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1 / 1)

她听人家讲,自己也有些信,瞟着眼看玉漏,怎么看怎么有些不服。 珍娘吓了一跳,自己也委屈,“三姨在上头可以装作听不到,可我在下头成日受他们的气,他们还只管当着我的面说。就说那个丁香,成日阴阳怪气地说我们小门小户的姑娘,没见识就罢了,就怕忽然涨了些见识,从此就过不了先前的苦日子,一门心思要攀高。这话到底是说我呢还是说三姨呢?” 倒是这珍娘,人又贪又笨,非但不能帮她什么,反倒处处给她添乱现眼,还真是她娘选得出来的人! 珍娘只当是要为她报仇,高兴不已,忙不赢地就去房里传话丁香。丁香也当是玉漏要替珍娘打抱不平,赌气过来,梗着脖子便问:“奶奶有什么吩咐?” 丁香脸色微变,预备了一筐要和她理论的话忽然也卡在喉间吐不出来了,只得勉强一笑,改口道:“许多事我说了她好几回她就是不长记性,譬如我说三爷早饭从不吃干饭,厨房里也都是做稀饭,偏昨日早上打发她到厨房里去要一样椿芽炒鸡蛋,她去了看见那稀饭,非说爷们儿家早上吃稀饭不顶事,硬叫厨房里重烧了干饭,可不是三爷没吃?我们三爷又不是她们乡下田地里的男人,又没那些使蛮力的地方,早上吃那么些做什么?” 丁香得了这话放心下来,回去变本加厉,对珍娘益发苛刻不题。 亏得他没听见!玉漏蓦然心虚,方才和丁香说那几句倒还和软,同珍娘讲的那些可不大好听,难为她一贯维持着婚前那温柔和气的样子,今日给珍娘一怄,险些把本性暴露在他眼皮子底下! 池镜移开书看她一眼,起身整衣,笑着走出去,一面冷不丁冒出句,“你和他又不是正头夫妻。这话在理——” 池镜只是笑笑,“她是你带来的丫头,随你怎么处置都行。 玉漏辩这意思是说方才她发脾气他并没放在心上,有些放心下来,笑着给他搛菜,“丁香说你早饭只吃稀饭,我想起来还真是,这一月都是这样子。” 她也觉得客气得刻意,不过夫妻间客气点又不是坏事,要不怎么常赞人家两口子“相敬如宾”?慢慢说到回连家省亲的事上,池镜仍是说明日有事要先去办,过后再赶过去,“你替我请岳父岳母见谅。” 秋五太太昨日特地打发了个下人来问明日几时到家。听那下人说,好些亲戚都去他们新宅子里等着了,还不是因为上回接亲的时候匆忙,没来得及巴结新郎官,好容易熬到这大好时机,岂能轻易放过?她都能想到池镜坐在屋里给他们家那班亲戚围着的情形,像一群苍蝇绕着颗蛋打转,生死要找个缝隙扎进去!她想到便觉得尴尬丢人,此刻倒真是希望他不去。 青竹在旁笑道:“剥了壳就剩了虾仁了,虾仁就不是这个烧法了。” 池镜偏又拣起一只来剥,笑她,“螃蟹带壳你也能吃么?” 青竹在榻上端着绣绷看他们一眼,也笑,“是人多少都有点脾气,没脾气岂不成了石像了?” 燕太太是亲家母,情愿不情愿也少不得要嘱咐玉漏两句,“明日你回去,也不必忙着回来,好生在家歇两日,代我向你爹妈问个好。” 又问:“回去的东西都打点齐全了么?” 燕太太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叫她带去的,不提便罢了,偏还要说:“官中既然都预备好了,我这里也不必费事了,我这里纵然拿出什么来,也是重来叠去的东西,没多大意思。” 出来到翠华那边去,翠华早将东西都打点来摆在那圆案上,不过是四匹缎子并八盒厨房里做的点心。翠华望着那堆东西笑道:“这些东西不过是个意思,谁家还缺这点?还劳烦三奶奶来亲自跑一趟。你就是不来,一会我也自会叫下人给装好车,备好轿子,三奶奶明日轻轻便便地就走了。” 玉漏偏当着面走到案前去,回首一笑,“怕下人点不清楚,我跑一趟,好亲自点一点。”于是做模做样地点起来,点完诧异道:“亏得我跑了一趟,不点不知道,一点竟少了好些东西,连账房里的人也不会看例了。” 半笑不笑地走来案前看了看,“是少了什 “少了些缎子点心,还有宰杀好的鲜猪鲜羊。” 一面吩咐瑞雪招呼人来将东西拿去装车,一面吩咐叫端茶上来,一面又和玉漏笑道:“还亏得这些东西是在我手上打点,要是交给二奶奶,短了什么她可懒得给你补,你还敢和她理论不成?