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1 / 1)

话音甫落,自己心下又后悔,不该说什么死不死的话。便走去蹲在他膝前,脸偎在他腿上。 这话不知怎的传到青竹耳中,便私下将贺台请到她张表叔家中理论。经过这一场这边推那边让,纵然于她是件大喜之事,也很难高兴得起来了。她坐在榻上,笑颜干瘪,半晌未得一句,任由那嗡嗡的蝉嚣莺嚷从耳畔滑过来又滑过去。 贺台笑笑,“可不是越来越坏嚜,如今是数着日子在过。” 她也笑了笑,“所以后头的日子,只想拿来陪二奶奶?” 她还是笑,越笑越感到悲哀,“也没什么,就是他们说你答应了老太太封个姨娘,不过在人选上有些犹豫。从前我以为是我们没际遇,现下明白了,是你根本没想过要我。” 青竹敛了笑意,“我怨他什么?我跟他原就清清白白的主仆,怨得着他什么?” 什么是因,什么是果?青竹也迷惘起来,想到池镜那日坐在书案后头,手里卷着本书,眼也不看她,却忽然和她说:“我预备和老太太说,把你送去二哥院里,封你做姨娘,想必你也乐意。” “他们没理由不答应。”池镜放下书来,欹到椅背上笑着,目光淡淡地在她身上溜一遍,就歪着落到书上去了。 越往前追溯,那目光越是深刻。不确切是哪一年,他回到南京来,一进院看见她,便说:“你愈发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然而他一径从她身边走过,走到廊下,又对金宝说:“唷,连你也长成个小美人了。” 她惘然至今,在等待中随波逐流,要不是贺台提醒。她想他提醒她的目的也无非是为自己开脱,就又笑起来,“你不情愿就说不情愿,何必又赖给我?我也没有逼你一定要封我做姨奶奶。” 把青竹问住了,谁知道池镜是什么道理?偏回到府里来,房中无人,听见玉漏也在卧房里这样问—— 其实猜着了个大概,想必池镜也知道了青竹和贺台原本有私的事,所以试探。 玉漏咽了口,抬头瞅他一眼,带着小心的神色,“噢,你原来是吃醋。” “难道不是因为青竹和二爷——青竹原是自幼跟着你的人嚜,你不高兴也是情有可原。” 玉漏一时醒悟,怪不得那时候青竹急得那样,如何求他他都不帮忙,原来不是他事不关己,是存心要赶青竹走。 池镜见她有些防备,索性就同她说开,“你真当他面上和善,心里就善?我明白告诉你听,江正落水之事就是他一力作成的。” “这种事要什么真凭实据?可也不是我胡猜,横竖我有法子知道。”他一把揽过她来,颇为淡漠地一笑,“你信我也好,不信我也罢,可防人之心不可无。青竹成日在咱们屋里进出,饮食起居都经着她的手,等同咱们的小命握在人手中,怎能安心?所以这回你一定要劝着老太太一点。我想他们有旧情,二哥也抹不开这情面,还是会拣她。” 实那一个根本不爱她,这一个也根本不信她。 一路走来,给那暴烈的太阳晒出满头汗,汗水浸入皮肤里,感到轻微的干裂和刺痛。她在湫窄的一片场院中定住身,忽然感到头晕目眩。 青竹目怔怔地望着他走到跟前来,忽然问:“你是从哪里把我拐来的?” 青竹又在场院中站了会,随后钻进西屋乱翻一阵,上晌贺台给的那罐子东西分明是给她胡乱塞在了这屋里。原来是滚到圆角柜底下去了,她趴在地上伸长胳膊去够,皮肉给柜子杠得生疼,也不觉得。终于给她扒出来,举着那小白瓷瓶对着窗户望。 她本来不依,随便将罐子丢在这里,不承想三回九转,回去听见了池镜那番言语。他的确没心没肺,服侍他一场,又不是今日才认得他。可想不到他非但不曾对她有意,连信也不曾信过她。亏她服侍了他这些年!亏她空等了他这些年! 