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凌这夜没有怎么睡好。第二日晨起,他在院子里练了会儿刀法,略出了些薄汗才通透些。接了小厮递过来的帕子擦额头,看到日头已经升得老高了,魏凌问起朝廷的事:「我听说,皇上昨夜已命名都督为宣大总督了?」 「这倒无妨。上次宜宁的事,最后总算是他出言说了几句,皇上才没有继续追问。」魏凌沉吟一声说道,「我也感激他几分,等宜宁出嫁的时候他要是找出奸细回来了,还要请他来喝喜酒才是,宜宁毕竟认他做了义父。」 魏凌听了就哈哈一笑:「曾应坤怎么敢在陆嘉学面前耍花招,陆嘉学在沙场建功立业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个卫所里玩儿泥巴!」他拍了拍护卫的肩,心想都是群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当年陆嘉学领千军万马对战鞑靼的时候他们是没看到,简直就是威震四方。 魏凌接过管事递过来的拜帖,他记得宜宁的继母就是姓林的,可能还真是来拜访的。 管事回道:「说是有什么东西给您……小的看他衣着打扮也的确不是普通人。」 魏凌就点头道:「你带他去前厅,好生招待,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林茂今日倒是穿了件赭红的杭绸直裰,腰间配了块玉坠儿,显得喜气洋洋。他身材修长,狭长丹凤眼,的确算得上是青年才俊。正站在前厅外边看海棠边等着,身边摆了一对绑着翅膀的大雁,回头看到英国公来了,才大步走来向他行礼:「国公爷安好!」 林茂拱手道:「在下的确是扬州林家人,一直在京中,未曾来拜访国公爷,实在是失敬了!」 林茂听了眼睛微亮:「国公爷留我喝酒,自然是要喝几杯的。」 酒菜摆上来,林茂就给魏凌倒酒:「我听闻国公爷有个千杯不醉的称号,我在扬州也好酒,能闻着酒味辨别酒的种类。酒坊的掌柜因此输过我五十两银子。」他提着酒壶闻了闻,「居然是秋露白,国公爷家里的窖藏果然是最好的!」 魏凌看林茂的目光就有些讚赏了:「喝酒伤身,我是戒这口好几年了。要早知道能碰上林小友,便要晚几年戒了!」 魏凌嘆了口气说:「还是喝酒舒服。」酒一下肚就有种舒服的热,愁绪就全都没了,把他压下去几年的酒瘾都勾起来了,他拿了酒壶给林茂添酒,「林小友多喝些,这秋露白是御赐之物,外面可买不到。」 「你说就是了!」魏凌笑着说,他以为林茂想跟他商量官场上的事,也不甚在意,又举起了酒杯。 魏凌措不及防,一听差点把酒喷出来了,连忙放下酒杯。有些震惊地看着林茂:「你……你说什么?」 刚因为酒上来的晕头晕脑全没了,魏凌清醒了很多,又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其实当他很早就想上英国公府来了,奈何英国公府一直波折不断。终于等到魏凌打胜仗回来了,他才找机会上了门。 魏凌这次打量他的眼神,就有了几分看女婿的慎重,没有什么林小友的亲切了。 「你既然说,是来提亲的。那我就要好好问问你的事了了。」魏凌接下来郑重地问了林茂好几个问题。 魏凌又问:「父母可有人做官,官居几品?」 魏凌吐了口气,要是平日他肯定会回绝了。但是现在宜宁的婚事迫在眉睫,且林茂又说他们两情相悦。再说人家是六部给事中,出身于扬州林家,怎么看条件都比那个才中了举人的贺二公子好。魏凌想了想,就道:「这事我得考虑考虑,你……你且回去等等。」 林茂把自己养的那对大雁留了下来,魏凌看到那对大雁张头望脑个不停,让人送去厨房先养着。然后问管事:「不是让你叫宜宁来吗?」 魏凌让他不用去叫了,他亲自去东园找宜宁。看到女儿果然安逸自在,在暖房里忙着种新的花苗,他犹豫了一下,才问:「宜宁,你是不是……对跟你从小长大的林表哥两情相悦?」掐断了。 她连连摆手,笑得脸色通红:「您这是从哪儿听来的?我可不敢跟他两情相悦,我们家这茂表哥最不着边际了!时常想一出是一出的。我小的时候,他可把我折腾得够呛的。」宜宁就把林茂原来在扬州城里烧人家铺子,收租金的时候又打了人家掌柜的事说给魏凌听。 看来还真是个不着边际的。 若是留在英国公府,自然有他护着。以后嫁出去了怎么办? 魏老太太正在和许氏说话,她想请许氏的婆婆,也就是魏英的母亲刘氏过来住几天,一起帮着看看。就听到宋妈妈通传儿子过来了。 魏老太太听了想了会儿,觉得不太妥当:「他虽然是个工部给事中,又长得一表人才。但要真是嫁了他,以后宜宁总归要跟着他回扬州去吧,这路途颠簸遥远的,来往一回困难得很。再者家里六个兄弟,妯娌之间未必就没有矛盾。咱们天高皇帝远的,他们妯娌有矛盾了,你也管不了啊。」 魏老太太也点了点头:「那就不要仓促决定了,先看看再说。」