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是被隔壁床吵醒的,今天隔壁办出院,一大早就开始收拾东西。医院楼下已经开始卖早餐了,她没有叫醒哥哥,自己小声地爬起床下楼买早饭。 医生像是第一次听到病人家属有这个请求,他疑惑地停顿了一下:“最好还是要做一下,避免以后出现更大的问题。” 渊要叫他起床,但她想换一种方式叫他。她的食指抚摸与她有些相似的眉眼,再到鼻梁,就再她即将滑到嘴唇时,淼慢慢睁开了眼,一睁眼就是在他脸旁边妹妹的脸。 肉包是这个医院的特色,又大又香,十几年的价格都没有变。肉包是淼自己吃的,稀饭是渊非要喂的,但淼眼中流露出的宠溺像是他在照顾妹妹。 两人走了一会儿,渊心许看见哥哥有些累了,就把他放在长廊的椅子上。医院附近有人家养鸽子,鸽子在天上一圈一圈地飞,渊在看鸽子,淼却在看妹妹。 花园在室外,没有空调的冷风,但有穿堂的风,树叶沙沙地响,光影移动,变化莫测。渊示意淼张开手,自己也张开手,比了比。哥哥的手从小就比她大,大到可以包裹住她的手。但是这一次,她不再把自己的手缩进哥哥的手心,而是伸出另一只手,两只手包裹住一只手。 日头渐渐高了,温度也慢慢升起来,中午查房的时间快到了。渊把淼扶起来,可能坐了太久淼有些站不稳,他似乎要跌倒,却跌入妹妹的怀中,她用身子撑起了他。她的手穿过他的腰,在他的腰后相扣,淼的双手有些不知所措地垂着。 蝉鸣变得无声,他耳中的嘈杂一瞬间崩塌,陷入了阵阵嗡鸣。他敢不敢问出那个问题呢?他不敢,他知道妹妹的爱,只是作为妹妹对哥哥的爱,他不愿意去赌的。 下午来录取笔录的警察比上次多了一个,警察问什么,淼就给他们写什么。问完之后,警察让他好好休息,就把坐在一边的渊叫了出去。在科室的餐厅里,警察把那个打了她和哥哥的人带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他的父亲。 “他打伤我和我的哥哥,应该赔偿我们医药费,误工费。”渊冷冷地开口,她看见那个人之后,眼神立刻就冷了下来,说的话像是咬碎了冰碴子一样冷。 渊咬牙切齿,她随手就把餐桌上的一本护理手册砸过去,重重地落在西瓜摊老板的脸上:“我再说一遍,要么赔钱,要么就让你儿子进去坐牢!”旁边的女警连忙把她的双手按在桌子上,生怕再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他似乎很得意自己的提议,自己是想到了一个多好的想法呀!在场左右人都都听得直皱眉,听听,这是个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门外的淼收回了他的耳朵,他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渊会发出如此声嘶力竭地叫骂声。他从没见过她的这一面,癫狂的不管不顾的。他听见有人往门口来,转身扶着墙走回了病房。 病房里其他病人下午都去散步了,房间里只有他,他看着妹妹失魂落魄地走进来。她没有哭,只有赤红的双眼,和被她自己扣烂的手臂。 她低估了人性的无耻,委屈愤怒羞愤一起爆发出来。她在无人的病房里放声大哭,她把自己埋进哥哥的怀里,不愿意再面对任何人。病房门口的警察叹了口气,关上病房的门转身又回到了科室餐厅。 过了一会儿警察拿着赔偿方案敲了敲病房的门,渊已经好了一点了,只是还是坐在病床边一抽一抽的。淼坐在陪床椅上,拿着纸给她擦眼泪,警察进来后他起身给警察让座。 渊一听,立刻扭过脸去,赌气不看。淼拉拉妹妹的手:“周周…乖,你…看…”他努力说话把脸都有憋红了,渊只能拿过放在病床上的方案。 下雨了,是她十几年以来见过的最大的雨,整座城市都被笼罩在乌云之下。天都变成了黑紫色,鸟雀在暴雨来临前,鸣叫着飞往藏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