连贺台也只是利用她,以为他和她同样是寂寞的人,总会有几分惺惺相惜,可他也 络娴自然一见青竹就没好脸,以为她不过是想藉着两房斗气的时机攀高,因此她福身行礼,她也微微侧转身去,不受她的礼,只瞥她一眼道:“你这大礼我受不起,我又不是你的主子。” “呸、”络娴向地上轻啐一口,“就是要封姨奶奶,也不是封你,别打量你和你们主子能称心。满府里那么些年轻美貌的丫头,我偏要拣别人。” 络娴脸色一变,不得不转过来诧异而认真地看着她,“二爷说的?”她有些不信,上下瞄她,不屑地笑了。 撂下这席话,青竹也不理她如何生气,一径回到房里来,果然午间就听丁香绘声绘色地说二奶奶和二爷吵得厉害。 青竹倒很淡然地一笑,“真的。” 青竹没说什么,只将嘴角木然地往上一抬,笑不似笑。 青竹道:“高兴得过了头,就看不出高兴来了。” “是我告诉她的。”青竹一句将她的话锋剪断,在金宝惊诧的目光中,想着哪还有什么往后? 有小丫头端着两碗冰镇百合莲子汤从廊下转过来,是等池镜玉漏午觉起来好吃的。青竹望到那白珵珵的瓷碗上去,眼里的泪光或是寒光一闪,便搁下绣绷去接手过来,端进小书房里去。 两茫然(o六) 池镜洗漱完,要去端莲子汤,她先一步端了碗给他,眼睛流烁着光,令池镜留意她一眼。他那微笑有些心照不宣,像是认为她眼底的流光是因为就要给贺台做妾而高兴。他太自以为是了,她想。 那头玉漏洗漱好了,在榻上坐下来尝了一口,“我吃着倒很好,清甜不腻,你怎么忽然变了口味?” 玉漏心头还怪他是贵人事多。池镜也没好责怪人,走过去坐着和她说话,眼里再没有别人。 一时履舄繁芜,人声大乱,阖家都挤到这屋里来,端水的,搽洗的丫头进出不绝,顾妈妈在外间哭天抢地,碧纱橱上人头攒动,挤也挤不进去,局面显得分外慌乱。 丁香哪还顾得上别人,一心都悬在里头,都怕池镜死了,他们这些当下人的命运不定,只含混说:“约莫在外头张罗。” 大家齐头并目地盯着何太医诊脉,那何太医诊看许久,才断出个结果,“是中了断肠草之毒。” 何太医沉重地叹气,“现下还不好说,眼下看来,这毒下得并不很重,毒气还未侵入袭肺腑,只看醒不醒得过来,若是能醒,好生休养,把余毒排出体外就渐渐能好了,若是不能醒,只怕危矣。” 贺台听见这话,不由得面色凝重,奇怪怎么说毒下得并不重?暗暗一想,恐怕是青竹手下留情了,到底恨她妇人之仁。因阖家皆面色沉重,倒显不出他有什么异样。 这时候芦笙走到老太太跟前,歪着脑袋想:“这就怪了,园子里又没栽种什么断肠草。” 芦笙忙给燕太太拉到一旁去,一下众人皆大气不敢出,生怕疑心到自己头上。唯大老爷不怕,谁不知池镜是他的骨肉?因此在老太太怀疑的目光下,可以坦然拉了玉漏来问:“这一日镜儿都吃了些什么?” 老太太一听便知是单冲着池镜来的,便将屋里的人冷峻地睃一遍,睃到翠华身上,“兆儿呢?” 这张榻倒矮,老太太可尽情地将脚跺两下,“哼,往衙门去了,他官做得没他老子大,比他老子还忙!” 即便是家人中有人有歹心,也不好当着外人在这里闹出来。老太太先没说什么,只请何太医开药方,又叫了一干丫头婆子来吩咐要如何细致照料,婆子丫头无敢不应。还有指望将来或许能和他老子一样,成为池家的中流砥柱,不免着实有些痛心,慢慢挨着床沿坐下,也潸潸掉了泪,“我这可怜的孙儿噢——” 碧鸳不由得轻叱一声,“告诉他管什么用?还累得他挂心。先不要告诉他,等镜儿好了再说不迟。”

最新小说: 重生年代:神医娇娇美又飒 纪晓岚:开局杀乾隆 不复合,别沾边,姜小姐又美又飒 神秘小小说宝盒 野欲!小娇妻被强权大佬亲哭了 再世倾城:医妃与权谋交锋 总裁的私人医生:偏执爱恋84天 回来的儿子 不一样的日本战国 灵气复苏下的诸天长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