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两日商量罗宜怜出嫁的事,宜宁忙得团团转。 宜宁刚把管事婆子送走。就有丫头过来传话,说乔姨娘不满意罗宜怜的吉服,非要再改。 罗成章已经吩咐,无论如何都要先紧着罗宜怜,她的意见最重要。林海如忍了又忍,闹不闹笑话都不重要。这件改了三次的吉服又拿去重做,功夫全都白费了。 来看热闹的两个周氏闻言惊嘆,夸宜怜嫁得好。 反对正红色的林海如冷哼一声说:「那你要不要人也改改?」 罗宜宁拿笔蘸墨:「乔姨娘,怜姐儿毕竟嫁过去是妾室,最好是低调些。正红色不行,水红色和茜红色中选一个来。」 罗宜宁淡淡瞥她一眼。回头蘸墨写字道:「你若是再有不满自己去找父亲说。你看他是愿意丢你的脸还是罗家的脸。」 宜宁抬头温言道:「这等家宅不宁的事,乔姨娘愿意出去说,我自然也无妨。」 罗宜怜按了乔姨娘的手,笑着说:「三嫂也是一片好意,日后怜姐儿还多有报答的时候。」 说罢收了笔,叮嘱婆子再拿去改。 宜宁正说回嘉树堂休息。却看到垂花门外罗慎远回来了。杨凌、户部侍郎等几个官员一起,几人可能在谈官场的事,罗慎远面带笑容。 宜宁的心很宁静,她突然地想,他和前世是不是不一样了呢? 宜宁正斟酌着要不要上前去打个招呼,罗慎远等人却远远地看到了她。 「她一个妇道人家,你打什么招呼。」罗慎远不喜,杨凌每次看到宜宁都很热情,他跟他们家太太关係不睦,杨凌来衙门的时候脸上还经常带伤。现在他看宜宁是怎么回事? 宜宁看到他走过来,就问他道:「三哥,你带同僚回来啊?」 宜宁看到杨凌眼睛弯弯的,想到他家中好玩的杨太太,也笑眯眯道:「杨大哥,许久不见。不知道杨嫂嫂好不好?我还没得空去她那里玩。」 随后他感觉到面前这人身上发冷,不言不语。才没有说话了,心里嘀咕这傢伙真不好开玩笑。心眼又小醋意又大,亏得人家魏姑娘忍得了他! 宜宁听了有些高兴。三哥惯常忙得很,若不是节庆日,他连沐休都要忙。但是节庆日又常有应酬,家中聚会或是祭祖,哪里有时间出去看看。 「那我等你回来。」宜宁说,「对了,母亲那里给你留了羊肉锅。你晚上回来吃。」 杨凌就抱怨道:「罗三,你当真不近人情!我与你家太太也是旧相识了。打个招呼有什么的!」 一行人渐渐消失了。 宜宁看着隔扇外,院中银装素裹的景色,映着碧蓝的天。自被陆嘉学那件事之后她很久没有这么放鬆过了,她还叫珍珠铺纸,画了幅雪景图。 宜宁画好之后从旁边陈旧的大肚青瓷缸里拿了一副他的画出来比,屋内烧着暖和的炉子,他养的乌龟从外面移进来,在大缸内闹出细微的动静。她觉得自己可能要练个十年才及得上他的水平,把画放回原处,靠着炉火小眯了一会儿。 罗宜怜带回来的客人是上次来过的曹夫人,说是正巧朝罗家赶来遇上了。 乔姨娘是妾室出身上不得檯面,林海如不在的时候,自然就是罗宜宁出面接待。 曹夫人看她笑道:「上次见过,您似乎是六姑娘的三嫂吧?」 罗宜怜见她来了,嘴角撇出一丝冷笑。那纤纤漂亮的手腕上一对镯子。宜宁看一眼就认出是上好的满绿翡翠,价值连城。 「我是来看看六姑娘可好,家中准备得如何了。都督大人说的日子耽搁不得。」曹夫人笑道,「倒也没有别的事。不过还要问一句,家中是否有人送亲,侯爷说过了,最好是由嫂嫂陪着去送亲,免得宜怜姑娘在陆家不习惯。」 何况她怎么会去送亲!她现在对陆嘉学都还忌惮得很。 曹夫人才一笑,悠悠道:「这当然也是随你们的,只是都督大人的话,我代为传达罢了。」 这时候外头有人通传,说罗成章过来了,一般女眷怎么可能是他接待,不过是曹夫人代表陆嘉学,所以特殊些。罗成章进来就冷冷地看了罗宜宁一眼,曹夫人起身见他,罗成章笑着让她坐下来:「曹夫人麻烦跑这一趟,我方才在外头听到你说的话。我女孩儿得都督看重是她的荣幸,都督要人送亲,自然是可以的!您只管回去禀了就是。」 宜宁听到这里就明白过来,罗成章刚才一直在旁边听。 宜宁站起来说:「父亲,古往今来没得娶妾室还要送亲的道理。您要让送亲只管送吧,总之我不送亲。您看您从大嫂、二嫂里挑哪个出来都成。」 罗宜宁不跟他争这个,冷眉淡眼地告退了。 罗成章拍了拍她的手:「你三哥维护她,背后又有英国公,我也不能说重了。不过你以后嫁了陆都督,怎么说她也不敢反驳你,你等着就是了!」 说罢,罗成章吩咐她出嫁后的事,罗宜怜笑着听他说去了。 罗慎远反问:「他可说了一定要谁送?」 罗慎远吃着饺子,道:「那随他去吧,让谁送亲就谁。你可收拾好了?一会儿吃了饭就出去。」 结果罗慎远什么都没让她带,就让她披了件斗篷,带着她出门看庙会。 看着就叫人觉得热闹,宜宁便让人下去买。 宜宁看着他:「我小时候你不是常给我买吗?」 宜宁心里微动,笑道:「那便不买吧!」 罗慎远让车停了下来,低声吩咐了几句。一会儿有护卫小跑着过来,手里捧着一袋桂花酥糖,刚切出来的糖还是热的,烫手。 其实宜宁不是那么想吃的,热热的桂花酥糖香味很好闻。她刚吃了一块,抬头想问他:「这还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吃?」 宜宁拈了一块桂花糖酥正要放在他嘴边,但帘子突然被放下来了。黑暗中有个温热贴上了她的嘴唇,宜宁有点没反应过来。其实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而已,狭小的空间里被他包围着,什么都看不清,唇齿之间却是桂花酥糖的香味。 宜宁听到外面舞狮的热闹动静,手被他牵在手里,心想他怎么这么平静啊,仿若无事啊!她手里的桂花酥糖倒是一块也没有再吃了,刚才他根本就不是想给她买糖的吧! 宜宁路上不怎么跟他说话,掌柜出来亲自迎罗慎远上了二楼。二楼是有隔断的,隔断的博古架上放的都是文竹之类的东西,宜宁跟罗慎远先后上楼,就看到旁边有个隔断屏风隔开,但是打开了一扇,坐在里面的人有些面熟,宜宁仔细一看,竟然是谢蕴!旁边那个侧脸清俊的男子不是程琅还是谁。 想想也是,程家也在这附近,住得又不远。 「算了吧。」宜宁也不知道和他们说什么好,拉着罗慎远准备避开。 程琅听到谢蕴的话,端茶的手微微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