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为人妻者,自然是跟原来不一样的。宜宁轻手轻脚地起身让丫头给她梳洗,穿戴简单,布置饭菜等他起来吃。但是做完这些的时候他还没有起来,宜宁就走过去坐在罗慎远身侧,犹豫要不要现在就叫醒他。 宜宁僵硬了一下,被他迎面避来的男性气息弄得心里乱。被压着促狭般的吻,鼻间全是罗慎远的味道,粗热的唇瓣与她重迭。他捏着她的腰与她头相抵,越发的灼热了。 没想到他一会儿反应了过来,竟自己突然放开了。 宜宁还是没怎么反应过来:「三哥……」 他不知道是想到什么,难得一笑。然后出去吩咐仆人了。 她小小的一团盘坐着,上身挺直。深秋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她穿着绸缎。宝蓝色团花纹的杭绸褙子,珍珠在旁端着小碗伺候着。 不过宜宁自己都在想,一男一女睡一张床,那真是随时都可能。即便是她三哥那样冷静的人,还不是说绷不住就绷不住啊。 罗慎远以为她想吃,就剥了个递到她唇边。 罗慎远收回手,这丫头真当他是柳下惠呢? 宜宁笑眯眯地应好,心道他管得真多,然后让丫头把他送出了房门。 宜宁却想起什么坐起身,让珍珠找沈练进来。能知道陆嘉学最清楚的,也只有他了。 宜宁望着窗外果实纍纍的海棠树出神。 顾景明在他这儿烫酒喝。 酒香一阵阵传来,已经是烫热了。顾景明倒了两盅问他:「罗大人不喝一盅?」 罗慎远对公事的态度非常严谨认真,心无旁骛。不过也是辛苦,顾景明在这里坐半天了没看到他停过。年纪轻轻的侍郎,压力如何不大?加上工部尚书年老体弱,另一个工部侍郎的位置又暂空着。他这桌上的文书堆了两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得完。 顾景明本来就是閒差,成日游手好閒。特别是林茂去了山东之后,他更加无事了。 罗慎远拿了另一本继续批,说道:「当年亏他老人家指点,我改日也要登门拜访,你备好酒水。」 顾景明觉得他很无趣:「和我表妹成亲才几天,你就没有点新婚喜悦?我瞧你还是整日的冷脸。我表妹就不嫌弃你?」 顾景明分明看到罗慎远今日的鞋袜穿了两隻不一样的,一边是暗竹叶纹边,一边是百吉纹边。不知道在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一贯严于律己的罗大人竟然穿了两隻不一样的鞋袜。 罗慎远是在大理寺练出来的精锐,工部几个修粮仓或者开矿的核算有问题。他都是亲自核查了的,他靠着太师椅,喝了口茶让那几人先看。几个郎中本是不在意,直到罗慎远放下茶杯:「在宛平修的粮仓,用的石料木料是从山西来的。矿藏的开采,本是工部与刑部户部合作,用徭役或是囚犯,但却是外包给了京城中一位姓贾的商人。罗某觉得不妥,几位大人觉得如何?」 这就是浑水摸鱼,反正你也奈何不得他。看他年轻没什么资历没有威严而已。 几个客客气气的行礼退下。 工部给事中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罗大人,这……是不是处罚太严?皇上若是怪罪我……」如果问你贪赃枉法的罪证,你再来找我。」 给事中看到他的脸在秋日的灰霾中带着淡笑。他突然想起,传闻罗大人最为擅长刑讯逼供,且手段残忍毫无人性。有次徐渭大人叫他一起刑讯,本来只是记堂供的。犯人无赖耍浑,别人实在是审问不出来,这位大人便亲自放下笔桿子,竟拿了匕首以耳煮食喂人。逼得那犯人差点发疯,杀了多少人,什么地方杀的吐得干干净净。 罗慎远站起来披了披风,门外已经有人备好了轿子。看到他出来压低了轿门,恭敬地等他进去。 他刚跨进轿子,就有侍卫来传话,说有人要见他。 陆嘉学背手站在窗前,外面就是朱红宫墙和琉璃瓦,再远就是起伏的灰暗山峦影。 罗慎远这个人惯是沉默,但其实很会变通,不会让别人觉得不舒服。至少在该应酬的时候,他不会推辞。酒量便是这么练出来的,不出世的天才是大师,如王阳明的心学至上。他求权,就必须要入世,没得哪个是仰着头颅走到最高的。 陆嘉学知道罗慎远这个人也非常狠,非常有野心。 这个人娶了罗宜宁,他们两人朝夕相对,做当初他和宜宁一样的事。 如果不是想讨好他,皇后不会求宜宁为三皇子侧室。他不会为魏凌说话,他甚至赞同程琅娶她,为了巩固两家的关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