你从前和她是主子奴才,如今同做了主子,还是吃她的亏,我听见她在外头说那些闲话,你也不去问她一句?” “连我也听见了你还没听见?”翠华嗔她一眼,嘟囔道:“还不是说你在他们凤家做奴才时的事,讲你从前如何巴结奉承她和她们太太,伺候他大哥伺候得如何周到,又如何给她大嫂欺负死了。真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去说她做什么?你如今是我们池家的三奶奶了,她做妯娌的就不晓得给你留点脸面?” 翠华歪着眼看她,“你就不生气?要是我就啐她头上去!听说你先前还给她打了一巴掌,亏得忍得下这气。” 翠华也不知她听进去那些话没有,对着她的背影乜了乜。一时瑞雪进来回东西都装好了,便问:“明日是吩咐车还是吩咐的轿送她?” 翠华撇嘴一笑,“要那么些人抬她,她也配?” “费那事做什么,马车还比轿子稳当些呢。”那床头立着屏风,玉漏自在屏风后头清洗。 玉漏一听这话便紧张,警惕道:“别再闹了,明日还要早早地去给老太太磕头。” 正爬过他身上,谁知池镜陡然睁开眼,一把将她揿在怀里,“你鬼鬼祟祟的做什么?怕我吃了你?” 池镜难得心软一回,松开怀抱放她往里头爬过去,“要不是看你可怜——” 池镜憋不住笑了,翻身将她搂住,随她鱼似的强两下,最后困极了,只得服软在他怀里安睡。次日还是他喊她起来,两个 池镜自往曲中林萼儿家去,进屋听见楼上有女人说笑的声音,因问她老娘,“是谁在上头?” 说话便要扬声朝楼上通报,给池镜拦住了,“让她们说话吧,我在底下坐一会。” 有个陌生女人的声音道:“真是该谢你,本来素不相识 ,却替我们忙前忙后地找了那所房子,要不是也不会才到了南京就有了落脚之地。” “一年的租子是多少?明日我预备好了还你。” “如此说来,还要劳驾姐姐替我谢谢这位大官人了。” 她兄弟忙道:“三爷已在楼下坐了会了!” 经霜老(o八) 她们对外都称是亲生母女,一来良家人的生意好做点,二来她也怕旁人问起她的过去,这样人家也不能问她从前,倒省了许多事。 “池镜,在家行三,所以都叫我三爷。”池镜低头一笑,旁的没多说。 这房子背面临河前面临巷,也是一楼一底一院。正屋开着几扇隔扇门,一眼直望见潺潺的河面及对岸人家,也都是妓家。他们坐在六折屏风后头,未几便听见屏风后头响起一连串脚步声,是秦家妈领着丫头从院里奉茶果进来。 玉娇笑着攒眉嗔她一眼,“妈你不要话多了好吧?三爷人家是萼儿姑娘的老客人——” 这秦家妈阅人无数,眼力倒好,一眼便看出池镜非同寻常,因此十二分的巴结。去厨房里预备酒菜,说要谢人,就拿杯清茶来谢呀?” 说起来玉娇还有两份得意,“当初她十两银子买的我,不过一月光景,我就连本带利给她赚了回来。再一月,遇见镇江府官场上的一位大人,给了她银子要赎我去做房小妾,我没答应,情愿留在她身边,她自然感激涕零。虽说做了老鸨 ,她娘心倒还不坏,说往后我要是遇见了什么好男人要嫁,她也不拦着,随我去。如此一来,我们就真像娘女儿似的相处下来了。” 玉娇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无从说,便笑叹了一句,“不做这营生又去做什么?难道给那些老爷官人做妾?有什么分别?还不如我这里自在呢,今日我想应酬就应酬,不想应酬就赶他出去,妈也不逼我,反正一月总能赚些钱供我们娘俩吃喝开销。” 玉娇脸上的笑慢慢跌落,遗留着的那一丝,也显得勉强,“嫁给什么人呀?天下乌鸦一般黑,我再不做那黄粱梦了。” 晨光大片大片斜照进隔扇门来,落了块在玉娇的裙上,那温热的触摸使她感到陌生,其实也不过是才和小夏裁缝分别大半年的光景,却觉得像隔了大半生。因为这一年变故太多,她连自己都觉得陌生了,还会认得他么?回想起他来时,只觉得也是不认识的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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