一闭,气绝而亡。 熊熊烛光,照着布设古雅的客厅,但这堂皇富俪韵大厅中。却僵坐着五区尸体 他望着那黄农老人,黯然叹道:这老人拼尽了数十年的内为,使生命延续两个时辰。只望能把那心中的话,说个明白,可是这最后的心愿。竟是未能得偿。” 他呆呆的望着那火烛,燃烧去半截有余,仍是想不出处理这五具尸体的法子,只好长叹一声,抱拳一揖。道: 只见那辆华丽的马车,仍然停在大门旁侧,车帘低垂,看不清车中景物。人所乘,这豪华马车的来历,就有些可疑了。 只见两匹拉车的健马,竖耳昂首,神态骏发,但却如木雕泥塑一般。站着不动。 林寒有心中一动,举步踏上马车,道:“动身吧!” 林寒青坐在车中,心中念头百转,但都始终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只觉车行如飞,虽乘快马,亦难比拟,生平之中。从未坐过这般快速的马车。 林寒青轻启车帘一角,向外瞧去。只见马车停在另一座高大宅院的门口。 林寒青道:“兄台请便。” 林寒青回想那厅中情景心中大是纳闷,暗道:这马车,和那巨宅凶案,关连一起,那是不会错了,但我在老院中等待甚久,亦未见有何动静,难道是凶手来此车而去,得手之后,逃往了他处不成? 只听那大汉冷冷道:“得手了么?” 只听那大汉微带怒意的问道:“我问你得手没有?” 余音未绝,瞥见那大汉右手一伸,疾如闪电一般,抓了过来。 林寒青右腕一缩,避开一击。 原来林寒青回答那人一句话,竞然被他听出来回音不对。 那大汉怒声喝道:“好啊!你敢戏弄老子。”双掌齐挥,直向车中击来。 林寒青接他两招,只觉他掌沉力猛,心中暗自吃惊,忖道:看掌势的偏错,分明是瞎子,倒也不用和他一般见识了。 但见人影闪动,合围而来,七八个手执单刀的大汉,竟然由四周涌来,团团把林寒青围了起来。 林寒青眼看四面去路,都已被人堵起。不经一场恶战,又极是难以脱身,当下一撩衣襟,取出参商剑,冷冷说道: 除了那瞎子外,四周共有八个大汉,分堵四面,但却一语不发,对那林寒青喝问之言,恍如不闻。 只听那瞎子车夫,高声叫道:“你们用八卦方位困住他,这小子很扎手。” 林寒青心中暗暗奇道:这些人难道是哑子不成,怎的连自己人,也不理不睬。 林寒青只觉口音很熟,只听得心头一跳。 只闻那车夫应道:“是龙哥儿么?” 那瞎子车夫叹道:“瞎子今天栽到家了啦!我把一个混小子给拉了过来。” 此人年纪虽然幼小,但身份却是不低,行到乾位之上。那守在乾位的执刀大汉,立时让出了一条路来。 只觉前胸之上,突然被人打了一拳,几乎失声叫出。 林寒青镇定了一下激动的心神,心中暗暗村道:他被那造化老人药物所迷,想必已投入了造化门下,我此刻如若招呼,他或可听出我的声音,只不知对他是否有不利之处? 于小龙已然欺身而上,一挥手中长剑,冷冷说道:“你是什么人?” 于小龙怒道“你这人老是盯着瞧我干吗?”呼的一剑,刺了过来。 于小龙望着林寒青手中短剑,道: 林寒青避开三剑,仍是未还一招。 林寒青微微一笑道:“我要瞧瞧你的剑法如何?” 他年纪虽小,但手中剑势。就是老辣得很,剑芒流转,变化万端。 他见这位自幼一堂学艺的小师弟,剑术大进,心中甚是高兴。 林寒青是心头充满了友爱之情,处处相让,于小龙却是剑招诡奇,攻势凌厉无比。眨眼工夫,双方已搏斗了上千余招, 心念一转,突然反击两招。 林寒青两剑得手,纵身而起,一连两个飞跃,人已到三丈开外。 但见人影闪动,很快的消失在夜色中。 且说林 这次,他的举动,小心异常,距那宅院,尚有六七丈,就停了下来。隐身暗处,查过了四周景物,默记于心,以备他日再来之便。 林寒青心中一动,暗道:来人气派非凡,如若是造化老人归来,怎么坐着一顶小轿? 这一次人数较多,不下二十余匹快马。 林寒青暗暗忖道:看情形,这些人是寻事生非而来,不知何人有此胆量,敢和造化门下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